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無忌,小女孩不懂事,又是在車裡說的話,張溫挺大歲數的人了,總不能打開車門,進去把小女孩抓出來,進行一通教育,所以他只能假裝沒聽見,何況他現在也不敢得罪溫柔,在沒弄清楚李勤是死是活的前提下,哪敢得罪李勤的未婚夫人!
張溫人老成精,心裡明白得很,他可以對曹操吆五喝六的,硬往曹操的頭上按罪名,可他卻萬萬不能得罪了扶角軍的人。他是司隸校尉不假,可在李勤的眼裡,怕他啥都不是,別說李勤了,就連扶角軍的將領們怕是都沒把他當回事,人家都敢領着大軍進入司州,這就足以表明,人家壓根就沒把他這個司隸校尉當盤菜啊!
被小女孩數落,張溫無可奈何,耳不聽爲淨,他遠離溫柔的車駕,去看曹操了。他是沒有問曹操的背景,可他也不用問,他只要用耳朵去聽就成了,自然有手下替他去問。
不過走出十來裡地,曹操的家世就全都被探聽明白,主要也是曹操的家將們,怕張溫對曹操再進行傷害,所以趕緊把曹操的家世說了出來,想以此來震懾一下張溫,讓張溫別太過份。
當張溫得知曹操竟然是曹嵩的兒子後,他有點猶豫了,不知該不該再拿曹操當替罪羊。要說他怕曹嵩,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司隸校尉,是實權的將軍,地方最高級武官,而曹嵩雖然是朝廷的太尉,可這個官位卻是拿錢買來的,只是個空頭太尉罷了,沒什麼實權。他和曹嵩在勢力上沒有可比之處。
但就算是他不怕曹嵩,可也不能對曹操做得太過份,畢竟曹嵩本人沒有壓得住他的勢力,可曹嵩認識不少人哪,與朝廷裡不少的大官關係都不錯,人情和關係,平常看着用不上,可到了關鍵時刻,那不但用得上,而且很好用。
張溫心中爲難,這可怎麼辦,用曹操當替罪羊怕是後患無窮,殺了曹操,曹嵩還不得和自己拼了老命麼?要不然,回去後和蓋勳商量一下吧,蓋勳都能當上京兆尹了,勢力比自己只大不小,有他能分擔過去一些麻煩,還是很有必要地。
一路上,他再沒有難爲曹操,相反客氣不少,該給吃給吃,該給鬆綁給鬆綁,反正也不怕曹操跑了,面子上總得過去才行。
回到了長安,張溫把事情和蓋勳說了,又說了溫柔的事情。他當然不會親自去問溫柔,但曹操的家將卻都說了出來,說溫柔是如何的剋夫,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說得連張溫都害怕了,給溫柔安排了住處後,就算她長得再好看,他也不敢去看了。
蓋勳聽完了張溫的敘述之後,道:“這個女子簡直就是一個刺客啊,張讓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收了這麼個義妹,還許配給了李君侯,這不是要害他一樣麼!”
“什麼叫要害,已經害了,而且還是在咱們的轄區裡害的!”張溫氣惱地道。
蓋勳嚥下口唾沫,道:“你走時催得急,非要我寫奏章不可,我沒辦法,只好聽了你的話,把奏章寫好了,已經送去洛陽了,現在可倒好,弄出個太尉之子來,這可怎麼辦?你去抓人之前,怎麼不先搞搞清楚,連曹操的爹是誰都沒搞清楚,就把他給抓來了,再加上那道奏章,曹嵩還不得和你拼了老命,竟然還要連累我!”
張溫大怒,叫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們還要內訌!那曹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騎都尉罷了,去抓這麼個貨色,我還用得着管他爹是誰麼!”
蓋勳嘆了口氣,道:“現在怎麼辦?咱們是不是得派人去找李君侯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才行,要不然不用等曹嵩和你拼命,那些扶角兵就得先把你的命給拼沒了!”
“你這人……你你,我真是沒法說你了!”張溫見蓋勳非要把責任推給自己,自己卻又說不過他,氣得吹鬍子瞪眼,卻無計可施。
蓋勳又道:“那個曹操被關進大牢了吧?要不然我看乾脆這樣,要是賈詡管咱們要個說法,咱們就把那女子和曹操一起交出去,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咱們大不了……你大不了寫道請罪的奏章,然後我來給你說說情,現在朝廷正在用人之際,也不見得能把你怎麼樣了!”
張溫搖頭道:“好吧,那這事我就一個人擔着,可賈詡那邊得你去應對,我只管背黑鍋就得了,別的一概不管!”
蓋勳大喜道:“那就這麼說定了!”一旦有人願意背黑鍋,他的腦袋立即就靈活起來,只要事不關己,他的聰明勁兒就來了。
想了想,蓋勳道:“不對啊,張讓再糊塗,也不能把一個剋夫,還剋死了那麼多夫的女子嫁給李勤的,我看他是被人給算計了,而能算計他的人,只有何進了。你說是不是何進要整死李勤,所以才弄出這麼一檔子事來,結果還真把李勤給整得生死不知了?”
