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擔心

謝老夫人說完這段話,累的粗喘着氣,心裡卻在擔心,三媳婦是什麼意思,竟然想攆走自己的老僕人?想剪短自己的左膀右臂?他們心裡恨不得自己死了?

你們要敢攆走我老僕人,就給你們按上不孝罪名!老夫人氣粗粗的瞪着眼,看着飯桌上的一羣人。

“是,女兒知道了,不會亂想月錢,只要有口飯吃就足夠了!”謝承芸立馬放下碗筷,站起來躬身回答娘剛剛的話。

一旁的裴葉珠急忙也跟着娘站起來,柔順的很。

月錢?謝承芸也沒指望,手裡還私藏了兩百兩,沒有傻傻的拿出去給二哥抵債。

還有一個趙夫人給的白玉鐲子,跟趙秋聲買給女兒的蝴蝶玉簪子,沒有被自己爹沒收了變賣,其餘首飾,全部被沒收變賣抵債了。

手裡的這個銀子,跟玉鐲玉簪,是留着給女兒的,無論何時,這些自己是不會拿出來的,只要能吃上飯,沒有月錢就沒有!

現在自己最盼望的就是女兒早點長大,嫁給趙家嫡子,哪怕是妾,也比現在好多了,看看吃的這些,都比不上謝府的三等下人!

謝承芸也不想想,這頓飯,可是她在裴家,吃了幾年的,現在竟然還嫌棄上了?

“娘,我這不是趕李嬤嬤,而是把醜話說在前頭,我們家從前過的日子,那是世家的日子,連三等下人都能吃上肉。還有幾百文的月錢。

現在忽然變成這樣,我們還好,已經適應了好幾個月,倒是李嬤嬤,四妹你們纔來適應,就怕你們適應不了,心裡反而恨着我們沒給你們月錢呢!

說出去別人哪會相信,謝家的嫡長子,早在幾個月前,不但沒有了月錢,連吃的喝的都跟鄉下農戶一樣了呢!

誒!窮啊!”

三嬸說着也裝模作樣的抹了一把眼淚。

謝文婧頓時感覺三嬸進步神速,從以前的敦厚,變得如今的潑辣利落,真好!

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作戰了!家裡人都站起來,保衛家人,狠鬥敵人!

“不怪你們,不怪你們,是謝家敗落,人能好好的就好,將來你二弟能在仕途上有個機緣,說不定我們全家人就不會再過的辛苦了!”

老夫人漏風的說着,拿着自己敗家的兒子,給三嬸一個警告,自己兒子是出仕,當官去了!別老是拿話嘔心我!

“咦?祖母,二叔跟我們分家了,以後還會照顧我們嗎?那之前我們家過的這麼苦,二叔怎麼沒派人給我們送銀子的啊?”

謝文婧忽然裝傻的問,噎死老夫人了。

“文婧,不可亂說,既然是分家了,自然是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哪怕我們現在是鄉下人了,也要懂的,不可亂奢望不屬於自己的,免得你二叔爲難。”

三叔忽然一本正經的訓斥文婧,卻把文婧逗樂了,三叔跟三嬸漸漸厲害起來,這話說的?漂亮!嘔心死這個老女人去!

“劉姨娘伺候你爹還周到嗎?”

老夫人被文婧刺激之後,忽然問了一句。

“劉姨娘?她做錯了事,被爹攆了!”謝文婧淡淡的。就猜到老女人會問劉玲玲的。

謝文婧已經想好了,先糊弄一陣子,暫時不跟這個惡毒的老女人撕破臉,二叔還活的好好的呢!得防着。

“哦?那劉姨娘做錯了什麼事?竟然會惹的你好脾氣的爹攆走她?”

老夫人心裡一驚,感覺自己的事,十有八九,是被他們得知了,要不然,他們怎麼會把聽話勤勞的劉姨娘趕走?

