唐術刑在證實自己知道的一切。
他從詹天涯口中去證實關於八方和藥金的存在,又從八方的那錦承口中去證實古科學部的存在。如果雙方都證實有這些東西的存在,那麼餘下的事情也許就好辦了,首先他心中的那個包袱就甩開了,其次他便真的可以大展拳腳,按照自己的方式做事。
畢竟,這是圳陽,是他混跡多年的城市,那座他曾經呆過的監獄,也是在圳陽市郊外八十公里處,這也是他出獄之後要選擇留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那錦承面無表情看着他:“這麼說,古科學部的人找上你了?不太可能吧,你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異術者,爲什麼他們會找你呢?”
證實了,是存在的。唐術刑明白了,那錦承這樣一說完全證明了古科學部是存在的,昨晚發生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幻覺,詹天涯沒有說謊。
“他們是專門對付你們這類的人。”唐術刑沒有用詢問的語氣,“異術者,你們屬於異術者,就是民間傳說中那種會古怪法術的人,還有鬼怪呀,什麼上古神獸啊,真好笑,和遊戲一樣。”
那錦承略微擡眼看着他:“現在會異術的人已經很少了,兩年半前有一場災難,你還記得吧?現在全世界範圍內,都矢口否認那是一場災難,把所有網絡上有關那件事的過程都刪除了,而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大部分真正的異術者都銷聲匿跡了,有些死了,有些藏得更深了,我這樣的,僅僅只會些皮毛之術。”
“是嗎?”唐術刑在周圍摸索着,摸了一塊廢棄的手機電板,遞給那錦承,“你能點石成金嗎?”
“那種法術是不存在的,僅僅只是幻想。”那錦承搖頭道,“曾經有一句話很流行,那句話說,用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可以用異學來解釋,用異學解釋不了的事情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兩者對立又相輔相成。”
“好吧好吧!那……這間屋子的風水怎麼樣?”唐術刑又問。
“風水之術,看地形,而不是看擺設,所謂室內風水是七十年代從香港盛行起來的,作用不大,只是改變室內流通的空氣,調節人的心情,以此來達到所謂風水的目的,其實和真正的風水沒有任何關係。”那錦承說完看着自己的手指頭,“唐術刑,你來找仲永,無非就是想證實一下古科學部的存在,我絕對沒有說錯,你是不可能站隊的那種人,不會參加任何組織和幫派,我行我素,但我清楚,你對父親唐定峰的失蹤一直耿耿於懷,因爲他的失蹤,改變了你的一生,要不你現在可能只是個普通的上班族,過着正常人的日子。”
“哎呀,怎麼還不回來啊,我要餓死了。”唐術刑不打算再和那錦承聊下去,因爲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剩下的事情他不願意知道太多,他清楚某些事情知道得太多,自己也就被束縛得更緊。
那錦承起身來,直接走到唐術刑跟前,也不管他聽不聽,直接道:“在金三角有個地方,叫尚都,綽號也多,也叫夜都,是犯罪者的庇護所,是一座隱藏在原始森林和大山之間的城市,一座真正的城市,沒有留下任何文字記錄的城市,距今爲止建立不過幾十年,但發展的速度相當可怕,你的父親唐定峰和姬軻峰的父親姬民興有可能在那裡。”
唐術刑裝作不感興趣的模樣,玩着電腦,但卻在認真的聽着。
“普通人要去那裡旅遊是不可能的,想進去要不找我們,要不找藥金,要不找毒販子,要不找古科學部,總之不管怎樣,要進去只有靠特殊渠道。”那錦承說完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忽然問,“唐術刑,你有個哥哥叫唐術禪吧?你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十年了?”
說着,那錦承離開了,只留下一扇敞開的門,還有門外刮進來的陰冷寒風,寒風鑽進唐術刑的脖子中,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搓着手要去關門的時候,仲永提着東西回來了,只買了兩份吃的,提着礦泉水。
唐術刑也不說話,只是拿走了自己那份,又開了一瓶礦泉水一口氣喝乾,扔掉瓶子,又塞了兩瓶進包中,轉身便走。
“刑哥——”仲永叫住了他。
唐術刑提着口袋,背對他,沒有轉身:“謝謝你幫我買炒麪。”
“這個世界和你想象中不一樣,沒有那麼美好。”仲永低聲道。
唐術刑冷冷一笑,拍着自己的屁股說:“仲永,你認爲我把這個世界想得很美好嗎?吃屎去吧!”
