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識的時候,宇琛覺得以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她的眸中會偶爾閃現出如孩童般純真乾淨的亮光,她的嘴角會因百卉含英的美景而上揚。
在她又是世界喧囂吵鬧之下,那麼安靜的一個存在。
她會在落翊宇琛打籃球的時候,靜靜地待在一旁發呆,備受冷落也不開口抱怨,她會在宇琛被衆人重重包圍之下,選擇一言不發地逃離。
而此刻她笑容摻雜的苦澀那麼強烈的刺痛着宇琛的雙眼。他是那麼急切地想知道爲什麼,卻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來開口,只好將疑問擱置,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怎麼能不慶祝呢?”宇琛又拿出了一個木製的戒指遞給了以竹,“看!我今天專門請了師傅來教我們手工製造戒指哦!機會難得!”
以竹雙手捧過戒指,拿在手中輕輕摩挲,嫣然一笑,“好漂亮啊!”
手中的戒指光滑如玉,黃花梨木的花紋細膩生動,一點一點地蜿蜒至戒指的每一個角落,比珠寶店裡常見的鑽戒來得要更精緻,渾然天成。
以竹對此愛不釋手,也不再抗拒製作生日禮物這個主意。
雖說是師傅來教,以竹卻全程都沒跟師傅說過一句話,就只見宇琛一直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稱自己是專家,肯定教得比師傅好。
他害怕以竹被木刺扎到手,就搶過來幫她做,他擔心以竹不會用木頭雕刻機,又一步一步地教以竹怎麼用。
在一旁認真做戒指的楓伶只覺得被撒了一臉狗糧,畫面幸福地十分刺眼,翻了個白眼,“你乾脆幫她做完算了!教什麼教啊!”
宇琛並不理會楓伶,繼續抓着以竹的手教她怎麼在木頭上刻字。
快到收尾之時,宇琛便不見了人影,以竹也樂得清靜,悠然自得地做着戒指。
天邊的浮雲被夕陽渲染成橙紅色,車子緩慢地在人煙稀少的道路上行駛着。兩個女孩勞累了一天,也互相依靠着入睡了。宇琛望了望手中的戒指,又望了望中央後視鏡中以竹安靜的睡顏,嘴角上揚成夏日裡最清澈的笑容。
過了幾天,楓伶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老家去了。
以竹抱着楓伶的大熊貓玩偶,倚在柱子上,歪着頭問她:“你真的不打算等成績出來才走嗎?”
楓伶一把搶回自己的大熊貓,裝作一副傷春悲秋的大詩人一樣,擡頭裝着文藝青年,“有些東西還是一輩子都不知道會比較幸福。”她又一臉同情地搭着以竹的肩膀,“孩子,你爲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以竹甩開她的手,楓伶又警告她,“你可不要打電話給我說我考得怎麼樣!我是會立刻掛你電話的!不要告訴我!我一個字都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以竹鄭重地點了點頭,把手搭在楓伶的肩上,一臉嚴肅地說:“我會把你的考試成績插上三根雞毛郵寄過去給你的。”見楓伶舉起大熊貓就要打過來的時候,以竹伸手阻止:“不用感謝,助人爲樂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日行一善是我應該做的!”
一陣枕頭飛揚,鍋碗橫飛之後,楓伶才繼續開始她浩大的整理工程。
樓下等着的人早就已經汗如雨下,一分鐘之內換了一百多種姿勢來遮擋陽光,又嘗試站在不同的位置來和太陽玩躲貓貓,最後活生生把自己玩成了烤香腸。此刻見到姍姍來遲的兩人都感動得涕淚橫飛,有種想跪下感謝蒼天的衝動。
楓伶剛行李拎下最後一個臺階,就被人搶過,她笑出聲來:“我面子這麼大啊!能請動三大帥哥來幫我拎行李!”明明只叫了黎銘一人,卻不知怎的落翊也跟來了,更奇怪的是怎麼宇琛哪裡來的消息知道她今天要搬家呢?
然而其餘兩大帥哥的焦點並不在楓伶身上,則是一人拿走一個以竹手上的包。
楓伶看着自己眼前的兩個行李箱,佯裝生氣道:“你們兩個都太不會獻殷勤了吧?放着這麼大的行李箱不拿,都去拿那麼小的行李袋!”話音剛落,就變成黎銘一臉懵逼地被搶走了手中的兩個行李箱。
此時正值七月初陽光最盛之時,強烈的紫外線壓得行人的眼皮連睜開都是一項劇烈的挑戰,不得不屈服帶上笨重醜陋的傘艱難出行,而趴在陽臺上乘涼的人則一臉得意地嘲笑着滑稽出行的人,自己在家享受着下午茶的美好時光。
“對不起,借過借過……”及腰的長髮在急速前進之下如同瀑布般傾斜搖擺,丹彤一邊撥開人羣,一邊向她們點頭道歉。儘管已經穿上了單薄的短袖衣物,但毒陽煎燒着自己每一寸肌膚的感覺並不好受,她只好疾步飛奔,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穿梭於各色各樣的行人只間,並接受着四面八方的人羣投過來的注目禮。
她衝進大堂之後,才撐着膝蓋喘氣,然後拿出紙巾來擦汗。
旁邊的男生鄙夷地打量了她一陣。纖細修長的雙腿,丰韻娉婷,嬌雁欲滴,似是任何男生看了都會動心的女生,他只是暗暗地在心裡留下“風**”的評價。
丹彤也打量了他一陣。黑框眼鏡,氣宇軒昂,渾身淡淡散發着書卷氣,似乎是智商爆表的學霸,她在心裡暗暗地評他爲“書呆子”。
男生全神貫注地看着自己手機,不再理丹彤冒着火光的灼灼目光。
丹彤哼了一聲便別過臉去,被人用那種眼光打量自己始終是不舒服的。
伴着“叮”的一聲,電梯也隨之到來。才短短几秒空曠的電梯便擠滿了人,幸虧丹彤和男生都是瘦小之人,還能勉強擠進去。
本來以爲就此電梯門關上,就可以鬆一口氣,卻有人按了開門,丹彤擡頭看了看,原來是一個左腿截肢的中年男人。
電梯裡一個人幫他按着電梯,並說:“進來吧!”頓時,整個電梯的人隨之附和着。
那個男人只是倚着柺杖,推滿笑容地擺擺手,道:“不用了。”
丹彤和男生同時走出電梯,兩人略帶驚奇地忘了對方一眼。丹彤露出夏日裡明媚的笑顏,小心翼翼地和男生一起把男人扶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關上,男人一個勁地說着謝謝,丹彤使勁地朝他揮着手,而一旁的男生只是點頭示意。
丹彤扭過頭望着男生。似心有靈犀般兩人靜靜地對視着,沾花一笑。
沒有言語,時間靜靜流淌過如詩如畫,如夢如幻的兩人,就此定格,留下一禎禎彌足珍貴的時光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