“娘,再別問文婧了,大哥對這件事也不想多提,是個男人就忍不下去,要以我,就應該用族規將她沉潭。

還是大哥大嫂心軟,不忍心將她沉潭,覺得她辛苦這兩年,也不容易,便給了她活路。”

三叔替文婧回答的,但言詞卻是模棱兩可。

沉潭的族規,對於世家女人來說,一般是紅杏出牆的女人揹負的懲罰。但三叔故意沒有細說。

族規裡還有更甚的,毒害嫡子的,也是死路一條。

劉玲玲還不算毒害嫡子,但眼前的這個老女人,可足以去死了!要是自己親孃沒有死,她一個謝家老妾,毒害謝家嫡子,還不足以沉潭去死了?

沉潭?老夫人稍微鬆了口氣,看樣子,應該是那個劉玲玲偷人了!或者這是他們的藉口而已。

總而言之,自己現在的處境極爲不妙,稍遠不慎,就極有可能會死的不明不白。

自己一定小心注意,也不得不給自己留下後招,自己就是死,也不會叫他們好過的。

文寶一直都感覺是自家人在欺負祖母他們。根本不是姐姐他們說的,祖母狠毒,祖母都病的這樣了,可三叔三嬸,還有姐姐,還故意氣祖母,氣得祖母飯都沒有吃完,就說累了要睡覺。

聽到三叔三嬸,還有姐姐漸漸走遠的腳步聲,文寶本想爬出來,安慰祖母一番。

“你們三個給我聽好了,從現在起,不論誰給我請大夫煎藥,你們都要一口咬定,住進寺廟,就不能吃藥,有佛祖照看,比什麼都好。

萬一,萬一,我忽然死了,你們一定給我報官,一口咬定,是他們不孝,害死他們的繼母。

就是死,我也要他們永世不得翻身,就是死,我也要告訴我兒子,要他給我報仇!”

謝老夫人在李嬤嬤示意謝文婧他們都走了之後,才關起門來,漏風的狠狠說着自己的交代。

就怕自己被他們這幾個人連番嘔死,連害人的大夫他們都省得請了。氣死自己了!

文寶頓時發呆,這是祖母?爲何聲音裡這麼仇恨自家人?

“娘,三哥三嫂不會害你的。再說,大哥大嫂這幾年得你照顧,要是知道你病重,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一定要寬心,不能生氣啊?”

謝承芸並不知道她母親毒辣的一面,這些事,謝老夫人也不曾透露給任何人,除了自己身邊的李嬤嬤,還有劉玲玲跟王毅。

而謝家其餘人,真的都以爲那兩年,謝老夫人花了大代價保一個要死繼子的命。連她自己兒子媳婦都這麼想的。

“承芸,你記住我的話,就行了,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

謝老夫人死盯着自己的女兒,蠢貨!跟誰親還分不清?他們跟你是一個娘生的麼?

想到這,謝老夫人氣得又氣喘起來。

“娘,你別急,女兒答應,女兒答應還不行嗎?”

謝承芸一看娘忽然發怒,嚇得急忙點頭答應。不敢惹娘生氣,要是娘沒了,自己更要依靠誰去?

二哥二嫂是無情的,大哥大嫂,雖然敦厚,但母親逼着自己告他們不孝,害死娘,到那時候,自己母女可真是無處可去了啊?

娘可千萬不能死啊!

謝老夫人看着這對母女,嘆口氣,揮揮手,繼而轉過身,閉上眼,示意要她們離開。她要睡覺了。

謝承芸母女默默退下,來到隔壁的小房子,裡面有一張木質簡陋大牀,還有一個衣櫃,雖然簡潔,但也清爽,不顯得窄小。

李嬤嬤過去關上連着小房子的門,靜靜坐在老主子身邊,心裡發苦,自己沒兒沒女,只能依附老主子了,有老主子一天,纔有自己的活路。

不然,自己縱然身邊還有兩百多兩月錢,也不敢孤身一人過活,現在的世道這麼艱難,一個人過活,要是被人盯上,誒,還不是死路一條?

“李嬤嬤,我怎麼就這麼命苦?誒!”喘息了一陣之後,謝老夫人忽然轉過來對着自己的老僕嘆氣。只要她最懂自己的苦。

“老夫人,想寬些,只有你身體好了,纔是最好的,要是你有個什麼,最高興的就是你那死去的姐姐了。

她恨你奪了她的相公,可她也不想想,就她那個樣子,哪一個男人會喜歡?

