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志願小白鼠(上)
往年每到五月就來鎖琴“避暑”的樓春深,今年夏天接近尾聲纔在區小涼的期盼及盼而不至的詛咒中攜他那羣鶯鶯燕燕浩浩蕩蕩地姍姍來遲。別忘記了收藏本小說章節,只是他再也借不成避暑這個破理由進行騙吃騙喝的詐騙活動,於是索性擺明了厚臉皮裝成訪問老友。
金鎖鎖已經有六個多月的身子龐大得驚人,行動也有些不便,但這並不影響她和樓春深脣槍舌劍地討價還價鈿銖必爭,一改去年的慷慨大方。
樓春深見混不過去,咬牙也擺出付生意人的面孔衝鋒陷陣。倆人方桌各據半邊,人手一杯茶一碗酸梅湯口若懸河地一點點細剝,火藥味濃烈。
他的那羣紅粉知已,聽他們談得無趣,紛紛跑到府裡各處遊玩,只留他們兩個在客廳爭來論去,銅臭四溢。
“爲什麼今年的燭火費比去年人均上漲了這麼多?”樓春深手點那張所列條目繁多的取費單,又發現一項漲價的名目。
“這要問你,上次明明說好,定更即熄燈。可是你們一開就是兩桌麻將、三桌鬥地主、四桌五子棋,一玩還總是一個通宵,我家多少香燭被你們用去了?我還是看在你是‘他’老鄉的份上,額外打折才得的這個數。你不要亂喊叫。”金鎖鎖撫着大肚子悠閒地回答,呷一口茶。
“我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也參加了嗎?”
樓春深心照不宣地瞟金鎖鎖一眼,對她這種巧立名目的行爲極不以爲然。助人乃快樂之本,這個女人怎麼會這麼沒見識!
“再別提這個,再提我還有另外的帳和你算。你明明知道丁少俠不諳風情,還把藥下到他身上。難道‘他’是那種見丁少俠如此難過就主動獻身的人嗎?那人自私自利又滑頭,恐怕早看穿了你的計策。虧你還拿這事來說嘴,切!”
一提這事,金鎖鎖就來氣。什麼臭着嘛!讓他來出主意,他們當時真是病篤亂投醫昏了頭了。
“咳咳咳……這個,那會兒你們不也沒有意見嗎?這隻能算我們共同的失誤,金老闆何必爲這件事和自家人計較?”樓春深摸摸下巴上剛留的鬍子,有些尷尬地狡辯。
金鎖鎖頓了一下,覺得不太方便繼續和他就此事深入討論。她喝口酸梅湯,轉而說:
“這事不算。可第二天白天呢?你藉口熬夜身子虛要補充體力,我的柴火、人工、半年積存的山珍海味大補食材,你們用了多少?我還沒和你另算!這你又怎麼說?不如再加十兩?”
“呃,想不到金老闆會如此體恤我的難處。也好,金老闆爽快,我也不拖拖拉拉了。照這單子上的價再少五兩!”
“憑什麼呀?住着我那麼好的房子,眼看天又短了。減一兩!”
“我家人口多嘛,每人多增這些就是很大一筆費用了。四兩!”
“我家人口也不少,爲了給你們騰房子,我們都住得不舒服了。二兩!”
“可是我們很勤快,有自己打掃房間洗衣倒垃圾澆花灑水晾曬被褥。三兩!”
“你們走時的海貨誰無償奉送的?二兩半!”
“好!減二兩半!”樓春深痛快地同意,手指賬頁子,“這個水費……”他斤斤計較地進入下一個議題。
等把所有條目都捋過一遍,時間已近傍晚,樓春深這纔想起區小涼。安頓好那些夫人美婢,他和專程送他的沈笑君、結束一天工作的百草農、黃龍子一起乘坐遊輪回快活灣。
隨着金鎖鎖肚子長勢奇快越來越不能適應乘船,沈笑君夫妻就提前搬回了鎖琴舊居。他起初很不放心區小涼,常隔三差五地回去看望他和丁九,順便送些新奇的好東西,日常用度更是天天操心。
每次去,他都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小日子過得挺不錯。只是丁九對區小涼的獨佔欲越發強烈,弄得他現在見了區小涼已經不敢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區小涼對沈笑君回鎖琴這件事倒沒有什麼意見,見他來了彷彿他們仍是天天見面般自然隨意,還跟過去一樣有飯就讓他吃,有茶就請他喝。他的這種態度讓沈笑君不安的情緒總算落實了一點。
百草農喜歡安靜,對兩對夫妻搬回鎖琴這件事絲毫不惋惜,還惡毒地說快活灣終於名符其實了,再也不必每天聽他們殺雞屠狗般地亂叫。他的作息習慣雷打不動地照舊,如過去般逍遙自在,揮一揮衣袖帶起兩股清風,心情愉悅得不是一般。
黃龍子則有些苦悶。他倒是喜歡熱鬧,可他更喜歡區小涼做的美味家常菜,所以左右搖擺一陣後,最後咬牙留在了快活灣。
沈笑君有次聽老先生講,金府的廚子像在熟豬食,害得他中午吃的東西直到晚上見着區小涼才消化完。沈笑君聞聽大是惶恐,連忙到內陸用重金聘請了位名廚來鎖琴,專門給黃龍子做菜。
老先生一開始倒頗歡暢,可是在金府住了十幾天後,又忍不住恢復了兩頭跑的日子。他嫌那廚子的菜匠氣,每次同樣的菜同樣的味道,沒有絲毫變化。而區小涼做的菜就大是不同。雖是同一道菜,可是區小涼根據季節、氣候、現有的材料,乃至他當時的心情、吃菜人的身體狀況,能夠做出不同的風味,讓黃龍子越吃越順口。哪怕是一碗平常的蘿蔔湯,都能讓老先生從中喝出濃濃的親情來。
