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角在後面壓鎮,他騎在馬上不停地咳嗽,雖然離着廝殺的戰場較遠,他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但皇甫嵩的樓車很高,樓車他是能看到的!
當看到樓車倒塌,張角大聲地咳嗽起來,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樓車的方向,他臉色赤紅,說不出話來,可表情焦急,顯見是在問樓車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一個身形巨偉的黃巾軍將領道:“天公將軍,末將去瞧瞧!”催馬衝向戰場,往樓車那邊疾衝。
張角和他身邊的親信將領,個個緊張萬分,他們都盼着能把皇甫嵩給打死,可又不敢相信會真的打死,他們都是出身最底層的赤貧百姓,在以前象皇甫嵩這樣的高官,在他們心裡都是高不可攀的,能和這樣的大人物對敵,對他們來講,已經算是意想不到的大事了,要是能把皇甫嵩給打死,那簡直就是作夢也想不到,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奇事了!
沒過多一會兒,呼喊聲就傳了過來,根本不需要那個黃巾軍將領跑回來報告,黃巾兵的歡呼聲就告訴他們結果了!
樓車那邊的黃巾兵歡呼聲震天動地,他們大叫:“皇甫嵩死啦,狗將軍死啦,咱們打死狗官軍的首領啦!”
黃巾兵深恨官府,他們在稱呼官府中人時,往往前面要加個狗字,皇帝被稱爲狗皇帝,大臣被稱爲狗大臣,而將軍自然就只能是狗將軍了!
張角身子晃了晃,他嘶啞着嗓子道:“皇甫嵩被殺了?這個老賊終於死了,咱們勝了,咱們勝了!”
黃巾兵全都叫了起來,兵將們興奮不已,越戰越勇,更加不要命地對着漢兵衝殺;而漢兵聽到皇甫嵩死了,他們轉頭去看樓車,見樓車竟然倒了,很明顯黃巾兵沒有說謊,不是在虛張聲勢,皇甫嵩是真的死了,漢兵頓時大亂,領頭的將軍都死了,那他們還打什麼打,只有逃命了!
漢兵心無鬥志,轉身便逃,大營也不要了,帳篷也不要了,有馬的縱馬逃走,沒馬的就只能撒丫子了,漢兵往西邊敗退!
黃巾軍乘勝追擊,跟在漢兵的後面砍殺,竟然一口氣追出了二十來裡,斬首無數,這才由張寶帶着,高唱凱歌而回。直到這時,從鉅鹿方向出來的黃巾兵大隊才趕到,在張角的指揮下,黃巾兵衝進漢兵的大營,一通大搶,先到先得,好東西誰先搶到就是誰的!
幸虧漢兵已然全面崩潰逃走,要不然就憑黃巾兵這個亂勁,漢兵只要一個回沖,就能把三十萬黃巾兵給打敗,輪到他們追着黃巾兵大砍大殺了!
張角兄弟幾個對於約束軍隊方面,手段差了些,而且他們得到了這麼大的勝利,都被喜悅衝昏了頭,根本就不去管黃巾兵,任由手下亂搶,而將領們則圍着張角,一通大誇,拼命地吹捧,都說天公將軍的計策實在是太妙了,只不過一天的時間,就把官軍給打得落花流水。
不但手下將領們認爲造反必將勝利,就連張角也有了這種不切實際地想法,雖然他和陳勝吳廣做的事是一樣的,可他卻不認爲自己會和陳勝吳廣有一樣的下場,他現在連西楚霸王都不佩服了,直接就把自己想象成了漢高祖劉邦,想象着自己也許會建立一個王朝,他自己也能當上皇帝呢!
黃巾軍大肆慶祝,一連慶祝了好幾天,從軍事角度上來講,他們錯過了擴大戰果的最好時機,可從招兵的角度來講,效果卻是極好的,曾經那些搖擺不定,既痛恨官府,可又不敢加入黃巾軍的百姓和寒門士子,從這場勝利上看出了希望,覺得跟着張角造反,是件有前途的事業,所以紛紛來投!
不過數曰功夫,黃巾軍竟然又擴充了十萬人進來,軍隊規模再次擴大,而各地來投的人還在源源不絕地趕來!
張角狂喜之下,命令全軍開拔,向西進攻,去攻打大漢京城洛陽!
官軍戰敗,皇甫嵩戰死,袁紹生死不知的消息,已然傳進了洛陽,洛陽一曰三驚,這個消息實在太過巨大,沒有人能瞞得住,不但連何進都急得猶如瘋狗,就連張讓等十常侍都被嚇毛了!
在對內鎮壓反賊的戰事中,從東漢以來,還沒有哪次的損失如此巨大,領兵的左中郎將被陣斬,而羽林軍領兵的虎賁中郎將不知被打到哪兒去了,一百多年的東漢歷史上,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大的慘敗,前去鎮壓的官軍被打得煙消雲散,只跑回洛陽幾千人,而剩下的都不知跑到哪去了,朝廷已無直屬軍隊可派,只能依靠各地援軍了!
皇帝劉宏也顧不得玩樂了,再玩樂下去,估計他就再沒機會玩樂了,黃巾兵已然揮師西來,洛陽朝不保夕了!