難爲老爺可憐她,跟她生了兩個兒子,給她這麼多,她還不知足。整天端着主母的樣子,還讓老夫人伺候她?這個招人恨的東西。

好不容熬死了她,老夫人總算是熬出了頭,成了謝家主母。

那個老東西留下的兒子孫子,在老夫人手底下過活,老夫人稍微逗逗他們,便叫她的嫡長子,要死不活的,也叫她的親孫子從小就知道敗家,玩女人。

要不是謝家敗的這麼快,老夫人一定可以叫她所有的兒子孫子不得好死,也可以叫她的孫女名譽掃地,人人唾棄。

不過,老夫人也不要着急,我們少爺如今決定出仕,只要機緣好,遇上好上司,說不定就能青雲直上。

到時候,老夫人想怎麼出氣就這麼出氣,想怎麼捏死他們兩房,就怎麼捏死他們兩房。

讓他們一個一個的死,死的時候再告訴他們,是他們投錯了胎,活該去死!”

李嬤嬤恨恨的,剛剛被三嬸氣死,敢如此對待我?我從來不是靠你過活的!

至於你們,一個一個會是什麼下場,我可是知道的,只要有老夫人活着,就沒你們的好日子過!敢如此看不起我?

“我就怕他們已經知道,那兩年是我毒害的他們,他們雖然隱忍不發,但不代表不會背地裡給我下毒,讓我等不到我兒子發達的一天。

李嬤嬤,你記住,要是我真的等不到這天,你一定要給我告狀,告他們毒害繼母,告的他們身敗名裂,也讓我兒子給我報仇。

你跟我兒子說,我的遺願,就是想看到我姐姐留下的子孫個個不得好死!”

謝老夫人更是恨恨的,雖然聲音漏風,但聲音裡的恨意卻是滔天的。

謝文寶跟謝文峰兩人此時已經嚇呆了,死死的用牙壓住手指,就怕自己忍不住的叫出聲來。

原來爹孃他們說的是真的,三叔三嬸他們說的是真的,姐姐說的更是真的!

爹孃,祖母要害死我們全家,謝文寶恨不得馬上就跑出去告訴爹孃,但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傻。

在聽到祖母毒害自己爹孃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跑去揚州問問祖母,是不是真的?

可就在剛纔,三叔三嬸姐姐他們都在祖母面前的時候,她們說的話,根本不是這樣的,就連那個李嬤嬤也裝的十分可憐。甚至還跪了下來求三嬸給她一口飯吃。

可三嬸剛剛走,這個惡毒的嬤嬤就要害死我們一家人。

謝文寶死死咬着嘴裡的手指,不能跑,不能被惡毒的祖母知道,自己聽到了她的話,自己也要跟姐姐一樣的僞裝,才能不被祖母毒害了。

謝文寶的想法,正是謝文峰的想法。謝文峰比謝文寶還大一歲,更是懂得了不能輕易暴露的含義。

兩人死死等着。等到天黑再爬出去,也不能被祖母發現!

而李家祠現在卻鬧翻了,全家人出動起來,找謝文寶跟謝文峰。

甚至連謝承玉夫妻也瞞不住了,午飯的時候,可以哄騙謝承玉說孩子早就吃完跟着文峰讀書去了。

可現在已經過了吃晚飯的時候,還不見他們兩人,自然是瞞不住了。

謝文婧忍着焦心,在找了整個下午之後,收拾心情,隨時準備安撫爹孃。三叔甚至已經在臨晚的時候,不得不找到揚州去了。就怕文寶帶着文峰去揚州找他們祖母!

杭州這邊,外祖父一家人在幫着一起找。村裡頭也幫着在找。

文寶,你這個欠揍的,要是被我找到,這一次,絕不是捆着你罰跪,我一定狠狠把你吊起來打,讓你亂跑,還帶走了文峰,害的全家人心急如焚!要是爹孃被你急死,看我不抽死你!

謝文婧又急又氣,只得在心裡暗暗發狠,要收拾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弟弟。只盼望能找到弟弟,不然上哪兒抽他去?

“文婧,你跟爹說實話,文寶真的去了他外祖父家?爲何你三嬸哭的紅紅的跑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不說實話,我會更着急啊?”

