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千里之外征戰沙場的若耶族太子殿下,知道自己思念之故人,已然重新轉世爲人,而且此時還被他的太子妃丟入森森地牢中,怕是不知道該有怎樣地錯愕。
“果然是最毒女人心啊!”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入地牢的罌漓漓,此時牙根都在打顫。也不知道是因爲害怕還是因爲發怒。
她癱坐在門邊硬着脖子向四周望了望,這是一處森嚴的石牢,四壁嚴絲合縫,唯有這面前的石門上有一道遞送食物的小口,室內更是昏暗陰潮,唯一的光線便是從那小口處傳來,透過那小口,隱隱可以看見不遠處地石壁上有一盞油燈,燈火如豆苗,突突地抖動着。將這石牢照得時明時暗,顯得格外的幽冥詭異。
罌漓漓這一輩子哪呆過這樣的地方,若不是倔犟地強咬着牙關,怕是早已歇斯底里地尖叫痛哭出聲。
她知道那歹毒的若耶族女子就是想看自己這番的笑話,所以她偏不讓對方得意,手指甲深深地掐進了肉裡,強忍着心中的恐懼不讓自己亂了陣腳。
想起之前的林林種種,罌漓漓的心頭那是懊惱萬分。
原本她的小算盤打得挺好,自以爲看那幾個若耶族女子心平氣和地樣子怕是信了自己的話,心想只要跟着她們一同回到永徽城中,再尋個空當溜了便是,她心想那幾個女子怕是攔不住自己的。
卻沒想到那個勞什子的若耶族太子妃竟是如此地心狠手辣,方一離開絕命溪,就不知從何處喚來了一羣神兵天將,硬說她是剎墨城來的奸細,三下五除二便將她制住,可倒是遂了她的心願將她送回了永徽城,問題是這落腳地卻不太好,是永徽城中的地牢啊!
這是讓罌漓漓想起來就要捶胸頓足的,特別是被比自己看起來還要年輕許多的女子擺了一道,玩弄在手心裡,這讓罌漓漓心中那是悲憤交加。
想起對方臨走的時說什麼先押下去,等太子殿下回來再行審問。
審?審個屁,有啥好審的?
罌漓漓氣急敗壞地在心中罵了一句髒話,心想若是她們的太子殿下十天半個月不回來,她不是要在這裡生黴長蛆了?
沒來由地,腦海裡又閃過一個無比詭異地畫面,那幾個若耶族女子在水中的時候她分明看見了她們的尾巴,人面人身魚尾,傳說中的魚人族模樣,也許就是她們的這副模樣讓她當時掉以輕心了,心想魚尾在水裡可以,在地面可就不如自己的雙腿靈巧了。
可是讓罌漓漓大吃一驚地卻在後面,當她們快要觸及岸邊之時,她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個叫做“萩”地女子從掛在頸上的鯉魚皮小錦囊裡掏出幾顆金色地藥丸,衆人一一服下之後,那尾巴卻神奇地消失了!然後一條條修長地美腿就這樣幻化而生。
可更詭異的事情還在後面,只見那女子又是將手往那錦囊一探,又變戲法似地從那巴掌大地錦囊裡面生生掏出了幾條綺羅長裙,還有髮釵步搖之物,那錦囊硬是跟那機器貓的百寶囊一般,海納百川,什麼都能裝在裡面,看得罌漓漓那是目瞪口呆。
一眨眼地功夫,那些之前還在水裡輕盈靈動的人魚美人搖身一變,就成了罌漓漓在現世的古裝電視劇裡常見的宮裝貴婦。
思即若此,罌漓漓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瞳孔微張,她想起了夢中的魏書承,想起了他給瑤姬的那個小紙方....
莫非,莫非那方子最後竟是真的落到了若耶族手裡?
