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琩坐在副駕駛想着自己的心事, 手指在手機的屏幕上滑來滑去,閉着眼睛都能撥通那個爛熟在心的電話號碼。終於手指“不小心”按下撥通鍵,傳來的卻並不是電話連接的聲音。這是他纔想起自己的手機早在離開家之後就去辦理了保號停機。
相似着了魔似地, 一次又一次的撥通那個電話, 一次又一天的聽着耳機中冰冷而機械的提示話語, 心微微的疼了起來。
好像被人從裡向外劃了一刀子, 不見血肉, 卻疼的全身無力,忍不住痙攣。左手抓着右手,手指捏過的地方拿開的時候留下深紅色的血痕, 幸好沒有留指甲的習慣,不然那丟了的就是不知道多少血肉了。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穿過了城市的中心, 越走越偏僻, 不過外面的景色確實越來越漂亮, 綠蔭重重,讓人心情不自覺的放鬆了下來。
大約又行駛了半個多小時, 車子停在了一棟別墅前,下了車才發現旁邊挨着的就是療養院,這裡風景確實適合讓人放鬆心情治療。
那棟別墅超級的漂亮,要不是門牌上寫的字,沒有人會相信這裡只是個私人診所, 而不是豪門貴族的居住地。
=-=
走到門口, 外面的大鐵門就自動開了, 三個人走了進去, 楚馳邊走邊左右瞧瞧, 這裡突然有一種老巫婆的古堡的感覺。
等到了主屋門口,是通明的玻璃門, 也是自動的,再進去就看到一個妖嬈絕豔留着柔順短髮的男子,身穿一身白大褂,正在跟着電視機裡的教程練習——老年迪斯科!
三人都是滿頭黑線,楚馳和韓琩同時看向獨孤落,確定帶我來的是診所,不是精神病院?
獨孤落擦汗,他開始不確定了……
“小落落你來~\(≧▽≦)/~啦啦啦”跳着迪斯科的妖嬈男子,突然轉身衝着這邊跑了過來,叫着是小落落抱住的人確是在一邊還有點走神的韓琩。
“蘇輕浮!”獨孤落扒開黏在韓琩身上又捏又掐的某妖孽,這個死變態,好色的性子還沒變!
蘇輕浮在韓琩變臉色之前離開,笑眯眯的彎起嘴角,一雙桃花眼更顯風情。“嘖嘖,這次的不錯啊,兩個美人兒。”
“再鬧小心燒了你的破房子。”獨孤落磨牙,蘇輕浮乖乖閉嘴,委委屈屈的給旁邊一站,好像天大的委屈都擱他一個人身上了,偏偏還就是有那種柔弱的讓人心疼的風情。
——這個是醫生?
韓琩皺眉在紙上寫着,問獨孤落,這個醫生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是我是我。”不等獨孤落回答,蘇輕浮已經笑眯眯的湊過來,臉猛然貼了過來,差點親住韓琩,幸好他反應快躲開了。
蘇輕浮撇撇嘴,也沒有什麼失望的神色表現出來。
“乖乖,你這麼靦腆可以不行,咱們以後可是要朝夕相處三年喲。”蘇輕浮笑眯眯的眨眼睛,他研究過韓琩的之前的病例,按照他這五年的情況,三年是目前差不多定下來的時間。
——不行,三個月
韓琩毫不猶豫的在紙上寫,蘇輕浮差點沒踹他一腳,三個月你來找老子做什麼,自己給自己治去!
“你在做夢嗎?”蘇輕浮不客氣的翻白眼,“三年的時間你敢給我縮到三個月,你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治療啊。”
“韓?”獨孤落也覺得這太兒戲了。
——那就六個月
“不行!”
——九個月
“……”
——一年
“擦!”
——一年半,最多了
“靠!”蘇輕浮爆發了,“你當老子這裡是菜市場啊,還討價還價!有跟醫生討價的嗎?!有嗎?!”
