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繼續在房間裡整理行李, 咚咚咚,有人敲門。蘇茵茵開了門,沙吉站在外面, 撓了撓後腦勺, 憨憨一笑:“老闆娘。”
“你別老是叫我老闆娘...叫我名字就好了。”被沙吉左一個老闆娘, 又一個老闆娘叫的渾身不自在, 蘇茵茵終於忍不住讓沙吉別再這麼叫她。
“嘿嘿, 老闆娘。”
“......”
沙吉向左探了探身子,把喬雨珊叫出來,到樓下去拿一路帶過來的烹飪工具和食材。剛走兩步, 沙吉回頭一拍腦袋:“哦,老闆...茵茵, 主廚說他一會兒就上來看你, 讓你先休息休息。”
蘇茵茵感覺身體已經恢復過來, 於是,三個人一起下了樓。巴爺和俊一抱着一堆東西, 沙吉媽媽把他們往學校食堂領去,沙吉和喬雨珊也跟着上前把車裡的東西全都搬了出來。
沙吉媽媽告訴走在身邊的巴爺,目前有10個學生都沒回家,全在學校住着,巴爺這才估摸着隨車帶的食材似乎不太夠。
從食堂出來, 巴爺把情況告訴了彭越, 他看了看手上的時間, 問沙吉媽媽:“阿姨, 您知道從這裡去北縣集市, 開車要多長時間?”
“一個多小時吧。”說完,沙吉媽媽趕緊擺手:“彭老闆, 不用麻煩!孩子們吃咱們食堂的蒸饅頭也一樣的,不勞煩您再去買啊。”
彭越轉身來開車門坐了進去,蘇茵茵緊跟着也坐進車裡。
“身體好點了?”
“好多了。”
“我自己去就行。”
蘇茵茵搖搖頭:“我和你一起去。”彭越的脣角彎了彎,打開車窗,讓巴爺他們幾個先準備着晚上給孩子們做的料理,便開車往北縣集市去了。
一路跟着車載導航,彭越握着方向盤,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路,時不時偏頭瞧一瞧兩邊的後視鏡。
山路崎嶇,彭越心裡一直擔心她會不舒服,開得很慢,彎道轉彎上也儘量保持勻速,生怕讓她再一次暈車。
深山裡沒有廣播信號,蘇茵茵就把手機連上汽車的藍牙,放着一首曲婉婷的《Drenched》,車裡的空氣變得不再冷清,被婉轉動聽的歌聲填滿。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歌,彭越靜靜地聽着,彷彿每一句歌詞都是一句告白。
“彭主廚,下一場晉級賽是什麼時候?”突然就想到了西廚大賽的事情,蘇茵茵轉頭問他。
彭越移眸看了看她,繼續開車,說:“下週二。”
“你有想法了嗎?”
“還沒有。”
下一場晉級賽,彭越還沒有滿意的參賽料理,從上一次交手的情況來看,這年年來單偉超的技藝絕不在他之下,如果再從烹飪的熟練程度和精巧度上去抗衡,必然沒有明確的勝負之分。
除非從料理本身的意義出發,讓評審團感受到廚師對手中料理傾注的一份情感,同時能將這份感情傳達出去,纔有可能在交鋒中取勝。
對於這個問題 ,彭越一直在想,無奈還沒有什麼頭緒,恰逢這次機會,順便出來採風,尋找靈感。
“要相信,天道酬勤。”彭越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是說給蘇茵茵,她明白他在安慰自己,不過更多的是鼓勵,明年,也許一切都有好的開始呢。
越野車盤山前進,終於到了北縣集市。
北縣是座古城,老百姓們住的房子都是一座座經過翻修的老建築,集市也是在一個弄堂裡,兩邊的鋪面賣着各式各樣的吃穿用度。聽說逢場趕集的日子,這條弄堂相當的熱鬧,但今天卻顯得有些冷清。
兩人走在弄堂裡,賣肉的鋪子就在前面。
“老闆,有牛肉嗎?”
肉店的老闆從門簾後出來,一看彭越和蘇茵茵,眼前一亮,趕緊從掛鉤上取下一塊牛肉攤在案板上:“有嘞!老闆,你看,新鮮的牛肉,上午才宰的牛!”
蘇茵茵不懂這些,只能跟着彭越站在一旁。彭越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肉,血色新鮮,當然,要是和他們從帝都帶來的神戶牛肉想比,那可是相形見絀。
不過眼下能買到牛肉的也就這一家肉鋪,彭越只能湊合買下。
“老闆,就這一塊吧!你看,賣的好着嘞!”這麼說着,肉店的老闆就拿出口袋把牛肉裝了進去,剛準備甩上秤,彭越卻讓他停下來。
“怎麼了,老闆?不要了?”肉店老闆懸着空中的手問。
彭越偏着頭,盯着他手中的牛肉,不禁蹙了蹙眉頭,說;“麻煩你再把牛肉拿出來,我需要看看。”
“這,老闆,這牛肉真的好!買下吧!”
彭越沒再開口,肉店老闆只好將牛肉重新從口袋裡取出來。彭越伸手按了按牛肉,又提起一角里外翻看,然後,他將牛肉放下,擦了擦手。
蘇茵茵不明所以,小聲問:“怎麼啦?”
彭越擡頭看了看肉店老闆的店面,幾平米的空間,掛着豬肉和牛肉,地上還有待宰的活魚。
“老闆,我想要的是牛肉。”
肉店老闆將肉攤在手中:“沒錯啊,這不是牛肉嗎?”