否則便無法解釋如今之事,也無法解釋自己之前所接觸到的若耶族全部都長着雙腿幾乎與人類無兩樣的情況。
看來,那方子必定是落在了他們手裡。
羞愧、惱怒、焦急,各種各樣地情緒在罌漓漓的心中交織,雖然並不是自己的錯,但是身爲瑤姬轉世的她,沒來由地此時卻是五味雜陳,彷彿一切都是她的錯一般。
無比懊惱地伸手重重捶了捶身側的石壁,卻忽然感覺到石壁上有東西在爬動,嚇得她猛地縮回了手。又彷彿聽見身旁有輕微的簌簌爬動聲,感覺有不知的東西從她腳邊爬過,嚇得她心驚膽顫地跳將起來,一邊不停地跺腳一邊胡亂地用手四處拍打着。
那胡亂拍打的手,卻不經意間碰觸到了身體某處的硬物,罌漓漓微微地一愣,倒是想起了什麼。
她有些費勁地從自己的牛仔褲前袋裡掏出了那把帶鞘的玄鐵短刃,之前遇到那幾個若耶族女子放棄抵抗的時候,她就下意識地把這玄鐵短刃藏在了自己的牛仔褲前袋裡,因爲牛仔褲有些貼身,加上罌漓漓上身套着一件加長地寬鬆白T恤,從外表看去,竟是看不出有何異樣來。
加上之前自己幾乎沒有什麼做什麼抵抗,所以那些若耶族兵將也並沒有太將她放在眼裡,徑直就丟進了這石牢之中,竟是忘記了搜她的身,所以這玄鐵短刃奇蹟般地被她帶了進來。
可是,看了看手中的短刃,罌漓漓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這麼小一把短刃,又能有什麼用?還能鋒利削石不成?
不經意地一把將那短刃從刀鞘中拔出,卻是驚呆了!那把玄鐵短刃此時白芒乍現,陰冷森寒地如同這周圍地四壁一般,縱是罌漓漓此時並沒有什麼高深地修爲,卻也感覺得到自那短刃之上傳來地陣陣霸道強橫的刀氣!
似是憶起了當日夢境中莫奕用這短刃破那竹林陣漩渦地情景,罌漓漓依樣畫瓢地握緊那寒鐵短刃,朝着那石門處便是毫不猶豫地凌空劈斬下去,左一揮,右一撇,那石門之上立刻便劃出兩道清晰地叉形印痕。
罌漓漓站在門邊,手握那玄鐵短刃微微呆愣了一下,有些挫敗地嘆了一口氣,心想這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手中果然還是不一樣的。
煩躁地用另外一隻手狠狠地去捶那石門,卻沒想到,意外發生了!
那原本堅硬無比地石門竟是在一瞬間便裂成了四塊,在罌漓漓面前轟然倒塌,再看那石塊地裂口處,竟是平整光滑如紙片一般,罌漓漓在此刻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刀削一般!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有種暖暖地感覺緩緩地在心底升騰,這時方纔體會到那個人的心細,不但是給她留下了防身地利器,竟是連同他的刀氣都一同注入了這玄鐵短刃之上。
這一刻,罌漓漓是如此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其實並非一個人,就算他此刻並不在自己身邊,可是,只要有他的玄鐵短刃與自己同在,便足矣,足以讓她堅強起來。
不過,樂極生悲也許就是描述的罌漓漓此時的情況,當她幾步跨了出來站在那忽明忽暗地油燈下,信心百倍地握住那玄鐵短刃準備一鼓作氣挑戰越獄的時候,卻悲哀地發現那短刃之上的刀氣,卻已消失殆盡,雖然那刀刃還是那般地陰寒凜冽,可是,之前的那股灼人地氣勢卻一去不返。
原來那附着於短刃之上的強橫刀氣竟是一次性地,用完即無….
罌漓漓忍不住在心中哀嚎了起來,卻不忍再怪莫奕半分,就算她是使刀的門外漢,也大概知道光是要將刀氣封注在刀刃之上,還能封存這麼久,便是一件相當不易的事。
“有人要逃獄!”倉皇地吶喊聲從遠處傳來,罌漓漓方纔回過神來,此地不宜久留,若是再被他們關回去,怕是下場會更淒涼!
