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年,金三角的權力鬥爭進入了白熱化狀態。各方勢力都在考慮着未來的出路,聯合國、全球禁毒組織以及大國對金三角輸出的大量毒品十分頭痛,而周邊三個國家的兵力完全對金三角中各勢力的毒梟起不到任何作用,當時坤沙也沒有投降,實力依然是整個金三角最龐大的。
政府軍對坤沙進行了多次的剿滅,最終坤沙決定放下武器投降,但並未立即實施。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後,最先決定將軍隊撤進大山的就是鄭國淵,那時候鄭國淵已經有了與坤沙抗衡的實力,但爲了一致對外,暫時沒有動手,留存實力,讓其他毒梟與政府軍對着幹,自己坐山觀虎鬥。
沒多久,坤沙真的投降,鄭國淵迅速接管了坤沙的地盤和不願意投降的人馬,成爲金三角新一代的霸王,同時也開始輸出自己與藥金聯合研製的新型毒品,開闢無數新的毒品市場。
但坤沙投降也帶來了不少負面影響,特別是對鄭國淵手下那批曾經的前國軍和其後代,在異國他鄉過着沒有國籍,還受全世界通緝的日子已經夠慘了,所以不少人計劃着要與政府溝通,自行投降,獲得國籍。當然更多的人是打算回到故土中國,開始新的生活。
鄭國淵很清楚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首先他們揹着無數的血債,中國很多年前給過他們機會,但當時他們效忠着另外一個政府,所以拒絕了。但這種機會只有一次,更何況他們都是通緝中的毒販。
如果有人成功了。哪怕只是越境偷偷返回,這種事情也會像瘟疫一樣蔓延開來,動搖他辛苦建立起來的鄭家王朝,所以他不允許有一個人背叛,一個人離開。
在那之前,鄭國淵也很頭痛,因爲他只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換言之。不管是自己還是在其他人眼中,鄭家王朝是沒有接班人的,雖說自己的女兒十分乾練,甚至比男人還男人,可最終也逃不開青春期的愛情狂潮,最終和一個來自國內的少數民族醫生顧雲卿戀愛了。
可誰也不知道顧雲卿有着自己的目的,他是爲了溼婆族而來。他是爲了溼婆族最終的妖化秘密而來,他甚至連屍化都看不上,認爲那僅僅只是從妖化之中提取的一種不成熟的醫學技術。
是的,顧雲卿稱之爲醫學,這個少數民族的赤腳醫生雖然年輕,卻隱藏了自己顯赫的王族身世。隱藏了自己從小便師從高人,對異術十分迷戀,最終發展到試圖將現代醫學和異術結合起來。
這種狂熱已經深入顧雲卿骨髓之中,成爲了一種病,一種永遠無法治癒的病。
在當時蠱獵場還沒有成立。雖然知道溼婆族的傳說,但沒有人知道關於妖化和屍化的事情。所以在一番所謂的考驗之後,鄭國淵並未對這個年輕人抱以戒心,而是放心地將女兒交給了他,希望他們夫妻以後能讓鄭家王朝更加輝煌,延續這個王朝的血脈。
他們成婚,鄭千嵐也很快懷孕,喜事連連降臨的同時,讓鄭家王朝蒙上陰影的事情發生了——顧雲卿在沒有藉助任何外力的前提下,竟然明白了溼婆族是如何妖化的,並首次試驗便成功讓自己的一名隨從成爲了妖化後的怪物!
那名失去控制的隨從在鄭家的領地大肆殺戮,在犧牲了不少的士兵之後終於將其擊斃。就在鄭國淵十分吃驚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時候,誰也沒有懷疑過,並且就在事發現場的顧雲卿興奮地大叫着:“我就知道!我是個天才!哈哈哈哈!”
這句話出口,在場人誰都知道那是顧雲卿所爲,但礙於他是將軍的女婿誰也沒有點破,只是說他被嚇壞了,所以胡言亂語。
憤怒的鄭國淵將顧雲卿和女兒鄭千嵐叫到了自己的秘密住處,讓顧雲卿說清楚。而顧雲卿也毫不避諱地將自己來這裡的原因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並且洋洋得意地自誇誰也沒有發現他的目的。
此時的鄭千嵐還抱着希望,不斷說着自己丈夫的好話,絲毫不顧父親鄭國淵的怒火正在四下蔓延開來。
顧雲卿並未接受妻子的一番好意,而是轉身便走,不管懷孕的妻子如何懇求,他都沒有回頭,在他心中,自己的研究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東西都是其次,甚至可以徹底忽略。
“家——”鄭千嵐在門口朝着顧雲卿的背影喊道,“家對你來說不重要嗎?”