唐術刑朝着自己家中走去,腦子中想着那座叫尚都的地方是否存在,又思考着爲什麼那錦承在離開的時候故意提到自己的哥哥唐術禪,難道說自己那個考上公務員,遠去雲南某農村當鄉村幹部的哥哥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怎麼會呢,那個腐朽腦子不開竅的混蛋。唐術刑這麼想着,回到家一開門,卻發現屋子中除了姬軻峰之外,還坐着另外一個人——顧懷翼。
“……事情就是這樣。”顧懷翼笑道,“我委託唐先生幫我調查楊勇的死因,還有相關的過去。”
顧懷翼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姬軻峰,姬軻峰面無表情的聽着,唐術刑進屋來的時候都沒有擡眼去看他,是的,那是欺騙,是隱瞞,在姬軻峰心中突然明白,唐術刑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做兄弟。
顧懷翼見唐術刑回來,趕緊起身,帶着怪異的笑容,而姬軻峰則起身來,收拾妥當自己的東西,走到門口唐術刑處,低聲道:“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啊?”唐術刑提起手中的炒麪,“你餓不餓?雖然這份炒麪是我的,但我可以下面給你吃啊?”
姬軻峰冷笑着搖搖頭,拿着自己的東西下樓了,走到拐角處仰頭來看着唐術刑道:“錢你留下,我不會問你要的,放心。”
唐術刑進屋,順手關門,將揹包扔在沙發上,自己一屁股坐上去,捂着臉,許久纔拿開手,看着顧懷翼問:“你很聰明,你到底是誰?要幹什麼?”
顧懷翼只是看着唐術刑笑,一句話不說,他完全是一副鄰家陽光少年的模樣,瘦瘦的,帶着一張漂亮的臉蛋,像是混血兒,皮膚雖然有些曬黑,但依然無法掩飾住原本的那種白皙。他的一舉一動就像是精心修飾過的一樣,在大多數女孩兒心中,男神就應該是這副模樣。
“我在幫你。”顧懷翼笑道。
“幫我?”唐術刑搖着頭,“你一直在跟蹤監視我和雞爺,那天晚上我們和警察會面,你在現場,故意現身,告訴我身後站着那個領導,隨後很巧合的是,那個怪物出現了,你也消失了。緊接着,是你把困在別墅地下室中的我和雞爺放了出來,至於是不是你下的藥,我現在沒有證據,再後來,你引我去了兵工廠,逼得那位領導現身,把相關實情告訴給我,雖然只是一小部分。”
說到這,唐術刑靠着沙發,頓了頓繼續說:“就在剛纔,你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我想你一定假裝誤會雞爺是我的搭檔或者助手,然後把你委託我的事情告訴給他,藉此挑撥我和他之間的關係,你一直在暗,這次走到明處,又準備幹什麼?”
顧懷翼依然在笑:“唐先生,我沒有挑撥你們的關係,首先你瞞着姬軻峰先生是你的行爲,如果你不瞞着,我告訴他,這件事有什麼不妥嗎?還有,你認爲對我的事情應該保密,那麼你去調查楊勇的時候,就應該撇開姬軻峰先生,這樣一來,不是可以兼顧兩頭嗎?”
唐術刑搖着頭笑了,顧懷翼這番話說得真的是滴水不漏,的確,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沒有錯,更沒有做錯,錯在自己。當然這一切都在顧懷翼的算計之中,這小子太聰明瞭,他了解自己和姬軻峰,慢慢地掌控了整個局面,但他到底是誰呢?爲什麼要對這些案子有興趣呢?
難道說,這小子與製毒者有直接關係?
