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瞧着罌漓漓那副生死不明的模樣,心中咯噔一下,狠狠地揪痛着,腦子嗡的一聲,頓時有些血脈上涌,難道自己來遲了麼?難道那最差的預感竟是成真了麼?心中悔意和恨意交織在一起,早知道便不該將她留下,原本以爲自己是去替她解除危機,卻沒想到卻把她推入了更加萬劫不復的深淵!
莫奕那握着斬龍吟的右手有些微微地顫抖,他急切地喚了一聲:“漓漓!”
得到的回到卻是滿是俱靜,他縱身上前便想要從烏蘇手中奪回罌漓漓,卻被一道紫色的光幕彈開!
罌漓漓此時已經意識全無,自是不會迴應她,而懷抱着罌漓漓的烏蘇此時自然也瞧見了莫奕,他從牙根裡擠出那個讓他咬牙切齒了五百年的名字:“哼,莫奕!”
紫袍一揮,一圈紫色光幕憑空而起瞬間隔開了莫奕。
隨後便從懷中掏出一方紙鳶來,急急地催動咒語,看那模樣卻並沒有心情與莫奕糾纏下去,竟是想跑!
莫奕如何能讓?此時見到罌漓漓這般模樣,莫奕下意識便已認定是烏蘇所爲,手中斬龍吟一橫,刀芒如月,殺氣沖霄!
只驚鴻一掠間,直接就將那還未幻化而出的紙鳶化爲了湮泅,此時莫奕眸中殺意已是到了極致,他沉聲怒喝道:“放下她!”
迴應他的依然是烏蘇的一聲冷哼,這兩個五百多年前的情敵,此時見面依舊是分外眼紅!
而就在此時,那一片紫煙中又漸漸幻化出兩道人影來,不知爲何那兩道人影竟是扭成一團,此時重重地摔在一旁,卻還是扭在一起,而兩人似乎都失去了知覺。
卻是正好將莫奕和烏蘇阻隔了開來,莫奕看都懶得多看他們一眼,嫌他們礙事,直接一腳就將他們踢到了角落裡,而手中斬龍吟發出陣陣低吼龍吟,似是沉睡千年的盤古巨龍呼之欲出!
卻是此時,又有一道紫色的影子從壺中一躍而出,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兒,幻化成一隻紫色妖狐的模樣,那渾身紫色皮毛夾雜着白色的雲樣花紋,頭頂還有一縷雪白悠長的長鬚。
莫奕卻是很快就認出了那是紫雲獸幻化而成,雖然不知道紫雲獸爲何會突然進化了,可是莫奕此時卻是有很多話要問它,至少它應該知道在那壺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卻不待莫奕發問,只見耳邊傳來烏蘇的一聲輕詫:“走!”
那紫雲獸便如同聽話的忠犬一般,忽然飛身而起,如騰雲駕霧一般,眨眼之間就已來到烏蘇身旁,順從地俯下身來,任由烏蘇縱身一躍騎駕在它背上,嗖地一聲又騰空而起,便是要強行突破莫奕的斬龍吟向丹房外衝去!
莫奕在心中暗叫一聲不好,不知道烏蘇對這紫雲獸做了什麼,不過細細一想,方纔那一瞥,他似乎看見那紫雲獸的雙眸,竟是變得如血一般地殷紅,莫奕心下一沉,難道烏蘇竟是對這紫雲獸用了攝魂術?
攝魂術--傳說中的頂級御妖獸之術,身爲剎墨巫師的首領,烏蘇會攝魂術倒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卻是沒想到連九級妖獸紫雲獸都會被他降伏!
莫奕眸中森寒,知道自己此時不管再做什麼都已經無法喚回紫雲獸的神志,斬龍吟頓時怒嘯而出,向那紫雲獸劈斬而去!
這一刀有如無跡可尋的輕風流雲,又似太古凶神的怒焰雷霆,兩種極爲矛盾的感覺偏偏在這一刀中融和得極其完美,掩不住地蓋世鋒芒!
卻是在此時,那紫雲獸回身輕輕地吐出幾口濁氣,頓時,便有無數透明形似鬼靈般的東西在空中四散開來,如餓虎撲食一般向莫奕涌來,莫奕左手隨即,頓時手中風捲殘雲驟現,將那些透明的靈體悉數捲入了風捲殘雲,再一看,紫雲獸竟是已經躍到了丹房門口!
莫奕寒眸一閃,身形驟然消失,再一出現時,已經又追至紫雲獸身後,彼此相隔只得一寸,眼看莫奕的斬龍吟就要從那騎駕在紫雲獸身上的烏蘇頭頂劃下,卻見烏蘇微微地側過身來,眸中同樣寒氣逼人,此時他驟然在紫雲獸身上翻了個身,倒轉過來,那原本被他打橫抱在懷中,早已意識不明的罌漓漓就這樣大刺刺地暴露在斬龍吟的威壓之下!
