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叛亂之夜

李泰怎麼能不知道東宮的動靜,嶽玄的隊伍早就調查處了東宮這幾日調兵的事。所以這讓原本想要在此刻發兵攻打東宮的李泰遲疑了,他認爲還是得智取李承乾,不過這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此時,嶽玄來報,東宮李承乾的那個侍衛,叫紇幹承基的居然在齊王的叛亂中連同齊王被抓住了。原本一個小小的東宮侍衛牆頭草,李泰根本就不放在眼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紇幹承基當日回到東宮才半日又馬上回到齊王那裡確實有點嫌疑。他命嶽玄一定要好好保護紇幹承基,至少不要讓他受到傷害,他要好好想想怎麼利用這個絕佳時機,利用這個小小的侍衛扳倒李承乾。

第二天,嶽玄來報說:“稟王爺,探子回報,昨日晚上有人刺殺紇幹承基。”

“哦?”李泰想會是誰派人的呢,難道是李承乾。“莫非李承乾真的有什麼把柄落在紇幹承基手上?”李泰問道:“紇幹承基沒死吧?”

“沒有。”

“很好,”李泰的眼裡滿是狡黠:“不管是誰派的殺手,你讓保護紇幹承基的人說,都是李承乾派的殺手來殺他的。本王就不相信,一個生命受到威脅的人還能夠考慮什麼,還能夠幫別人隱瞞什麼?”

“屬下遵命!”

當夜,侯君集得到了消息,紇幹承基招供出了太子李承乾計劃謀反之事,而且連謀反的人,方法全都說了出來。並且據估算,這封給皇帝的密函已經快到京城了。此時正是燃眉之急,侯君集馬上讓人去叫趙節、杜荷、漢王等人到東宮,而自己的奔馬到東宮。

此時的東宮亂作一團,李承乾不停地在屋裡徘徊,一陣的沉默之後,侯君集發話了:“殿下,看來我們必須提前逼宮了。”

李承乾等人均睜大眼睛瞪着他。

李元昌也站起來,說道:“不錯,如今形勢危急,那封密函若是到達皇上手中,我們都會沒命,如此我們還有一線生機。那就是在密函到達之前,殺進皇宮,逼皇上讓位。”

李承乾腳步已經停下來了,但是依舊沉默不語。他知道如果此次不出擊,日後就永遠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一陣的沉默,和趙節等人一陣的勸說,李承乾終於拿定主意:“出發吧!”

侯君集馬上跪地稱願意爲李承乾效勞。

李承乾一身嶄新的將軍服穿在身上,更顯得英武。他從臺階上一步一步走下來,臉上始終陰沉着。

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承乾,承乾……”那是急促的聲音。

李承乾回頭,蘇子漪正朝他跑過來。

蘇子漪跑到李承乾身邊,滿臉驚奇,但是聲音卻很平靜,問道:“你要去哪裡?”

李承乾低下頭,在蘇子漪的額間輕輕地留下一個吻,柔聲道:“我去宮裡找父皇,很快回來,你先回去睡吧。明日一睜開眼我就會在你身邊。”

蘇子漪搖着頭道:“你騙我,三更半夜,你穿成這樣,還帶着軍隊,你到底要做什麼?”

侯君集上前恭敬道:“殿下,時候不早了,該出發了,若是錯過了好時機就不好了。”

李承乾對綠音道:“綠音,快扶娘娘進去休息。”

蘇子漪掙開李承乾緊握着的手,道:“不用了,我大約知道你想做什麼了。我早該知道的,這幾天我就在懷疑了。”

李承乾眼裡滿是悲痛,他沉默着。

蘇子漪道:“你要反父皇,對不對?”

李承乾道“我若不反,就會被李泰殺死。”

蘇子漪道:“可是父皇不會捨得殺你的,只要你還是以前的李承乾,父皇就不會讓任何人動你。”

李承乾道:“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子漪。開弓沒有回頭箭,父皇已經知道了我要謀反的事了。”

蘇子漪不敢相信,她兩腿站不穩,若不是綠音扶着,早就摔了下去。李承乾抱歉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上馬。大手一揮:“出發!”軍隊便浩浩蕩蕩而去。

大明宮玄武門,十幾年前這裡經過了一場奪嫡的廝殺,今日這裡也終將再一次上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玄武門靜得可怕,似乎一個人也沒有,但是確實一個人也沒有。侯君集早就以李承乾之名買通了守門的將領。這一切就和當年的玄武門之變一模一樣。

李承乾率隊進入玄武門。

杜荷道:“奇怪了,爲什麼如此安靜,倒像是沒有人一樣。”

趙節道:“這裡早就被侯大人以殿下之名收買了,我們進來當然順暢。”

李承乾依舊沉默不語,他的腦子裡浮現的是長孫皇后,皇帝,蘇子漪還有兩個孩子在一起的畫面。他突然有點想要放棄了,但是都到這裡了,怎麼能夠就這樣放棄,現在放棄就等於是死。

這條路靜謐地非常詭異。

李元昌道:“確實安靜地有點可怕。”

這時,李承乾的一半隊伍都已經進入玄武門了。突然,門關了起來。李元昌等人十分驚恐。正在自亂陣腳的時候,遠處的城門上火光照亮了整個天空。

只聽爲首的將軍道:“太子殿下,您已經被全部包圍了,還不快束手就擒!”

