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和白璐兩人提着準備好的禮物，來到了古研所的家屬區。
這裡依然保持着上個世紀的老毛子建築風格。
據說是當年給老毛子來援助的專家蓋的專家樓，後來人走了，就分給了所裡的職工。
這裡比不上那些考古研究所。
算是華科院下屬單位裡，數一數二的“清水衙門”。
研究很難出成果，研究方向又非常的單一，上面的資金自然也就不會往這邊傾斜。
越是這樣，報考相關專業的人就越少。
人越少，這行業就越沒落，慢慢的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現在，開設相關專業的院校，一隻手都數得過來，每年招收的學生也是一樣。
其中就包括，之前跟林逸他們一起深入精絕的周教授任教的地質大學。
其中大部分人選擇這個專業，也是爲了能以一個相對較低的分數，進入一流大學，然後以此爲跳板去考研，進而另起爐竈。
這個院子裡基本上都是一些中老年人，也有不少人搬離了這裡。
唯獨姚紅旗，姚老，一直住在這，他的房子是一樓，倒也沒什麼影響。
“篤篤篤！”
白璐輕輕敲了幾下他們家的防盜門。
過了一會，裡面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呀？”
“姚爺爺，是我啊，白璐，我爺爺給您打過電話的，還記得嗎？”
裡面傳來“哦”的一聲，然後就是一連串開門聲。
老式的木門吱吱呀呀的打開，一個頭發花白，戴着高度近視眼鏡，身穿羊毛背心的老人站在了他們面前。
“是你們啊，進來坐吧！”
說完，老人擰開防盜門，自己拄着柺杖徑直走回了房間裡。
兩人對視一眼，心說，果然跟白老爺子說的一樣，這位姚紅旗老人的確沉默寡言，待人接物這方面也有所欠缺。
一看就是那種沉浸在學術當中的“老學究”。
老式的住宅樓，客廳面積並不大。
水磨石的地板，中間還鋪了一塊地毯。
屋內的陳設非常簡單且復古，除了一個木質沙發，一張茶几，一個電視櫃和一臺飲水機之外，剩下的地方全都被書籍佔領了。
一張寫字檯靠着窗戶，上面書堆的比人還高，姚紅旗就紮在書海當中辦公。
滿屋子幾乎就沒有落腳的地方。
“姚爺爺，這是我們給您帶的茶葉，還有點心和水果。”
白璐和林逸提着東西都不知道往哪擱。
“你們就放桌子上吧，水杯也在那裡，要喝水就自己倒。”
茶几上，放着一隻茶盤，倒扣着幾隻水杯，中間放着一個鐵皮暖壺。
姚老一頭扎進書本里，頭也不擡的說道。
兩人無奈的笑了笑，把東西放在了桌上，安靜的等着他幹完手上的工作。
坐了小半個鐘頭，姚老終於起身，摘下眼鏡掛在脖子上，看向他倆。
沒有任何的寒暄，甚至連名字都不帶打聽的，就直奔主題：
“你們是想找我瞭解M27的研究內容是吧。”
兩人連忙點頭。
姚老轉身，在客廳的“書海”當中翻騰了一圈，拿出了兩本手工裝訂的書遞了過來。
“這兩本書是我和我的同事們一起研究的論文合集，你們可以看一下，第一本是我們當時在發現M27頭骨化石之後，做出的一系列研究成果。
後面那一本是後來陸續又發現了相關的化石之後，給前一階段的論文內容做的補充和修訂。”
說完，他又戴起眼鏡繼續工作，過了一會又丟下一句：
“你們走的時候把門關上就行了。”
兩人徹底傻眼。
林逸也算是跟國內一線的考古大牛打過交道的，被譽爲“食古不化”的于思遠教授，也沒像姚老這樣。
白璐在國外的時候也採訪過不少，各行各業的大神級別人物，像姚老這樣的，也是頭一回見。
本來還想着能跟老頭面對面聊聊呢，結果人家直接兩本書給他倆打發了，一道逐客令，走你！
“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林逸夾着兩本論文集，跟白璐一前一後出了姚紅旗家的門。
剛走到樓洞口，就跟一個身穿皮衣的人撞了個滿懷，林逸腳下踩空，差點給人撞飛出去。
“哎呦，走路看着點啊我說。”
聽聲音，這位就是個假小子，穿着個皮夾克，手裡還拎着個頭盔，一副英姿颯爽的做派。
“對不住，樓道太黑了，實在沒瞧見，一腳踩空了，沒事吧。”
“您這一腳差點給我送走嘍。”
對方半開玩笑的看了他倆一眼，把目光落在了林逸手中的兩本書上。
“你們這書哪來的？”
“哦，我們倆剛纔來拜望了一下姚老師，他給我們這兩本書讓我們回去研究研究。”
對面這位短髮女子上下打量了他倆一番，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那好啊，你們先回去研究研究，可得看仔細了，回頭來還書的時候，可別讓老頭給你們問住了。”說罷，她扭身走到姚紅旗的家門口，取出鑰匙，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這姑娘誰呀？不會就是姚老的孫女吧？這看着哪像個研究古人類化石的專家？看人這坐騎，這大哈雷，姐們兒整個一飆車黨啊！
哎我說，你們倆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汪強趴在車窗外朝他倆嚷嚷道。
“別問了，回去好好學習吧！”
