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菸抽完,薄煥覺得自己這圈也是夠亂的。悠哉悠哉的回去洗了個澡,躺在牀上一覺到天亮。
薄煥一大早出門去買了材料回來,大清早的菜市場就是大爺大媽們的地盤,砍價嘮嗑聊八卦,啥都不耽誤。薄煥買了青椒包菜蔥薑蒜,回來時不僅是一身汗,魚腥味羊羶味什麼味都有,怎一個臭字了得。
薄煥回去又衝了衝,一到夏天他就開始了一天洗三個澡的生活。穿着大褲衩進了廚房,洗完菜,再拎起菜刀唰唰唰把出攤的東西弄好,中午也到了。
這活幹着不累,但在廚房呆了三四個小時之後薄煥實在不想再自己做飯了,遛下樓去要了份蓋澆飯,默默吐槽着飯這麼少比自己賣的炒麪貴了一倍,轉眼一想今早上的菜價,又樂呵呵的吃了個乾淨。
沒有劉川的生活薄煥覺得自在很多,尤其在下午扔髒衣服進洗衣機的時候,少了個得處處操心的拖油瓶,任誰都會感到輕鬆。
這樣的日子一晃而過,陳媛媛給薄煥打電話,“薄煥!!求投喂!!大家都要餓死在牀上了!!”
薄煥把手機拿去離耳朵一米遠的地方,等陳媛媛那邊統計好了才放回耳朵邊,就聽見陳媛媛說:“四份炒細面三分炒河粉還有五份二合一,記得我和郭裴琳的單做!”
“這麼多?”薄煥問了句,只聽電話那頭的陳媛媛答道:“我們宿舍還有張晨光他們宿舍,他們一宿舍豬吃的多。”
“得,等半個小時。”薄煥算是服了他們,這羣人不是在外面浪的昏天黑地,就是在宿舍宅的昏天黑地。陳媛媛還算好,張晨光宿舍剩下的三個一學期三分之二的時間靠外賣養活。
陳媛媛哀求着讓薄煥快點,薄煥應着行行行,然後掛了電話進廚房炒麪。三四份要得多的一鍋炒出來就行了,麻煩的是給陳媛媛和郭裴琳單做的。
正炒着,門口傳來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薄煥顛鍋的手一頓,抿嘴繼續翻炒。劉川剛進門就開始嚷嚷,“薄煥,我回來了!你幹啥?炒麪呢?”
薄煥沒有轉頭,淡淡應道:“給陳媛媛她們送的。”
劉川絲毫不在意的哦了一聲,聽聲音似乎上廁所去了。薄煥心不在焉的把面裝進塑料袋裡,提在手裡掂了掂,出了廚房對在廁所的劉川說了句“出去了”,就下了樓。
找樓下賣砂鍋的大叔借了送外賣的小電動,騎上就往C大飛去,一路順暢的到男生宿舍門口才停。張晨光正在門口等着,眼睛掛着碩大的黑眼圈,和薄煥打了聲招呼,就接過了一大袋子炒麪。
“你這是咋了?”薄煥忍不住問。
張晨光從口袋裡掏出錢遞給薄煥,“修了一晚上片。”
薄煥接過錢,張晨光就回宿舍了。薄煥踩着小電動回到小區樓下,把車還給砂鍋店老闆才上了樓。
屋子裡很安靜,客廳沒有人。薄煥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一看劉川在臥室裡,也就沒想太多,上了個廁所洗了手回到臥室問劉川:“你媽身體還好嗎?不是說回去兩星期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薄煥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機,算了算劉川也就回去了九天。
劉川靠坐在牀頭沒有出聲,聽見薄煥的話額頭青筋直跳,一下坐直了身體怒道:“你他媽是不是巴不得我不回來?!”
薄煥擡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不冷不熱的回道:“沒有。”
劉川拳頭砰砰捶在牀邊的櫃子,然後撿起櫃子上一張紙片往薄煥面前的地上狠狠一摔,對着薄煥惡聲惡氣的說:“不然這東西你哪來的?!”
薄煥定睛一看,是顧鈞給他的名片,他洗衣服的時候從褲子裡搜出來,隨手就放在了牀頭櫃裡。薄煥撿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皺眉看着劉川:“你發什麼瘋?!”
劉川哼了一聲坐回牀上,惡狠狠的瞪着薄煥,“你他媽是不是揹着我和別人勾搭上了?這個人是誰?”