罌漓漓下意識地握緊了那玄鐵短刃,四下張望了一番,心中盤算着最佳地逃生線路,沒想到的是,這石牢竟是如此地狹長,囚禁自己的石室是在整個石牢地中段,左右兩邊一眼望過去竟都是望不到邊,這裡怕是有上百間囚室吧。
方纔如此大的響動早已驚動了那位於左面盡頭處的獄卒,此時,一個反應稍快地獄卒竟是挺着鋼槊直直地向她奔襲而來,直至來到近前,看清她原來只是一個柔弱女子之後和她身後那平整刀削地石門碎片之後,那獄卒此刻地心情怕是比罌漓漓更爲複雜。
卻是不帶絲毫猶豫,那獄卒挺起手中的鋼槊便直直地刺向罌漓漓地要害,罌漓漓下意識地握住那寒鐵短刃擡手去擋,短兵相接,卻只聽見哐噹一聲,罌漓漓手中地短刃應聲便飛出去老遠,她那隻握住短刃地手,也在一瞬間便麻了。
笑話,對方可是堂堂七尺男兒,而且一看便是訓練有素,那力道怎是罌漓漓這個柔弱女子可比的?況且罌漓漓還是個半路出家的門外漢,怕是連這短刃要怎麼用都還不太明白,莫奕可沒教過她怎麼舞刀弄劍,所以此時地優劣之勢幾乎是顯而易見的。
那獄卒一看罌漓漓手中的短刃脫手,竟是想也未想,挺起那鋼槊便又刺了過來!
“啊!”一聲淒厲地慘叫,那鋼槊竟是生生刺進了罌漓漓地左肩,只見她那白色的長T恤頓時就被鮮血染紅一片。
罌漓漓陡然一顫,渾身抽搐起來,左肩傳來地強烈刺痛硬是疼的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伸出右手想要拔去那刺入肩胛骨地鋼槊,意外卻再次發生了!
她的手還未觸及槊尖,那獄卒和鋼槊便連人帶槊一起被一股強勁地力道生生地彈開數米遠!罌漓漓微微地低下頭,右手下意識地拂過自己受傷地左肩,卻是一股熟悉地灼熱感,鮮血似乎頓時便止住了,刺痛感也在逐漸地消退,此時此刻,她似乎又清晰地感覺到了肩頭那隻朱雀地脈動。
噗!噗!噗!
竟是那樣地清晰明動,她似乎能聽見那朱雀展翅地聲音,那雙金棕色地眸子不自禁地闔了闔,待到再次擡眼之時,竟是驟然間變了顏色,赤紅之色在她的瞳孔中逐漸蔓延開來….
此時已經又有三五個獄卒來到了近前,他們挺着手中長長地鋼槊,叫囂着,呵斥着,似是沒想到一個看似柔弱的女子也敢越獄,大概心裡壓根沒將罌漓漓放在眼裡,竟是沒耍什麼花招,挺槊便齊齊地刺了過來,卻沒料到死神已經悄然地向他們逼近了!
這廂被團團圍在中央緩緩擡起頭來的罌漓漓卻是神志渙散一般,她那赤紅之瞳此時顯得無比地空洞,襯得面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地詭異。
竟是不待那迎面刺來地鋼槊觸及她的身體,一股青幽幽地火苗從罌漓漓的指尖陡然竄起,那火苗彷彿有了生命一般,很快便鎖定了周圍那幾個挺着鋼槊迎面刺來的獄卒,如靈蛇吐信般,竟是肆無忌憚地向他們身上竄去!
頓時,火光乍起,人影交錯,哀嚎聲、嘶吼聲只無力地這空曠地石牢長廊中迴盪了一霎那,便又重新歸於平靜,餘下地,唯有一堆森森白骨。
“莫非,您,你是瑤姬大人?”
一道顫抖而嘶啞地聲音從罌漓漓身後不遠處的一處石牢小口處傳來,竟是在一瞬間拉回了她逐漸恍惚地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