也許這是唯一的答案了。
“楊勇的情況,你也應該知道了,既然你跟蹤我們這麼久,我不需要再重複了吧?”唐術刑笑道,“那麼,你應該付錢了,剩下還有五萬呢。”
顧懷翼從包中拿出五萬塊來,一萬一疊排在桌子上,整整齊齊的,還用手小心翼翼地去整理着,看來有着相當嚴重的強迫症。唐術刑這次沒有急着去伸手拿錢,只是看着他道:“你很講信用。”
“死因,爲何而死,什麼人殺的,回答我,我再給你十萬。”顧懷翼還是笑,笑得真的叫一個陽光燦爛。
“被一個叫姍姍的女人所殺,這女人吸食了新型毒品,然後在死前殺死了楊勇,楊勇本身也吸毒,但不確定是否是新型毒品,據我調查,應該是冰|毒之類的東西,連海|洛|因、可卡因之類的都不算。”唐術刑立即回答,雖然這裡面有些答案是自己推測出來的,畢竟楊勇的屍體在警察那,他沒有資格參加警方的屍檢。
“嗯,不算全面,但可以拿五萬。”顧懷翼點點頭,又從包中拿出五萬來擺在桌子上面,他那包中不知道能裝下多少錢,而且這麼一個陽光瘦弱的人帶着大筆現金在老|城|區的窮街陋巷之中行走,他不怕嗎?
“我象不象哆啦A夢?口袋中能拿出好多東西來。”顧懷翼賣了個萌,把又拿出來的五萬擺在剛纔那五萬的上面,“唐先生,我不在乎錢,我有很多錢,很多很多很多——”
“因爲你是製毒販毒的。”唐術刑手搭在沙發靠背後面,像是一個放高利貸的看着欠債者還錢。
“真不好意思。”顧懷翼搖頭,“唐先生,你猜錯了,我不是,我是一個痛恨毒品的人,我的願望是,讓這個世界上永遠沒有毒品。”說罷,他還將唐術刑的煙扔進了垃圾桶內,“最好連菸草都徹底消失。”
唐術刑看着垃圾桶,又看向顧懷翼,知道他不會說自己是什麼人的,而且照這樣來看,他不是那個製毒者的同伴,也許是仇人,而且很清楚製毒者是誰,可爲什麼要讓自己沿着某些線索去尋找呢?
“唐先生,我得走了,我會再來的,再來的時候希望能得到好消息。”顧懷翼起身來,將椅子放回原位,又用口袋中的小毛巾擦了擦椅子,微微鞠了一躬,又道,“我想,我走之後,大概等不了多久,就有人來找你的麻煩,這個人是我的保鏢,遺憾的是,是個不聽從我指揮的保鏢,他會試圖殺死你,如果你沒死的話,希望你繼續調查下去。”
顧懷翼說完開門走了,走之前還向唐術刑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不過在唐術刑的眼中,那幾乎就是死神的微笑,這傢伙是在對自己下達死亡預告嗎?他是準備殺人滅口?
顧懷翼走之後,唐術刑翻身爬了起來,開始將錢收好,緊接着又將藏在洗衣機後面電機中用塑料布包裹好的其他錢裝進一個大旅行袋之中,拿出不鏽鋼大臉盆來,把自己從前相關的所有東西扔進去,倒上酒接着點着燒了。
唐術刑一邊燒一邊給娜娜打電話,讓她趕緊帶着獨獨和錢,出門打車找一家三星級以上的酒店,開一個套間,先開一個月的,到了地方再打電話告訴我房間號,切記不要告訴其他任何人。
顧懷翼不是個說笑的人,他不可能開那種玩笑,肯定會有人上門來的,不僅會對付自己,還會對付娜娜和獨獨,殺人滅口都是會毀滅一切與事情有聯繫的人和物品,唐術刑心中再清楚不過了。
搞定了所有的事情,唐術刑帶着東西就出門,剛下樓就聽到樓下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他從樓梯間縫隙中看去,看到兩個送水工扛着水桶朝上面走來。
糟了!這麼快?唐術刑立即轉身將門重重關上,僞裝自己又回到屋中的模樣,接着朝着樓上跑去。
這老樓中沒有人會喝純淨水,連飲水機都沒有一部,哪兒來的送水工?再說了,就算有,怎麼可能兩個人一起送?哪家純淨水公司錢多得沒地方花了,一個地區僱倆人?
唐術刑朝上面跑着,跑上兩層樓,停下來,聽見下面沒有腳步聲,覺得奇怪,將腦袋探出樓梯縫隙間朝下看去,剛探出去就聽到沉重的敲門聲,隨後敲門聲越來越大,從敲變成了砸,又從砸變成了撞。
果然……
但唐術刑又納悶了,哪兒找的這麼有“禮貌”的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