楚馳給獨孤落身邊縮了縮,怎麼看起來韓琩比蘇輕浮還變態。
獨孤落拍拍楚馳的手,那是因爲輕浮變態的時候你沒有見過。
——你不是說你是最好的醫生?別的醫生用三年不也能治好,我幹嘛要來你這邊
“好你小子!”蘇輕浮磨牙,衝了過來,所有人都以爲他要打他或者怎麼樣的時候,就見他突然小鳥依人把頭埋在韓琩胸前。“哎呀,好酷,人家喜歡~~”
=口=
衆人當即被雷倒。
蘇輕浮給韓琩治療的第一步,就是把他帶到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打開一個紙箱,然後把箱子裡的東西“嘩啦”一聲都倒了出來。
獨孤落和楚馳剛走到門口,就被那些東西給驚到了,那裡面的人不是……
“你先看完這些,我們再開始!”蘇輕浮說着,把僵掉了的韓琩推進了門,回頭笑眯眯的說:“保證沒有經過任何的處理,貨真價實喲。”
“死變態,你給了韓些什麼東西!”獨孤落和楚馳看到他放到韓眼前的東西就急了,不帶這麼落井下石的!想搶已經被推出了房間,房門落鎖!
“噓~~”蘇輕浮利落的關好門,回頭看向挑眉,輕搖手指,微挑眉稍,不過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見眉眼間桃花層層盛開,桃色風流。
“死變態!”獨孤落和楚馳心裡同時冒出這句話,都這個時候還就想着時刻到處亂放電!
“這叫悲傷刺激治療法。”他說着,桃色的脣,輕輕開闔,好似無數的桃花在口中翩然而出,讓人忍不住被他的脣吸引全部的注意力,連說句話都在勾人的男人啊,變態!妖孽!
“還刺激治療法,我看你就是故意整他的吧。”獨孤落對這個人簡直是太瞭解了,從認識就沒見他有一天正常過,而且這廝報復心很強,悶不吭聲的折騰你,理還全在他這邊。“不過,你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東西,國內的八卦週刊還沒有這麼熱門全世界流行吧。”獨孤落挑眉,抱着楚馳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看着靠在門上的蘇輕浮。
“這話說的,太傷人家的心了。”蘇輕浮做了個西子捧心的動作,明明是個做作的讓人作嘔的裝逼動作,他做出來卻是極其的自然,尤其是臉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道他本性的人,真的要被他給騙的心疼死了。
“你說不說!”獨孤落眯眼,額角的無數個十字路口,閃啊閃的。
“真是沒情調。”蘇輕浮說着,走了過來,坐到楚馳身邊。“小馳啊,這麼沒情調的男人要他做什麼,拋棄他來哥哥這邊吧。”
獨孤落擡腳就踹,當然是不可能踹到的。
蘇輕浮躲過獨孤落的大腳,撇撇嘴站起來,拍了拍自己連浮土都不見得有的白大褂,閒閒的說:“我的資料怎麼來的你不用管,接待一位病人自然要調查清楚他所有的身家甚至身邊的朋友關係網,你要知道心理治療,很多時候比身體上的治療要管用的多。”
獨孤落皺眉,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是把那些東西丟給韓琩一個人看,還是太過分了一點……
“好了好了,不和你們玩了,我家親愛的要過來接我去吃飯了,你們自便啊。”蘇輕浮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晚飯時間到了!
“咦?你家親愛的?這是第幾百個了?”獨孤落不客氣的嘲笑他,這個男人換情人的速度比換衣服都快,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倒黴鬼迷上他了。
“最後一個。”獨孤落話音剛落,就聽到自動玻璃門打開的聲音,還未回頭淡漠而慵懶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好溫和的男人!
進來的男人穿了一身的黑,卻不是那種沉悶的黑色西裝,或者是大家印象中的黑色皮衣。而是很隨意的穿着,黑色的休閒鞋,休閒褲,休閒襯衣。襯衣的扣子只開了上面兩顆,其實露的並不多,卻性感的要命。在配上那張略帶邪魅的俊逸臉龐,明明該是個暗黑氣質很嚴重的男人,卻在他勾起脣角笑的時候,詭異的有一種從畫中走出來的翩然。
蘇輕浮瞪了獨孤落一眼,也沒有給他們彼此介紹就推着那個男人離開了,那個人也不反抗,任由他拉着離開了。
獨孤落和楚馳面面相覷,這次是玩真的?