侯君集大喊:“不好,中了埋伏!”

那將軍有道:“太子殿下,皇上早就知道殿下的計劃了,殿下還是不要再做圍困之鬥,您那一半的隊伍在外面也已經被包圍,救不了您的。在這裡您也被包圍了,闖不出去,您還是投降吧!”

趙節道:“不,殿下,我就不相信衝不出去。就是衝不出去我們也要闖進去。”說着,便策馬奔向了那個將軍。

還沒有等李承乾的號令,所有軍士都衝了過去……

鮮血濺在李承乾的臉上,嶄新的衣服上。李承乾眼看着將士們揮劍勇戰,可是已經死了好多人,杜荷和趙節也被抓住了。他知道自己的大勢已去,不可能過得了這個玄武門的。於是他舉起劍,大喝:“住手!住手!”

所有人都漸漸停了下來。

只見李承乾從馬背上下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沙啞的聲音響起:“我,李承乾願意投降”……

早晨依舊很平時一樣,來臨了。這是個充滿生機、充滿希望的早晨。李承乾說過,今天一早,蘇子漪醒來的第一眼便可以看見他依舊和平時一樣躺在她的身邊,溫柔地看着她。但是李承乾食言了,蘇子漪等了一夜,他也沒有回來。蘇子漪知道,只怕他永遠都回不來了。

一大早,胡德順便跑進八鳳殿,臉色十分難看:“娘娘。”

蘇子漪沒有擡頭,手裡拿着李承乾的衣服,也沒有說話。

胡德順接着道:“殿下,殿下被抓了。皇上將他軟禁在夕池苑。”

蘇子漪的眼淚流了下來……

夕池苑裡,黎明的曙光很晚纔來到。李承乾面容憔悴,臉上也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鬍渣,依舊是最晚那身染着鮮血的衣服。不過一夜,他看起來竟如此狼狽。

夕池苑的門開了,來的並不是皇帝,而是李泰。他看見李承乾這副樣子,心裡微微驚訝,道:“不過才一晚,皇兄好像落魄了許多。”

李承乾沉默,不太眼看他、也不動。

李泰走了進來,道:“臣弟可是求了父皇一個早晨,父皇才同意讓臣弟來看望皇兄的。現在可是快中午了,這夕池苑的陽光就是來得晚。”他看了眼李承乾,顯出一副疼惜的表情道:“皇兄本就是太子了,爲什麼還這麼等不及呢?”他雙手一拍:“對了,忘記告訴皇兄的。父皇今日上朝的時候下旨懲罰李佑了,懲罰還好,就是貶爲庶民,連同同黨一併賜死,家眷倒是沒有死。照父皇這樣子的懲罰,皇兄你大可安心,你的妻兒都不會死。”

李承乾終於開口了:“我輸了,這一夜我細細想來,這一切應該都是你的詭計吧。”

李泰冷笑道:“沒想到我的皇兄還不算笨。”他正色道:“不錯,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侯君集那老賊的死士早就被本王的手下殺了,本王故意讓他們將紇幹承基出賣你們的消息晚點讓你們知道,這樣就父皇就有機會佈陣擒下你。”

李承乾道:“你的確很聰明,但是就是心腸太狠了。”

“無毒不丈夫,總而言之,李承乾你終於徹底敗在本王之下。剩下的那些個皇子,本王相信他們根本就沒那個膽子。李恪被你的太子妃迷得團團轉,早就沒有奪嫡之心了,現在只剩下李治了,他不過是一個小孩子,要對付他十分容易。”

“難道在你的心裡從沒有過兄弟之情嗎?”

“皇兄,你太天真了也太可笑了。皇家從來就沒有過真情,你還是收起你那顆天真善良的心吧,如今你也該得到教訓了。”

“她們都是你殺的吧。”

李泰當然知道李承乾說的她們是誰。“沒錯,如素是我當年安排在東宮監視你的人,只可惜她居然愛上了你,我只能將她殺了。至於王心嫣,她的復仇之心讓她變得盲目,這才成爲我的棋子。但是她知道得太多了,甚至開始懷疑我,我不能不對她處決。這害得皇兄失去了一個美人啊。”說着,他哈哈大笑起來。

李承乾依舊沉默不語,李泰冷哼道:“其實殺死她們的都是你,她們有的愛你才爲你死,有的不愛你也爲你死,可見你真的害人不淺啊。女人,是最容易運用的棋子,但是同時也最難掌控。”

李承乾道:“我雖然輸給了你,但是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李泰嘲諷道:“你以爲如今的你說什麼,父皇還會再相信嗎?你別傻了。”說罷,他大笑而去,彷彿李承乾說的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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