顧雲卿根本沒有回頭,徑直走進了叢林之中,而此時鄭國淵手中的步槍也被鄭千嵐奪了下來,她還是愛着自己的丈夫,那是她這輩子愛的第一個男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了。
對他們這羣曾經離開故土,被迫來到這裡打天下的中國後裔來說,家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字,這個字中包含了很多很多的東西,他們如今全是爲了這個字而活着。而對顧雲卿來說,這個字僅僅只是一個字,僅此而已,沒有其他任何的意思,如果真的讓他理解,他只能用“研究”來代替。
“家對他不重要……”鄭千嵐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捂着肚子慢慢坐在了門口的地板之上,盯着叢林口再也無法看到的顧雲卿身影,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我說過,他信不過,他不能成爲少將軍,你能,你肚子中的孩子也能。”鄭國淵只是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他自認爲可以鼓舞人心的話,然後回到自己的躺椅上,喝着自己釀造的加冰果酒,努力忘掉之前發生的一切。
從那天起,原本打算做一個好妻子,並且許久沒有過問家族事務的鄭千嵐挺着大肚子開始恢復成爲以前的那個她,她臉上再也看不到溫柔的笑容。母性的光環也隨之消失,回來的只是血腥和殘忍。
她深知。自己要接任父親的一切,除了能力之外,便是自己親手建立的威信,而隨後逃離的鄒家便成爲了她樹立威信的最佳手段。
鄒家人被抓回來之後,被一個個倒吊在鱷魚池的上方,先是讓鱷魚吃掉了鄒沐青的父母,然後再審問其他家人——這一手着實毒辣,主謀死了。其他人全身長滿了舌頭都說不清楚,不管有什麼罪名,都可以由鄭千嵐隨便栽贓。
那個挺着大肚子,即將臨盆的血腥女王甚至都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鱷魚池一旁,看着手下倒吊進鱷魚池中的人,同時也不斷有手下將被冤枉牽連的其他人一個個拖來——他們都是鄒家人扛不住嚴刑拷打隨口栽贓的。因爲只有這樣纔可以避免再被上刑,直接去死。
一個個名字被唸了出來,一條條莫須有的罪名也被定在了這些人名之上。隨後便是按照鄭家王朝自己制定的規則法律來進行懲戒,最輕的都是挖眼剁手,有些人爲了尋求痛快一槍爆頭,甚至不惜把自己隱藏起來的部分財富奉獻出來。
只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在鄒家人還沒有殺光之前,被冤枉牽連的人就被殺了八十五人。就在這時鄭千嵐詢問死了多少人,得到了這個數字之後她皺起了眉頭,搖頭覺得遠不止這個數字。
爲什麼她那麼肯定?她是神嗎?不,她不是。後來林索圖從鄭國淵口中才得知。鄭千嵐是認爲85這個數字不如58吉利,58就是“我發”的意思。如果這個數字過去了,那麼剩下的只有“158”也就是“要我發”最爲吉利……
於是,最終要死的人數被定到了158人,而最後要死的那個就是年僅5歲,已經早就被嚇昏迷過去的鄒沐青。
鄭千嵐故意用荒謬和無法理喻的手段來製造恐怖氣氛,她不想讓其他人猜測到自己具體在想什麼,所以開始做着這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事情,並且通過自己父親的嘴擴散出去——你可以不相信路人甲乙丙丁,但不能不相信鄭家王朝的擁有者吧?
就在手下將昏迷中的鄒沐青吊上鱷魚池上空的時候,鄭千嵐的羊水破了,周圍的人七手八腳要準備送她離開,可鄭千嵐堅持着要在座位上生下自己的孩子,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從出生這一刻開始就活在血腥之中,知道用這種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地位,來創造屬於他自己的世界!
在旁邊一直不敢說話的林索圖,此時冒着掉腦袋的危險上前說了一番臨盆時不宜殺人,讓鄒沐青活下來是天意之類的說辭。
林索圖也只是最後一搏,甚至都覺得鄒沐青可以活下來的希望渺茫,可萬萬沒有想到鄭千嵐點頭答應了,讓手下放了鄒沐青,同時封住鱷魚池,在那裡豎起一塊牌子上面寫上一排字——“壹佰伍拾捌少壹”。
這排字的意思是死在這裡的人數不夠,還差1人。
至於未來是誰會代替鄒沐青死在這裡,誰也不知道。
那天,顧懷翼就在那樣一個血腥之地,周圍充滿了冤魂的鱷魚池旁邊誕生了,也許從出生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他會是一個嗜血的瘋子,也從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他一輩子身受冤魂們的詛咒!
可,從那天開始,鄭千嵐再也沒有親自下令殺過任何人。
有人猜測她這是良心發現,也有人猜測她是殺人太多,心知罪孽深重,晚上睡不着覺,更有人認爲那是因爲她爲了自己出生的兒子積德……
可是他們都錯了,鄭千嵐只是認爲自己下一次親手殺死或者下令殺死的人,應該是原本應該死在鱷魚池中的第158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拋妻棄子的顧雲卿。
除了林索圖和逐漸清醒但被捂着嘴的鄒沐青之外,誰也不知道在那個血夜,鄭千嵐揮手叫散了所有人之後,她抱着顧懷翼坐在那嚎啕大哭,而她所坐的椅子上,除了部分被冤死人的鮮血之外,還有她自己臨盆之血。
而只有5歲的鄒沐青還清楚看到,在那張椅子的周圍,站滿了無數個半透明的人影。那些人影保持着各種奇怪的姿勢,緊盯着鄭千嵐和她手中抱着的嬰孩,口中唸唸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