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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奕,他終究還是來了。
雖然烏蘇極其討厭莫奕,但是有一點他卻是相信的,眼前這個男人和他一樣,都深愛着那個女子,所以,其實他一早就知道,莫奕會來,一定會來,這是男人之間的默契。
可是,烏蘇卻沒有想到莫奕竟會如此乾脆地選擇自己的立場,甚至敢於和他自己那位高深莫測近乎破虛實力的父親這般動起手來。這算什麼?父子成仇?英雄救美?
對於莫奕此時的立場,烏蘇其實比他的三位師叔要有信心,他知道,莫奕今天既然以這種方式出現在這裡,並且對着自己的父親長刀出鞘,便是選擇了他的立場,寧願拋棄族人,拋棄自己納禹人的身份,也要保護瑤姬。
對於這位情敵的灑脫,或者說這樣決絕而不顧一切的勇氣,烏蘇在心底也許是有些欽佩和羨慕的,因爲他明白,他烏蘇怕是此生也不會有這般不顧一切的絕然和勇氣。
他的肩上揹負着太多,他牽掛的太多,剎墨的一切都是他的負擔,所以他沒辦法如莫奕這般絕然地把一切都棄之不顧,雖然他也很想,很想爲她搏上一切,可是他的性格註定了他不會。
就像雖然他可以爲她對師叔們出手,可以拼上自己的性命去救她,但是,他也知道,若是她有朝一日危及了剎墨的基業,他就算忍痛割愛,也會選擇親手埋葬她。
可是,莫奕的選擇,卻是不離不棄,他想,就算她選擇下地獄,憑着莫奕的性子大概也會毫不猶豫地陪着她吧?
那一刻,他似乎終於明白了她的選擇,這五百年來,雖然他一直自以爲自己對她的感情不輸給任何人,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認輸了,心服口服。
而此時心中最糾結的人,自然是罌漓漓。
打從聽見那一聲清脆的龍吟開始,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被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隨着那個墨黑色的背影,如何都移不開。莫奕,莫奕,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如同卡在喉間,想喊,卻如何都喊不出來。
他來了。
是的,身爲她故事裡的男主角,他以最完美的姿態最合宜的方式出現了,完美得讓她想哭,他爲何要在這個時候以這種英雄救美的姿態出現?爲何不能等待她將納禹人都擺平的時候再出現?
爲什麼?老天爺,不帶這麼玩人的!這讓正準備化身成奪命女煞星對納禹人痛下殺手的她情何以堪?正準備做壞事,卻被他抓了個現行,這是何等的尷尬!
就如同王子騎着白馬翩翩而來的時候,正撞上他的心上人正磨刀霍霍準備殺人,而且殺的還是他的族人.....
這是怎樣慘絕人寰的場景?
好吧,雖然這是誇張的說法,可是實際情況其實也相差不遠。
世界上最悲摧的事情是什麼?不是他站在你面前,你卻不能說愛他,而是他站在你面前,你卻想要算計他老爸。
這樣的結果,她是該哭還是該笑?該慶幸還是應該覺得悲哀?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剎墨不負卿?
“莫奕,你果真要爲了她與爲父作對?”莫無天此時虛浮在空中,一手撫劍,一邊冷眼瞧着自己的兒子,心中卻是有些糾結。莫奕這傢伙才幾日不見,竟是又長進了不少,竟是能這般正面攔下他的天外一劍!比起那一日在紅砂村的交鋒,又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雖然不知道他究竟得了什麼秘傳能夠精進如此,可是莫無天相信,假以時日,這個兒子怕是會比他這個老子更早領悟到那最神秘的破虛之境!
那不光是他莫家的榮耀,更是所有納禹人的驕傲!
可是,這般讓他引以爲傲的兒子,卻要爲了一個別族的妖女與他爲敵,甚至不惜與整個納禹一族爲敵,這他心中如何能平!
此時他花白的鬚髮在風中輕揚,眼光收攏,藏而不現,卻又目空一切,一人一劍,巍然不動,一派君臨天下的雄渾氣魄。
對他對峙的莫奕目光冷凝,神情卻是極爲地堅定,深深蹙起的眉頭和緊抿的薄脣雖然與莫無天同出一轍,可是,那骨子裡的血性似乎也同出一輒,同樣地倔犟。
“父親,都到這個份上,您又何必多問,孩兒當日便已說過,不會再讓五百年前的悲劇重演,您要殺她,便只能先踏過我的屍體。”他的聲音不大,可是在這空蕩的神殿之內,卻又顯得格外地清晰,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只是,衆人的表情卻是迥異。
莫無天指着莫奕,連說了三聲,好,好,好!隨即厲聲道:“從今以後,你我父子二人恩斷義絕,我莫無天沒你這種不肖的兒子,我納禹也沒你這種不爭氣的東西!”