彭越輕笑,說:“你這塊肉,你心裡知道,它是不是牛肉,至少是不是貨真價實的牛肉,不用我再說吧?”
蘇茵茵微微驚訝,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這牛肉還有假不過,她挺佩服彭越,輕輕碰了碰牛肉就分辨出了它的好壞。
肉店老闆一聽彭越這話,上一秒還笑着的臉露出尷尬:“老闆,您這話說的,我這牛肉,怎麼不是貨真價實?”
彭越不再說話,轉身走出店鋪外,對蘇茵茵說:“看來,要換個菜單了。”
剛走沒兩步,肉店老闆在後面拔着嗓門喊道:“老闆!老闆!來來,新鮮的牛肉在這!我給你拿!”
彭越聞聲停住腳步,轉身重新回到店門前,肉店老闆從裡屋出來,手裡提着一塊牛肉,“砰”一聲攤在案板上。
“這塊總行了吧?”
彭越翻了翻牛肉的一角,說:“好,就這塊。”肉店老闆順勢將牛肉裝進口袋遞給彭越,男人付了錢,離開了肉店。
肉店老闆在身後憋着嘴,沒想到這城裡來的年輕男人對牛肉這麼瞭解,他這不過是爲了多賺點斤兩錢,給牛肉注了點水,好小子一眼就看出來了,看來是遇到行家了。
彭越提着牛肉,走在弄堂裡,蘇茵茵疑惑:“剛纔的牛肉有問題嗎?”
“不算大問題。”
“你真厲害。”蘇茵茵還是一貫地用崇拜的口吻對彭越說道。路過一家燒紙陶罐的店鋪時,蘇茵茵被一個陶瓷坐的晴天娃娃吸引了。
門前的麻繩上掛着各式各樣的晴天娃娃,它們經過精心的燒製和繪色,變成了一個個掛着笑臉的晴天娃娃。
蘇茵茵在門前駐足,擡頭看着這一排的晴天娃娃,風吹來,它們擺動起來,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像風鈴一般清脆。
正看得出生,一個黃色的晴天娃娃出現在眼前,她回頭,彭越將小玩意放到她手中:“喜歡嗎?”
她如獲至寶,捧在手心,喜歡得不得了:“嗯!”
有時候,我們都想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讓對方便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對蘇茵茵來說,彭越就是這樣的人。
回到角望村小學已經傍晚,彭越停好車後就去了食堂。喬雨珊帶着孩子們在操場玩耍,看見蘇茵茵走過來,已經累得跑不動的喬雨珊大呼美女姐姐來了,小朋友們一窩蜂地朝蘇茵茵跑了過來。
小妮子張着嘴一臉驚訝,孩子們牽着她的手,讓她帶着他們玩老鷹捉迷藏,沙吉媽媽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這一切,內心安穩而喜悅。
彭越走進食堂的廚房,這裡的伙食條件的確非常簡陋,聽沙吉媽媽說,希望小學的經費十分有限,越來越多的孩子們接受義務教育,但食堂的費用確實捉襟見肘。很多時候在一日三餐上都不能滿足孩子們的需求。
簡陋的竈臺和器具,和他們帶來的精緻器皿相比較,真的是天壤之別。
彭越開始準備今天給孩子預備的料理,幾個人還是像在餐廳一樣分工,由彭越主廚,巴爺協助,沙吉和俊一負責其他配菜和打下手。
“主廚,謝謝你!”做着手裡的活,沙吉站在彭越身邊,輕聲道謝。
彭越低頭忙碌,並沒有看他,勾了勾脣角。巴爺接過話茬;“沙吉,你看彭越對你,好不好?親自陪你回北縣老家,還給山區這幫孩子們做晚餐。”
沙吉連連點頭,彭越將牛肉精心切割,孩子們的牙口比成人嬌嫩,很多孩子還在換牙,他將牛肉切割成二分之一正常大小,煎至8分熟,配上洋蔥,土豆泥。
爲了讓孩子們體會到西餐的美妙,法式鵝肝、洋蔥湯、沙拉和法式炒飯應有盡有,最後,他將焦糖熬熱覆盤,菠蘿切片,做了一道蝸牛船,作爲今天的最後一道菜。
沙吉媽媽帶着孩子們來到了食堂,小朋友們排成一列,廚房飄來了從未聞過的香氣,大家伸着腦袋朝裡面張望。
“孩子們,今天啊,從帝都來的叔叔們給你們準備了一頓特別的晚餐,你們想吃嗎?”
所有的孩子異口同聲:“想!——”
“那大家就爲這桌子坐好,叔叔們馬上就給大家上菜了好不好?”
“好!”
十幾平米的食堂裡,兩盞橘色的燈光照着,拼起來的餐桌上已經鋪好了特意帶了的桌布,擺放好了專供兒童使用的塑料軟制刀叉。
孩子們好奇地擺弄餐具,幸福而期待的表情洋溢在臉龐。這些留守在學校的孩子們,都是沙吉媽媽一手照顧,這些在城裡孩子們眼中平淡無奇的一切卻在這裡閃閃發着光,他們的目光裡有着久違的幸福。
“上菜嘍——”沙吉從廚房出來,喬雨珊和蘇茵茵回頭,所有的餐盤已經擺好,等着送到孩子們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