隔着如此咫尺的距離,若是那斬龍吟劈斬下來,罌漓漓就算之前沒死,也必死無疑。
眼看那蓋世鋒芒的一刀就要落在罌漓漓身上,莫奕下意識地雙手握住刀柄,才急急地收回那絕殺的一擊,此時刀鋒急轉而下,無功而返的斬龍吟無奈地插入那白玉做的地磚之上,將那地面激起無數地碎屑來!
而這突兀地收手卻也讓莫奕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頓時體內靈力逆行,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而此時烏蘇的面上卻露出一絲嘲諷之色,知道此計生效了,他一拍那紫雲獸,趁着莫奕收刀的當兒直接躍出了天字號丹房,揚長而去,他早就知道莫奕會吃這招,同樣身爲愛着瑤姬的男人,他知道對方的軟肋是罌漓漓。
雖然這樣做連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可是,他心中的理智卻是告訴他,此時的莫奕已非當日,他自己也不敢保證自己與莫奕交手能討到多少好處,與莫奕這般拖延下去只會對自己不利,更何況,他要趁着如今罌漓漓意識不明,趕緊將她帶回剎墨城去,所以無奈之下便選擇了這等手段,只求急速脫身。
當紫雲獸躍出那天字號丹房的時候,剛好與急急衝進來的言錚打了一個照面,烏蘇和言錚師徒二人錯身而過,烏蘇抿脣蹙眉一言不發,似是早就知道自己這個得意門生已不是當日那個惟自己命是從的年輕人,所以,烏蘇竟是懶得開口對言錚多說一句,只留下言錚滿面的錯愕。
這時,只聽見莫奕怒罵一聲:“該死!這個無恥的老傢伙!”
話音未落,猛烈地咳嗽了幾聲,人已如疾風閃電般急急又追了出去,言錚微微有些錯愕,似是沒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努力回想着方纔的錯身而過的細節,這纔想起,方纔似乎看見烏蘇大長老,還懷抱着一人,莫非那是罌漓漓大人?
下意識地正想回身追出去,卻又猛然頓住了腳步,若是追出去,又該如何?他想起方纔烏蘇大長老那個冷漠的眼神和自己的身份,心中糾結萬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應該出手攔住自己的師傅,烏蘇大長老,從他手上將罌漓漓大人奪回來?還是應該替師傅擋住莫奕?
素來沉靜的言錚,此時竟是也有些迷惑了。
就在這時,一聲微弱的呻吟喚回了言錚的意識。
這時,才見天字號丹房的角落裡,竟是還有兩人,這時,那原本扭成一團被拋出煉丹壺外的兩個人都漸漸地甦醒過來,其中一位一身妖豔的花衣,狹長的眉眼,不是那沈家的當家沈非,又是何人?
那另外一位,卻也是言錚認識的,其實方纔言錚在黃字號煉丹房門口瞧見那跌坐在地的歡芷,就已經猜到了這羣神秘人的身份--伍城歡家的人。
那外廂的歡芷便是歡家的二小姐,而眼前這位身着藏青色短打衫,國字臉不苟言笑的虯髯大漢,正是如今歡家的大公子歡竹。
卻不知道他們歡家這葫蘆裡又是賣的什麼藥?在伍城呆的好好的,跑這堂庭來做什麼?又爲何會突兀來此與沈家過不去?
卻在此時,沈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言兄,你如何也來了?”
言錚嘆口氣,知道自己看來是沒辦法追出去了,如今之計,卻是先打聽清楚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也許是下意識裡,他也不願意出去面對那外廂兩難的選擇吧。
看來那兩位應該都是知情者,特別是沈非,之前煙小小也提到過,便是沈非用‘涅磐回鳳丸’爲餌將罌漓漓大人留在了沈家,思即若此,言錚卻是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先埋怨他還是應該先感謝他。
這時歡竹洪鐘般的聲音已經傳來:“言兄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點幫我們解開這勞什子的爛法術!你們那烏蘇大長老真他媽混帳!”
這時言錚方纔看清,沈非與那歡竹此時竟是如同玩雜耍的一般,兩人身體微曲,頭對頭腳對腳,扭成一個別扭的環狀,如何都分不開。言錚微微一怔,這纔想起,這是烏蘇大長老以前經常用來修理弟子們的小手段--若是有弟子不和起內訌,或是師兄弟之間起了糾紛,師傅便會二話不說施展這個法術將他們扭成一體,讓他們倆一塊兒呆着自行反省,這法術看起來微不足道,要解開卻是需要訣竅,便是需要兩人齊心協力,通力合作。
就算那兩人彼此之間有再大的火氣,再大的怨恨,此時若是不能同心協力,卻是如何都分不開的,就只能這般如圓環一樣扭曲在一起。
真不知道這兩人又是如何會湊在一起,甚至惹惱了烏蘇大長老,如此這般對待他們?
疑惑歸疑惑,言錚還是好心地將化解之法一一說與他們倆知道,聞聽了那詭異的破解之術,沈非和歡竹兩人的面色都變得有些陰沉,卻又無可奈何,沉吟了半晌,還是隻得無奈照做。
兩人方一分開,言錚便毫不客氣地上前揪住沈非的衣襟:“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