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來路方向,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往這邊移動着,身影矮小,看樣子是個小孩子。這小孩子手裡拿着一根火把,所以離得尚遠,就被烏蛋子發現了。
烏蛋子道:“好象是白天那個給什長肉串的小孩!”他跑了上去,見果然是那個和胡人們一起的小小孩童。
孩童揚起臉來,看着烏蛋子,大聲道:“猿叔叔好!”
烏蛋子一愣,我也不姓袁啊,怎麼叫我袁叔叔?他俯下身子,把孩童抱了起來,問道:“我不姓袁,誰跟你說我姓猿的?”
孩童也一愣,道:“叔叔不姓猿嗎?別人都說你長得象大馬猴子,和猿猴似的,所以一定姓猿啊!”
烏蛋子手長腿長,加之表情總是鬼鬼祟祟,東張西望的,看上去還真的有點象大馬猴子,可這也不能說他姓猿啊!
差點把孩童扔到地上,烏蛋子氣道:“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你來這裡幹什麼?”他抱着孩童回了人羣中。
孩童道:“阿大說了,要是你們去找運鐵的隊伍,會有危險的,前面有強盜呢!可他們都不說,我怕李郎有危險,所以就偷偷跑來告訴他,讓他不要再往前走了!”
童稚之音在篝火旁迴響,除了湯表躺在地上哼哼之外,一衆士兵都不出聲,盡數露出羞愧之色。一個幼小的孩童受了李勤的好處,尚且知恩圖報,偷偷跑出來報信兒,可他們這一羣大男人呢,卻任由李勤一個人去追生蠻,大人還不如孩子。
孩童卻不知他們心中所想,問道:“李郎呢?”
烏蛋子指了指前面,道:“去追強盜了,不在這裡。”
孩童立即掙扎着下地,舉着火把,道:“我去找李郎,讓他快快回來!”說着,邁開小腿,就往前面跑去。
許小泥抄起長槍,背起盔甲,道:“你們愛怎麼着怎麼着吧,反正我要去追勤哥了!”
景奇叫道:“行俠仗義乃我輩應盡之事,許兄弟咱們一塊去!”
沈乙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看向吳小三。
吳小三不說話,卻把地上的盔甲全都背了起來,直接便走。沈乙笑道:“老吳,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孬種!”
烏蛋子衝到前面,又抱起孩童,道:“你走的慢,我抱着你,咱們一起找李郎去!”
扶角什的士兵,誰也沒拉下,全都去找李勤。別的什的士兵見了,紛紛抄起長槍,也想跟着去。
湯表忍着疼痛,叫道:“誰敢跟着去,便是和我結仇,我以後跟他沒完!”
士兵們停下腳步,看了看湯表,又看了看遠去的扶角兵,心中猶豫,不知該幫着誰,畢竟湯表纔是他們的上司。
忽然,遠處傳來喊聲,景奇叫道:“姓湯的,我那馬受傷了,你要是敢騎,我以後也跟你沒完!”
李勤奔出三裡多地,這才勒住黑馬,向後面望了一眼,心想:“我的弟兄,不知會有幾個跟上來?”翻身下馬,坐在路邊等候。雖然明知會有人跟上來,可卻還是有些擔心。
過了不大一會兒,就見遠處傳來火光,人影晃動,有人跟過來了。
李勤騰地跳起身,心中數着人數,一、二、三、四、五……好,全都到了。咦,怎麼好象還多了一個?
許小泥飛跑着上來,叫道:“勤哥,我們來了!”
李勤大步迎上,張開雙肩,大聲道:“我就知道弟兄們不會棄我而去,好兄弟,我沒有看錯你們!”到了跟前,一把將許小泥抱住,拍着許小泥的後背。
景奇也跑了上來,叫道:“什長,我也來助你!”李勤放開許小泥,又上前抱住了他。
沈乙和吳小三小跑着過來,李勤一一擁抱他們,道:“好兄弟,好兄弟,你們都是我李勤的好兄弟!”
衆人見李勤真情流露,自然也是感動,李勤相信他們,而他們也沒有辜負了李勤的信任。
烏蛋子最後一個過來,他懷裡抱着的孩童叫道:“李郎,我也來了,告訴你前面危險,你不要去啊!”
李勤將這一大一小抱在懷中,笑道:“都是好兄弟!”可隨即臉色一沉,搶下火把交給烏蛋子,把孩童抱下地來,將他轉了一個身,大巴掌拍到了孩童的小屁蛋子上,喝道:“既知前面危險,你怎麼還敢來,還是半夜跑來,怎地這般不知輕重!”
景奇在旁笑道:“什長莫要怪他,這小娃娃年紀雖小,可膽子夠大,又極仗義,我看他長大後,定是一條好漢,不輸於我等!”
李勤把孩童轉過身來,捏着他的臉蛋,問道:“你快回去,免得大人着急。對了,你姓馬是吧,叫什麼名字?”