莫奕薄脣緊抿,左手在自己的腰間摸了摸,最終還是悄然地放了下來,並不搭話。
在場的旁觀者有幸災樂禍的,有憤怒的,也有五味雜陳的。
而作爲當事者之一的罌漓漓,看着莫奕那個絕然的背影,心中自是無比酸澀。
這老天真是會捉弄人,怕什麼來什麼,她原本想速戰速決,獨自解決掉納禹人,就是爲了防止這樣難堪的局面發生,沒想到,最壞的情況還是出現了。
其實之前看到卓爲的時候,她就已經猜到,納禹人今天一定會有行動,只是,讓她意想不到的是,莫無天竟然會獨自一人以這般強橫的姿態硬闖剎墨神殿,而且竟是一來就想要自己的命,他不是一直都想要‘天石’麼?爲何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殺了自己對他有什麼好處?
或者說,難道殺了自己能帶給他比‘天石’更大的好處?
不,坐以待斃素來不是罌漓漓的作風,讓自己的心上人爲自己兩肋插刀也不是罌漓漓所樂見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壞人,其實只要一個人來當就夠了。
她不忍心再將莫奕推入那個萬劫不復的深淵。
雖然此時此地,身爲剎墨族首席大巫師的她,不管做什麼,都勢必會對不住他,可是,總比眼睜睜看他與族人與父親相殘的好。
她輕輕地推開了烏蘇扶住她的手,緩緩地走上前去,插入那對峙的父子之間,努力平復着自己的情緒壓抑着喉頭涌動的腥甜味,擡起頭,毫不畏懼地望着莫無天,灼灼道:“莫前輩,您好歹是一族之長,爲何這般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她所指的,自然是之前在紅砂村的那晚,她誑莫無天訂下的那個約定,雖然她當時就沒打算要履行那個約定,也料定莫無天不會將那個約定放在心上,但是此時死馬當做活馬醫,先佔領道德至高點將他一軍,也是有必要的。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你們剎墨人如今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沒錯,成者爲王,敗者爲寇,輸家的確是沒資格與贏家談什麼條件。”罌漓漓順着接過話來,就在衆人心中都還在納悶她是否吃錯了藥,會這般乾脆的時候,她忽然話鋒一轉:“不過莫前輩,其實,敗的人是您。”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都是以爲這丫頭瘋了。
“喔?”莫無天正面色陰沉地看着莫奕,一聽這話,徐徐地將目光調轉到罌漓漓身上,眉頭一挑,薄脣微微地扯出一抹嘲諷,真不愧是父子,這樣戲謔的表情都和莫奕如出一轍。
“不管您今日來這裡是什麼目的,如今,都只有一個選擇,帶上您的族人,從哪裡來回哪裡去。”罌漓漓倏地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脊樑,擡起頭,目光灼灼神色淡定地緩緩吐出了讓在場的人都唏噓不已的話,似乎所有的人都認爲她瘋了,開始說胡話了。
“哈哈哈哈,好膽量!你這丫頭果真好膽量,這個時候還能信口雌黃。莫非你以爲就憑這小子,就能擋得住老夫?!”莫無天冷冷地伸出一指,指着自己的兒子,面上的嘲諷之色愈加地強烈,他以爲,對方的砝碼是自己的兒子。
“當然不是憑他,而是憑我方纔與您交鋒的時候,在您身上種下的‘萬齏枯’,那玩意半個時辰就能生效,如今半個時辰已經過了,想必那東西,已經在您體內生根發芽了。”罌漓漓清冷如玉的面上,緩緩地扯出了一抹淡笑,金棕色的眸中,卻是從未有過地絕然與堅定之色。
誰也不知道,其實此時她的牙關都在打顫,面對這樣的一個強者,就算是站在他的面前,都有着巨大的壓力,更別說要和他這般討價還價談條件。她在裙裾下的腿,更是早就開始哆嗦,可是,她在強忍着,拼盡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在強忍着。
此時她不是代表的自己一個人,她是代表着整個剎墨,是以剎墨族首席大巫師的身份在與他這個納禹族族長對峙,不能彷徨,不能害怕,不能退縮!
雖然會讓莫奕看到她最工於心計的醜陋一面,但是,此時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
縱使前方是十八重地獄,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