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寒毛都豎起來來,雙手結印剛要向後來一下子,“別出聲!”是四哥他孃的聲音。
我連忙撤去架勢,老太太把我倆個按在牀上,伸手把窗戶關上,拉着我兩坐下,低聲說:“可要當心,撞了陰婚要折壽的。”
陰婚!我明白了,難怪會滿天撒紅紙錢,取得是冥喜的兆頭。
陰魂又叫冥婚,是爲死了的人找配偶。有的少男少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時老人們認爲如果不替他(她)們完婚,他(她)們的鬼魂就會作怪,家宅不寧。因此,一定要爲他(她)們舉行一個冥婚儀式,像活人一樣擡一回花轎迎一回親,也吹啦彈唱的慶祝一番,甚至還要大排筵席請親友來吃,最後再將他(她)們埋在一起,成爲夫妻,併骨合葬。同時,這樣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裡出現孤墳,這乃是大凶之兆。
另外還有些少男、少女還沒等定婚就天折了。老人們出於疼愛後輩的心情,認爲生前沒能爲他(她)們擇偶,死後也要爲他(她)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所以會選年紀差不多的新死了孩子的人家去商量,當然不能自己去商量了,這種事情也要有媒人的,這時候的媒人,就叫做“鬼媒”。“鬼媒”到了另一家之後,如果對方也有這個念頭,一拍即合,就給兩個死去的孩子張羅一場婚禮。
“鬼媒”被傳的很玄乎,說什麼可以與死者交談啥的,那都是扯淡,從一個陰陽師的專業角度來看,那只是在世的人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人死如燈滅,生前種種再無瓜葛,婚配與否其實對鬼魂來說是無足輕重的,這種婚姻關係也很尷尬,一方面在人世是不被承認的,因爲它違背了現行的婚姻法,另一方面在下邊也不會被承認,因爲下邊也很擁擠,魂魄大部分都要再墮輪迴,難道還能讓你在下邊居家過日子不成?
所以在我看來,冥婚可謂百害而無一利,況且又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不是一般窮苦人家受得了的。記得去年有陣子沸沸揚揚的新聞炒作說某地又出現多樁冥婚,甚至還有盜竊屍體去配婚的,還有殺了人之後賣屍體的,搞得很是恐怖,所以我特地找了些相關的資料來看,近代的實例已經很少了,而傳說歷史上最爲著名的一樁冥婚,竟是曹操包辦的,包辦給他那個夭亡的孩子曹衝,對了,就是稱象那個。他死了曹操很傷心,聽說當時的司空掾邴原的女兒也剛死,就建議兩家聯姻,讓這對小兒女作對鬼夫妻,合葬一**。邴原這個同志是很有原則的,認爲於禮不合給回絕。老曹鍥而不捨的的再找,終於找到一家姓甄的新死了閨女,總算給曹衝娶了個媳婦,操辦一番才心安。
連雄才大略如曹操者都不能免俗,何況那些老百姓了,所以歷史上農村地區是很多這種事情的,我只是沒想到到了今天居然還有人在搞這些個東東,而且還就在我眼前。
老太太千叮萬囑我們千萬不要衝撞了人家,我們忙不迭的答應,就差誓了,老太太這纔回自己屋睡去。我重又躺下了,馮四倒是興趣盎然,他一邊扒着窗戶看,一邊小聲對我說:“老七,這陰婚也擡花轎啊?”聲音顯得很緊張,也有點興奮的感覺。
冥婚只是個儀式罷了,我也沒太當回事,此刻索然無味,我躺在那裡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聞言答應道:“當然啦,婚禮嘛,自然要正式一點,花轎、吹鼓手、新娘子,一個都不能少。”
“還有新娘子?在哪啊?”
我耐着性子答道說:“一般沒錢的呢,就用紙紮個轎子,這叫搭骨屍。有錢人家就會完全按照常人娶妻一樣八擡大轎,但是裡邊肯定是沒有新娘子的,總不能擡個屍體在裡頭吧,一般都是花轎在前棺材在後,直接送到墳地合葬了。”
“這樣啊,那完事之後呢?還開酒席麼?”
“不一定了,有的是要開酒席的。”我覺得睏意上涌,翻了個身準備睡了。
“那去參加冥婚要隨份子錢不?”他又問道。
“靠,這都什麼狗屁問題啊,想知道自己去吃冥席好了!”我怒道,把枕頭拉過來蒙着頭,再不搭理他,不一會,神智就模糊了……
猛地大腿一痛,我激靈一下子,一睜眼,一個人影正坐在我腿上,媽的不是馮四還有誰!
此刻他坐在我大腿上,一手指着窗戶外邊……
我大怒坐起身來,扯着他後脖頸子想給他幾下子,這個神經病大半夜的不睡覺,看冥婚看得這麼激動,還把我也弄醒了。
我的手剛一接觸他的皮膚,就覺得不對勁,現在是夏天,可他後脖頸子的皮膚觸手冰涼,像摸在石頭上似的,我一驚,把他搬轉過身來,只見面色慘白,雙目圓睜,直勾勾的盯着窗戶外邊,嘴脣哆嗦着,手指不住的顫動。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花轎隊伍的尾巴,已經走過去了。
我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一把,還熱乎着呢,沒事,是給嚇着了,我到外屋給他倒了一茶缸水,捏着鼻子灌下去,不一會,他像打嗝一樣吐出一口長氣來,緩過神來,四下看看,一把抓住我的手:“老七,可嚇死我了!”
“靠,自己膽子小,還偏要看,活該,嚇死你得了。”我沒好氣的說。
他嚥了一口唾沫,又把茶缸子拿過來咚咚咚灌了好幾口,才驚魂未定的說:“不是,不是……”
“什麼不是啊,你的不是,我的不是啊。”我給他鬧得也不困了,坐在牀上氣不打一處來。
他定了定神:“你不是說轎子裡沒人麼?”
“是沒人啊。”
“可是我,我剛纔看到一個女的坐在裡頭!”
我激靈一下子,覺得腦瓜皮有點涼,心想不至於吧,難道真有用花轎擡着屍體來搞冥婚的?也不怕臭了?
“你沒看錯吧?”我半信半疑的問。
“怎麼會看錯,”他瞪着眼睛道:“我剛纔正看得好玩呢,花轎走過咱家門口,忽然颳了一股大風,好傢伙,裡邊真坐着一個女的,長的挺好看,還穿着新娘子的衣服呢。”
我想了想,道:“可能是新死的吧,就用花轎擡了貝,這有啥希奇的,就把你嚇成那德性?”
“可是,那個女的,好像,好像——好像是——活的!”他使了好大勁才說出來,猶有餘悸的樣子。
“怎麼可能,你還沒醒酒吧,花眼了。”肯定是他花眼了,誰家會用冥婚的儀式去娶活着的新娘子啊,那不是有病麼。
“不會錯的,她還看我來着。”馮四信誓旦旦的說。
“恩,她還衝你笑了吧。”我沒好氣的說。
“沒笑,可是她的眼神很恐怖,看起來,看起來就像……”
“就像啥啊?”
他吞了一口口水,瞪着眼睛,澀聲道:“就像你在大半夜,用手電筒去照一隻貓的眼睛。”
我腦子嗡的一下,頭皮都炸了,靠!死屍雙瞳呈現異色,這是詐屍的徵兆啊。註冊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