怎麼就這麼不信呢……沒辦法誰讓這男人前科累累啊。
房間裡韓琩對着那散落一地的雜誌,照片,安靜的坐在地上發呆。那些所有的東西,上面都有一個人,一個他熟悉的刻在骨頭裡的人,流昀。
流昀的身邊也有人,每一個都和他神態親密,甚至還有一張是在親吻。只是,那些人中沒有一個是他。
並不是韓琩真的那麼淡然,只是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些東西。韓琩離開娛樂圈之後從不看這些八卦一類的東西,雖然在圈子裡的時候他也從不關心,比較這些東西很多都是杜撰出來的。
但是,這些他都看過,從一年前開始,除了那些類似於恐嚇信的東西,還會有這些東西,三五不時的送過來。這些雜誌,照片看得出來送的那個人很用心,從第一次送是從兩年前開始的,不知道收集了多久,那些東西的齊全,比蘇輕浮的這些都要全。
第一次收到的時候,裡面除了雜誌還有一個A4紙張上,用黑色粗黑簡打的字,傻子,好好看看吧。
人心總的好奇的,越是告訴自己不能看的東西,越會想要看,兩年的時間斷斷續續的韓琩還是看了。
那種第一次翻開時候看着一個個字和圖片血液凝固的冰寒,遠遠不是能用文字來形容的。那種在一個傷口上不停反覆的拿着冰凌穿刺的冰冷和疼痛,甚至痛到忍不住想要嘔吐。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在一瞬間變遷,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點一點來的,只是很多時候藏得太好,或者太不注意纔會有一種突然。
這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的驚愕感。
韓琩相信這些是沒有處理過的照片,因爲他那裡有一些比這些更加的清晰,那種細節不是合成的。
其實,他也知道,就像小時候常聽一些阿姨說起的,男人嘛,在外面養多少,怎麼花都不要緊,只要他還想着回家,說明他還是最在乎你,他還是最愛你。
韓琩知道,流昀一個人在這個圈子裡摸爬滾打,而自己的身份又特殊的不能和他公然出現在陽光下,他都知道的,理智上他可以說服自己。但是感情上他還是不能接受。
他……也是個男人……
他不是等在家裡等人來寵幸的人,這次的事件也許只是個契機,讓他下定了決心重新來過。站在同樣的高度,重新來過。
與此同時。
在家裡,流昀因爲韓琩的不辭而別想要找到一些他留下的東西,他需要證明,告訴自己韓曾經在這裡的,是真的在這裡過。
結果,在衛生間牆上的小櫃子裡看到了一箱這樣的東西,那個櫃子是他住進來到現在第一次打開,平時沒事也沒人會碰這個櫃子。
沒想到……
鍾良在客廳聽到咣噹一聲,噼裡啪啦不知道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嚇得他衝進來一看,就見流昀被亂七八糟的書和照片埋了。
書掉下來的時候,砸到了水龍頭的開關,花灑裡的冷水劈頭蓋臉的噴了出來,流昀就站在花灑下面,整個人溼漉漉的,臉上都是水,亦或者還有其他。
低頭一看那些照片可把他驚着了,“這……這些……韓他都……”
“都知道了……”流昀臉上露出個笑,卻比哭都難看。
人果然不能存在僥倖心理,做了壞事總是會有報應的,總會有報應。流昀甚至都不需要想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的,除了那個天天送紙箱的人,怕是沒有其他的途徑了。
“這……”
“阿良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流昀抹了把臉上的水,這種冰冷,不知道韓當時是不是也是這樣,或者比這要更多。
如果韓琩現在在這裡,流昀可以解釋很多,就算是表面上的話也是可以說,外面只是玩玩,最愛的還是他,也只有他。
可是,他不在。
就算是再見到了,這樣的話也再也沒有辦法說出口。
解釋,其實是這世間最蒼白無力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