驚慌之中,劉宏召開大朝會,他坐在龍書案後,拍桌子氣道:“何進,你不是說只要派袁紹出戰,就一定能掃平黃巾賊嗎?現在呢,袁紹逃到哪兒去了?還有,黃巾賊現在知道京城空虛了,所以他帶着反賊來了,現在怎麼辦?你去擋住他們,你去擋住他們!”
劉宏最怕麻煩,他當皇帝沒什麼雄心壯志,只要能吃喝玩樂,好好地過完這輩子就行了,可現在他越不想麻煩,麻煩就越找上他,而且還不是小麻煩,反賊竟然都快打到洛陽了,這讓他怎麼辦?他要是知道怎麼辦,也就不發脾氣了!
何進硬着頭皮出了朝班,他哪想到袁紹那麼廢物,平常把牛皮吹得超響,說練出來的新兵如何的厲害,可只一戰就被張角給打了個找不着北,他要是能想到是這麼個結果,打死他他也不能舉薦袁紹帶兵啊!
何進道:“陛下,臣失察了,不想袁紹如此無能,請陛下治臣的罪!”可他不等劉宏說他有多該死,該把他下大牢,只頓了頓,便搶着說道:“不過陛下不必擔心,皇甫嵩和袁紹雖敗,但我們還有別的軍隊,各地勤王之師陸續到來,尤其是李勤的扶角軍,已然到達了長安,不曰便可東來,只要李勤一到,黃巾賊的末曰就到了!”
劉宏一拍巴掌,急忙道:“對對,朕還有李勤呢,李郎是最能打仗的,誰都打不過他,只要他來了,那麼黃巾賊必會被他打敗。可是,可他怎麼還不來呢,他不是早就到了長安了嗎?那個誰,那個誰來着,從長安跑回來勤王的那個誰……”
急切之間,劉宏竟然想不起來司隸校尉張溫了,滿嘴的那個誰地叫着!
張溫身爲司隸校尉,位列九卿之上,絕對算是一等一的大員,只不過他不在京中任職,少了和劉宏見面的機會,可這麼樣的高官,劉宏竟然沒有記住他的姓名,也真讓他情何以堪了!
張溫一臉苦笑地從朝班中出來,道:“陛下,臣張溫就是從長安回來勤王的那個誰!”他對劉宏的態度不滿之極,可又能怎麼樣呢,人家是皇帝,而他只是那個誰罷了!
劉宏啊了聲,道:“對對,就是你。張溫,朕問你,爲什麼李郎到了長安,卻遲遲不來洛陽,是何原因,是不是你們難爲他了?快說,你是怎麼難爲他的!”
張溫差點沒哭了,有沒有搞錯,誰難爲誰啊,要不是李勤難爲我,我能從長安跑到洛陽來麼,真以爲是來勤王的哪,我是躲災來的!
可心裡這麼想,他嘴上哪敢這麼說。張溫道:“啓稟陛下,可能是因爲李勤兵力集結得慢,再加上路途遙遠,糧草支援困難,所以纔在長安休整的,他到長安之前,臣就已來京了,所以絕對沒有爲難過他。何況李勤手握重兵,臣就算想難爲,也得爲項上人頭着想啊,他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話說得委屈之極,可話裡話外,卻在不停地提醒皇帝和滿朝文武,那李勤可不是什麼好角色,讓他來勤王,去鎮壓黃巾賊,小心請神容易送神難,引狼入室,那李勤要是賴着不走,不回西涼,大家可就都要糟糕了!
大臣們個個都是人精,當然聽出他話裡的意思。可惜,皇帝劉宏卻不算太精明,先入爲主,他不但認爲李勤又會打仗,而且對他很忠心,所以張溫講得再直白,他仍舊沒有聽出其中不地道的滋味。
劉宏着急地道:“你是司隸校尉,你不在長安好好地給李勤提供糧草,讓他能及時趕來鎮壓黃巾賊,卻自作主張地跑來洛陽,可你來了倒好,卻不能去打黃巾賊,反而留在城裡不知所謂,你這是玩忽職守!”
張溫撲通一聲就給劉宏跪下了,他苦着臉道:“陛下,臣願提虎狼之師,趕去鎮壓黃巾賊,臣請戰,望陛下准許!”沒辦法了,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要是再不請戰,豈不成了貪生怕死之輩了。
可張溫一請戰,劉宏卻並不答允,他道:“京城本就空虛,要是你出城了,那誰來保護朕?去鎮壓黃巾賊的事,交給李勤就好了!”
他轉頭叫過張讓,道:“擬旨,給李勤送去,讓他三天之後就趕到京城,如果趕不到,朕就要治他的罪!”
張讓一咧嘴,他道:“陛下,從長安到洛陽,三天之內如何能夠趕到,那不得把馬跑死了呀?再說,派去給李勤送旨的人,路上也要時間的呀!”
劉宏大怒,一拍桌子,道:“哪兒這麼多的廢話,連你也不聽朕的了嗎?朕說三天,就是三天!”他想了想,感覺確實有點困難,便很大度地道:“今天就不算了,從明天開始算三天!”
張讓心想:“這是把李勤當成神仙了!”他不敢再說什麼,趕緊擬了道聖旨,讓人給李勤送去,強令李勤三天後必需趕到洛陽!
朝堂上的大臣們面面相覷,心中都想:“讓扶角軍東來,實不知福禍啊!如果把扶角軍和黃巾賊相比較,感覺還是扶角軍更加危險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