林逸和白璐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回去之後，林逸也確實沒閒着，把姚教授給的兩本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老教授確實是這方面的專家，兩本論文集裡，旁徵博引，從神話傳說到專業文獻，古今中外各種內容無所不包。
特別是對M27這個特殊人種，經過研究表明，在全球範圍內，同時出現在了歐洲、非洲和南美洲等地。
幾乎也是同一時間消失在了地球的各個角落，也就是史前一萬兩千年那個時間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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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中表示，這個特殊人種可能在地球上，締造過極高的文明。
而且很有可能早在一萬多年以前，地球上就已經出現了奴隸制度，比他們智能程度更低的人種，就是他們驅使和奴役的對象。
他們就是“神”。
最終這些“神”卻從世界上消失了，覆滅他們究竟是誰，暫時還不清楚。
林逸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這個論文集是私人裝訂本了。
他們研究的方向和內容，實在太過“超前”，看着就跟科幻小說差不多，內容上就跟臆想沒什麼兩樣，只能當做一種猜想，根本無從考證。
這樣的“研究成果”，自然無法得到上面的重視，作爲一個科幻小說來看，劇情又有點過於俗套。
所以，當年M27型頭骨化石的出土，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風浪。
姚紅旗他們這個組別的人，也被上面認爲是隻領工資不幹實事的典型，直接大手一揮，送去考古隊打下手。
這纔有了當年他跟白、羅二人共事的經歷。
“怎麼樣？看出點什麼沒有？”
白璐遞給他一杯茶。
林逸接過去，抿了一口放在桌上，轉手又把書拿了起來。
“看見了嗎？這裡有一行批示：缺乏依據，不夠實事求是，建議提高一下嚴謹治學的態度！
意思就是說，他們純粹就是在扯淡，全是自己瞎琢磨，閉門造車的結果，不作數的。”
白璐接過書本，翻看了幾頁。
“說真的，就這些所謂的論文內容，學術界是不可能承認的，像他說的，那些M27是擁有高等文明的人種，結果他們自己被自己圈養的奴隸給滅掉了。
然後這些人連同他們的奴隸還有先進的文明，全都消失不見了？連痕跡都沒有留下？所以最後得出的結論又是外星人乾的？”
“書裡倒是沒提過什麼外星人，可他們最終也沒能給出一個答案。”
汪強剛纔靠在沙發上，翻了兩頁紙就睡着了。
現在剛睜眼就聽他們討論書裡的內容，順便表達了一下他的觀點。
“老林，你說這個姚教授會不會是個僞專家？一輩子就研究一個不可能出成績的研究方向，然後吃一輩子皇糧，現在要職稱有職稱，要身份有身份，住着免費的房子，領着好幾萬的退休金，這日子也挺不賴的。”
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從這兩本書的內容來看，好像的確就是這麼回事。
“兩位先生對他的評價可都不低啊，畢竟他們還在一起共事過。”
“先生哪懂什麼古人類研究啊？這屬於他倆知識盲區，那還不是人家說什麼，他倆就信什麼？”
就在汪強高談闊論之際，白、羅二人已經悄悄走進了屋內。
“你這麼評價先生，多少有點‘倒反天罡’了吧。”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讓他們倆現在去攢臺電腦，能攢出來嗎？肯定不行啊，一樣的道理，隔行如隔山”
說到這，汪強忽然停了下來。
身後兩個黑影籠罩在他的頭頂。
“接着說，我聽着呢。”
白老爺子笑眯眯的看着汪強。
“隔行如隔山，挺好！我讓你隔！”
羅老頭擡手就給了汪強兩記栗子。
“你懂嘛？老姚現在是這樣，以前可不這樣，他是讓鬥傻了，知道嗎？腦袋不靈光了，你現在看到的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他當年研究的那套東西。
當年他自己整理出來的那些論文，讓人收的收，燒的燒，現在你們看到的，都是他後來搞出來的東西。”
“我們倆過來就是爲了告訴你們這個的，消息我們也是剛得知不久，沒想到老姚受了這麼大的罪。”
白老爺子補充着說道。
林逸和白璐對視了一眼，頓時感覺有點想笑。
兩人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研究了竟然真的是一堆臆想出來的內容。
“合着我們研究了半天，這論文壓根就是編出來的東西？”
“你研究嘛了你告訴我？你臉上沙發印子還沒下去呢。夢裡研究了是吧？”
羅老頭毫不客氣的對汪強說道。
“那我們現在該去找誰？”
“你們明天再去一趟，多待一會，老姚這個病，據說是一陣一陣的，有時候人就清醒，應該能問出點有用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