孩童揚着臉看他,兩隻手揉着小屁股,道:“我姓馬,叫馬超。我家大人不會着急的,往常我也總出來,他們……”
李勤啊了聲,俯下身子,問道:“你叫馬超,爹爹可叫馬騰?他現在人在哪裡?”真是沒想到這見了三次面的丫黃小兒,竟然會是馬超。
這小小孩童確是馬超,只不過現在年紀幼小,馬騰又沒發達,所以他還是個貧寒的小娃娃。馬超咦了聲,道:“李郎怎麼知道我爹爹叫什麼?他去尋前程了呀,上次說過的!”
李勤單手捏住馬超的小下巴,仔細看着這小孩,這是他來到漢末三國之後,見到的第一個名人,可惜的是,卻只是個小小的娃娃!
哈哈大笑,李勤道:“好,有種,長大之後,定是名震天下的英雄!”衝小馬超一挑大拇指!
馬超被誇,就和這年紀所有的小孩一樣,興奮的不得了,他雙手抓着李勤的衣襟,歡喜得身子扭來扭去,道:“會是和李郎一樣的英雄麼?”
“一樣的,一樣的!”李勤又把他抱起來,放到黑馬的鞍上,道:“坐好了,你以後要做大英雄,這馬必須得會騎才行。”
轉過身,李勤對士兵們道:“弟兄們,跟我走!”一手牽馬,一手提槍,走在最前面。
十餘里外,大樹林旁。
篝火映照着剎羅戰可怖的臉龐,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額開始,砍斷了鼻樑骨,一直延續到右下巴,嘴脣裂成了四片,無法合攏,露出裡面白森的牙齒!
剎羅戰是氐人中最出名的戰士,正值壯年,身經百戰,曾一個人衝入匈奴人的大隊中,力斬四名匈奴勇士,奪下良馬兩匹,而後在匈奴百餘騎的追趕下,成功逃脫,以此武勇,被氐人各部傳頌,送給他一個綽號“一刀兩段”,說他一刀砍出,必會將敵人砍成兩段。
剎羅戰坐在篝火旁,膝蓋上橫着厚背彎刀,陰沉着臉道:“剛纔那兩個漢兵是騎着馬來的,說明後面必有漢兵大隊,咱們被盯上了!”
這夥氐人便是漢人口中所說的生蠻,而且是生蠻當中專以搶劫爲生的那種,不要說漢家官府的財物,就算是草原上的匈奴人,稍小一點的部落,他們都敢去搶的,兇悍無比。
這次他們出動,搶了運往富平縣的生鐵,事後殺人滅口,卻放走了一個。但放走的那人並非是李勤碰上的那個漢兵,而是另一個。那個漢兵躲得好,戰鬥之中成了漏網之魚,沒有被發現,要不然也會被滅口的。
剎羅戰的副手暴犰也是一個勇士,手上有着幾十條人命,不比剎羅戰少幾條,他道:“是不是那個被你放走的漢人,報的信兒,那個自稱是涼州刺史兒子的傢伙?”
剎羅戰臉上的傷疤突然間變得赤紅,他哼了聲,道:“那個傢伙嘴上功夫了得,一通胡謅之下,竟把我給說昏了頭,還以爲放了他,能賣刺史一個好,現在回想起來,竟是上了他的惡當!”
氐人們紛紛道:“下次見了他,直接砍死,不再給他吹牛說大話的機會,免得再上當!”
暴犰道:“等明天天一亮,漢兵大隊必然會上來,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剎羅戰摸了摸大刀疤,道:“敢追來的漢兵,必不是怯懦之輩,我們當小心應對纔是。留下五個人和我守在這裡斷後。暴犰你帶着車隊現在就走,不要走太遠,二十里地就成。天亮時你派回五個弟兄,我估計着我先擋一擋,等弟兄們來時再擋一擋,就算漢兵再強,殺他們幾個,也會被嚇住,那時我再追你們。”
暴犰猶豫了一下,道:“要是漢兵人多,擋不住怎麼辦?”
剎羅戰搖頭道:“那就沒辦法了,咱們匯合後立即遠走,把生鐵還給他們便是,一得生鐵他們便不會再追了。”
暴犰點了點頭,身爲職業強盜,他自然知道被大隊漢兵盯上的危險,生鐵沒了可以再搶,可如果被漢兵一路追趕,發現了他們的老巢,那就糟糕了。他們這個小部落之所以能如此的逍遙,就是因爲老巢隱秘,兼且易守難攻。所以只要老巢沒事,那他們出再大的事,稍假時日也能緩過勁來。
強盜們辦事向來迅速,計劃一定,暴犰立即帶着人,趕着馬車向遠處轉移,只給剎羅戰留下五個人。
一通雜亂之後,篝火旁又恢復了安靜。剎羅戰道:“漢兵定然已然知道了我們在這裡,只等天亮來攻,今晚不會再來,咱們睡覺,養足精神,明天殺人!”
強盜們齊聲答應,一起躺倒睡覺,他們自信戰力遠超漢兵,漢兵要想攻來只能憑着人多,而人多來時,定有聲響,到時跳起身來現砍人都來得及,所以他們連守夜的都沒留,全部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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