薄煥覺得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情了。要是劉川抓住他和誰廝混也就算了,再次也得有勾搭人的證據,一張名片就大題小做讓薄煥格外厭煩。薄煥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夾着煙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着扶手,面上帶着嘲諷的笑容看向劉川:“你沒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現在是我在問你!”劉川氣急敗壞的說道。
“比如你和那個女人?”薄煥冷冷的說,這並不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或者是一場實力相當的對決,薄煥有點失去耐心了。劉川從驚愕到不知所措的表情並沒有讓他感受到快樂,然而他依舊有種出了口惡氣的感覺。
薄煥不可能像個小媳婦一樣發現劉川劈腿就打電話給劉川哭哭啼啼的鬧分手,所以薄煥一直等着劉川親自和他坦白,然後和平解決。
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這大概是男人解決問題的方式。
沒想到等來劉川指着鼻子問他是不是揹着他偷人。 ωωω✿ ttκā n✿ Сo
薄煥覺得他和劉川對峙的場景就像互相懷疑對方出軌的夫妻揭露底牌,以求分得更多的財產。但是劉川光棍一個,薄煥實在沒什麼好圖的,對他的所作所爲又感到噁心,於是主動結束了這場鬧劇。
“你滾吧。”
劉川又氣又惱,他自以爲掩藏的很好秘密沒想到薄煥知道的一清二楚。換做別人他早就不管不顧的鬧了起來,面對薄煥他卻不敢。不僅是這麼多年吃薄煥用薄煥的理虧,而是因爲他打不過薄煥。
劉川小混混出身,打架是街邊的野路子,全靠手狠心黑人數多,躲在背後扔黑磚玩的叫一個順溜,單打獨鬥就慫了,偏偏薄煥人高力氣大,專門制他。
劉川發瘋似的搶過薄煥手邊的名片,斯碎了從窗口扔了出去,薄煥猛的起身給了他一腳,劉川痛的直跳,咧嘴怒道:“□□媽!”
他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一瘸一拐的出了薄煥家門。
薄煥抽着煙嘖了一聲,從臥室窗戶往下看,樓下人家髒兮兮的防盜窗頂棚上零零碎碎飄着雪白的紙片。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川的身影出現在他眼中,他轉頭死死的盯着樓上的薄煥,薄煥在窗臺上滅了煙,呵笑一聲,伸手朝他比了箇中指。
劉川毫不客氣的回敬,轉身就走。
薄煥站在窗邊靜默了一會,小區裡車流人流來來往往,一輛小電動不小心蹭到了區裡大媽,正被大媽揪着賠償。這一小會的時間薄煥目睹了不知道是真碰瓷還是假碰瓷的前前後後,窗臺上的菸頭都多了兩根。
薄煥覺得有些累了,脫了衣服一下攤倒在牀上。他沒想到和劉川的關係竟然就這樣畫上了句號,這段關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這棟樓不少人都知道,薄煥沐浴着他人好奇、探究、厭惡、歧視、到漠然的目光,從來沒覺得傷心或者難過,直到現在。
薄煥很不想承認自己有點難受,不是失去了愛人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在獨木橋上丟失了同伴的迷惘茫然。薄煥從來不主動尋找,如果沒有劉川,他可能一輩子把自己悶死在一口井裡,但是他從井裡出來又踹了劉川,他又不知道往哪去。
一個無路可走,一個不知道往哪走,大概是井和孤島的區別。
躺在牀上睡了會,薄煥起來準備出攤。畢竟東西都準備好了,大夏天的哪怕放在冰箱裡也不新鮮了。面對這種事陳媛媛可能要緩上個兩三月,薄煥拿出手機看了看,經過漫長的鋪墊期,兩小時對薄煥來說就足夠了。
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薄煥發現劉川的包在客廳的沙發上忘了拿走。他頓了一會,打開包把東西一軲轆倒在茶几上,兩件髒了的換洗衣服,一盒杜蕾斯,剩下的竟然是一疊錢。
薄煥把髒衣服和杜蕾斯重新塞回包裡,拿着錢數了數,竟然有小一萬。劉川從來都是有多少花多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揹着薄煥存錢。
薄煥把錢收好放進臥室的櫃子裡,拎起包鎖門下樓,路過垃圾桶時把包扔了進去,然後去雜物房把三輪開了出來,嗡嗡嗡的開到C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