沈笑君得知真相後,臉黑了好幾天。他不明白從前那個除了武學別無所好的師父,怎麼在他這兒住了幾年,竟變得挑吃挑穿到這種地步?但他卻不敢有異議,唯有聽之任之。
於是黃龍子老先生繼續過着兩點一線的繁忙生活。每天早上跑到區小涼家蹭頓或中式或西式的營養早餐,然後到鎖琴幫沈笑君教導那些全身油黑的小調皮鬼。中午吃頓名廚主理的大餐,再接着教訓那些孩子消食解悶。回到快活灣,又去區小涼家吃家常小菜。
吃過晚飯到就寢前這段時間比較難捱。百草農嚴格奉行飯後散步的養生之道,散完步則立刻回家熄燈睡覺,拒絕一切不良夜生活。區小涼和丁九也要散步,然後共同沐浴入睡。
黃龍子最恨這種漫無目的的散步,當然不去去湊合,只好一個人哀怨地捧着區小涼特意爲他煮的諸如麻辣小龍蝦、海螺、扇貝等下酒小菜,孤伶伶地回到住處,一邊喝着小酒一邊吹着海風,感嘆人生如白駒過瞬轉眼即逝。
有時老先生實在覺得太悶,也會在鎖琴住幾天,每次不超過三天,都會因爲懷念區小涼的美食而乖乖地回去忍受那份冷清。
這次回程,黃老先生見多出兩個人,立刻精神大振。他拉住久未見面的樓春深,興致勃勃地向他大肆談論這一年島上的變化以及自己年輕時的冒險經歷。
樓春深本打算好好參觀一下這艘新奇的遊輪,享受享受其上的各種設施,沒想到甫一登船,就被口水澆灌,這一澆還是半個時辰之久。比較起黃龍子,他倒覺得那個始終看他不順眼、板着鐵青麪皮的百草農要更加可親些。
百草農幼時曾被胡人擄去當過奴隸,受盡了欺壓□,所以對胡人恨之入骨。雖然樓春深並無一絲胡人血統,但只憑他那付類胡長相就足以令他心生厭惡。因此百草農對他從來都是不假以詞色的。
樓春深接受一路黃老先生的荼毒,等到了快活灣早就頭昏眼花嘴角抽搐要抓狂了。
見到區小涼,他激動得眼含熱淚手腳發顫,沒等沈笑君提醒就一把抱住他,哽咽:“小祝,我終於見到你了!”感激啊,他的耳朵終於得救了。
區小涼噁心得直躲。丁九更是爆走,他衝過來用力扯開樓春深,將區小涼護在身後,圓睜眼睛大聲喝斥:“你,站開!不許抱衣衣,衣衣是小九的!”
樓春深吃驚不已,手指丁九張口結舌說不出話。沈笑君無奈,湊到他耳邊小聲解釋丁九最近的怪癖。樓春深恍然大悟,臉上肌肉放鬆,手撫鬍鬚不懷好意地笑:“原來是這樣,小祝,丁九吃得怎麼樣,還可口吧?”
區小涼臉現尷尬,從丁九背後探出頭來說:“喂,別笑得那麼□行不?我和丁九還是清清白……呃,反正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理解,理解,咱們啥關係?不用解釋得那麼清楚。”樓春深一臉明白地接口說,坐到沙發上用手按按彈簧座墊。
“真的,我們只是……哎!反正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區小涼見他擺出付認定他倆情事和諧的噁心笑容,氣不打一處來,結結巴巴地辯解。看在某人眼裡只當是此地無銀。
“都說了不用解釋那麼清了嘛,像這種很個人的事,本人一向是從不打聽的。有沒吃的?我快餓死了。”樓春深大言不慚地打斷他仍想解釋的念頭,懶洋洋地靠上沙發轉眼打量這幢房子,“裝修得不錯,趕上樣板房了。今晚上我就不走了。”
區小涼怨毒地瞪他一眼,很有一腳把他踢回鎖琴的衝動,不過考慮到自己仍有求於他,這才勉強忍住。他悻悻地回廚房做飯,丁九寸步不離地跟着他。
百草農早和黃龍子喝上了區小涼爲他們冰鎮好的綠豆湯,對年輕人的爭執充耳不聞。沈笑君盡責地陪樓春深參觀房子。樓春深看一處驚訝增多一點,等看到那個夕陽美景的衛生間時,他徹底無語了。
因爲臨時增加了兩個人用餐,區小涼又多炒了兩個時鮮蔬菜。不一刻晚飯上桌,幾人圍桌而坐準備開動。
區小涼見樓春深從衛生間出來,板着一張大便臉,不由奇怪:“老樓,你便秘啊?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你把個廁所搞得像觀景臺,誰能拉出屎?不便秘纔怪!”樓春深剛纔的確是打算大便,沒想到剛坐下就看到窗外壯闊的美景,心情激動下愣是沒能便出來,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啪!”百草農黑臉拍了下桌子。
倆人同時住口,這才覺得在飯桌上討論大不大的問題,的確是有些不合時宜。
區小涼忙招呼大家吃飯,將功補過地給百草農布了他最喜歡的菜。百草農的臉色這才和緩下來,捏了筷子慢條斯禮地開動。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