張溫的頭腦也清醒起來,點頭道:“是啊,你這麼一說,我也明白了,我們這是捲入兩派爭鬥的漩渦了,該當如何應對?”
蓋勳道:“當然是置身事外了。我看曹操不能交給賈詡,如交了,就等於是咱們也加入爭鬥了,你我又得不到什麼好處,沒必要啊!”
“你就說怎麼辦吧!”張溫氣道。
蓋勳道:“立即把奏章追回來,咱們先靜觀其變,不攙和這件事。然後把曹操給放了,讓他趕緊帶着送親隊伍離開長安。曹操願意再去涼州,那是他的事,他返回洛陽,還是他的事,而賈詡帶兵四處找人,是他的事,要是不願意找了,管咱們要那女子,咱們就說被曹操帶走了,他找不找得到,還是他的事!”
張溫點頭道:“反正都是他們的事,和咱們沒關係,咱們也不用忙乎了,就作壁上觀,裝聾作啞就得了,對吧?”
蓋勳道:“對啊,這就叫無爲而治,乃是爲官之道的最高境界!”
“就聽你的,你說了算!”張溫道。
蓋勳一下子就急了,道:“彆着啊,什麼叫聽我的,我只是隨口說說,主意還得你拿,我這個人向來沒有什麼主見的!”
張溫氣得在心裡罵了聲:“他孃的,這牲口說什麼也不肯擔上半點的責任!”他只好道:“行行,都是我的主意,我最喜歡無爲而治了,這總行了吧!”
蓋勳這才點頭,他命人把曹操給放了,把溫柔也請出了衙門,又把送親隊伍一股腦兒地全給轟出了長安城,假裝啥事也沒發生過!
計劃不如變化快,不管是曹操還是賈詡,都沒想到蓋勳會這麼處理這件事,竟然玩無爲而治,可這招無爲而治還真好使,一下子就把曹操和賈詡全給治住了。
曹操被趕出了長安,直感猶如做了一場惡夢,醒來後卻不知該怎麼辦纔好,而賈詡一點都不知道這事,還在領兵往長安趕呢!
曹操出了長安,除了驚嚇之外,什麼損失也沒有受,他查點人數,一個不缺,查看財物,更是一點沒少。他去問溫柔該怎麼辦,是隔着車子問的,不管怎麼樣,在他被抓的時候,溫柔是替他說了好話的,所以還要不要去涼州,他得問問溫柔的意思。
溫柔也不知該怎麼辦,如果曹操不問她,她心裡是很想回家去找喬玄的,起碼她在喬玄那裡,還能正常的生活。可曹操一問,讓她來拿主意,溫柔想的就不一樣了。
溫柔心想:“訂了那許多門的親事,未婚夫卻都死了,如果回去,以後說不定又得再嫁,沒準還要剋死別人,可能自己真沒有能嫁出去的命 ,與其嫁來嫁去的,不如到此爲止吧,不要再害人了,自己也不再嫁了,老老實實地過完下半輩子就行了!”
溫柔對曹操說,她想去涼州,給李勤守寡,做李勤的未亡人,從此後就在扶角堡定居,給李勤的父母養老送終,她就是這個命 ,她認了!但她想求曹操一件事,就是把大小二喬送回洛陽去,交給喬玄,她不想讓兩個小女孩子跟着自己受苦,她們有自己這樣的姨姨,長大後怕是不好嫁人,說不定名聲會受累的!
曹操聽完,吃驚不已,這個女子竟然會有這種想法,實在是沒有想到。溫柔求他把大小二喬帶回洛陽,這個好辦,他反正是要回去的,可溫柔要去給李勤守寡,這個就難辦了,李勤已經“沒了”,送親也就沒有了意義,從他的角度來講,是不想去扶角堡的。
可誰讓他問了呢,而溫柔又給出了明確的答覆,他只好同意,帶着送親隊伍,接着往扶角堡走,但這回卻走得快了些!
可曹操帶着隊伍剛走出百里,就見大隊的扶角兵經過,曹操不敢立即過去相見,他打算好了,就算是去扶角堡,也是去見李勤的父母,能不和扶角軍的將領接觸,那就儘量少接觸,李勤沒了,將領們必會爭奪權力,甚至會出現內訌的局面,他現在要是和正在“氣頭”上的扶角兵相見,極有可能會被“先斬後奏”,這是很不上算的一件事。
帶着送親隊伍,曹操躲進了一座小小的山谷當中,等扶角兵過去了,他纔敢出來。
站在山頂上,望着滾滾而去的大軍,曹操心想:“現在的扶角兵失了首領,應該算是亂兵了,可亂兵竟然還有這種氣勢,真是不枉被稱爲天下第一強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