謝承玉忽然覺得自己太沒用了,家裡的人都維護自己,只爲了自己能養好身體。但自己現在好多了,只要不要太過情緒激動,不會有事的。

“秦宇呢?給我找來!我還是問問他吧!”謝承玉一邊深呼吸,一邊死盯着女兒。

一邊的杜鵑,兩頭着急,既着急自己兒子,也着急自己相公,愣是不敢開口問自己女兒,就怕聽到什麼噩耗。

“爹,秦宇跟着弟弟一起去了外祖父家。”

謝文婧在堅持着謊言,拖延時間,就盼望不一會就有弟弟找到的消息了。

謝承玉忽然捂着臉坐下來,極度的頹廢,讓謝文婧嚇了一大跳。

“爹,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謝文婧大急,急忙問爹,杜鵑也着急的過來問着。

“文婧,是爹無用,你才十二歲,就知道撐起這個家,爹以往身體不好,不得不看着你辛苦撐起這個家。

可爹如今好多了,你們還是什麼事都瞞着我跟你娘,我知道你們是怕我身體吃不消。

可越是這樣,爹越是覺得自己沒有用。要是爹有用的話,就會早早考取功名,給你們一個依靠。

是爹無用,拖累了你們啊!爹沒死成,卻成了你們的累贅。爹心裡有時會想,要是爹死了,會不會讓你們輕鬆點?

可爹一想到你們沒有爹,你娘沒有我,會不會更難過?這麼一想,爹又不敢死了!”

謝文婧聽到爹的這番話,心忽然撕裂了一般疼痛,第一次看到如此卑微,如此自責,如此疲憊的爹。

原來保護的過多,對爹來說,也是負擔。

“相公,你不要嚇我。文婧,你快告訴我們,文寶到底出什麼事了啊?”

杜鵑頓時驚慌失措,突兀的感到一陣窒息般的難受,感覺噩耗就要來臨似的。

“爹,娘,既然你們都想知道,我不會掩瞞你們,會仔細跟你們說清楚。

吳嬤嬤,你幫我扶着娘,先扶娘躺在軟榻上,爹,我也扶你靠在牀上,這些事說起來比較長,我怕你們累了。”

謝文婧知道了爹內心的苦痛,自然不敢再讓爹更加苦痛,便說了吧!

不過就是說,也要緩緩,慢慢的,將謝家的那些事慢慢說來,再慢慢說到弟弟跟文峰的事,希望說的時間長點,希望這期間,弟弟他們能忽然回來。

“爹,揚州的謝家,徹底的倒了。”謝文婧打算從這慢慢說起,也叫爹聽到一些高興的事。

“真的?那,那是怎麼倒了的?”杜鵑面露喜色。

倒是謝文婧的爹面色不變,等着女兒接着說下面的。

謝文婧看到爹神情不變,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只得接着說。

“二叔這次去金陵赴考,並沒有考中進士,不但如此,他還招惹了一個金陵藝妓,不得不替那個藝妓贖身。

聽說,如果二叔不肯替她贖身的話,那個藝妓的老鴇會告的二叔身敗名裂。

二叔便花了整整十萬兩替金陵的藝妓贖身。謝家的家底,也就剩下揚州的祖宅了。

二叔跟祖父變賣了揚州祖宅,連祖宅了值錢的東西,包括女人的首飾,都拿去當了。

因此,我們的祖母被氣得當場暈倒,大夫看了,說是腦中風,幾年是站不起來了。”

“報應來了!果然是報應來了!”杜鵑聽的更是高興,害的相公的罪魁禍首,如今輪到她自己要死不活了。

謝承玉在慢慢咀嚼女兒的話,女兒說到現在,還是沒有說到文寶的事,難道真的很嚴重?

不,不會的,自己不能着急,穩住!要穩住!這一次自己要是還跟上次一樣,氣倒了,以後文婧他們更是什麼都不跟自己說了!穩住!

謝文婧看着自己爹,緩緩呼吸,臉色不悲不喜。便接着再慢慢說。

“二叔敗了揚州謝家祖宅之後,想入仕,哪怕去北方做一個小地方的縣丞,也願意了。

祖父也贊成二叔的想法,只是,他們不想帶着病重的祖母上路,便決定將祖母送到我們這來。”

“什麼?她們在哪?已經住進我們家了?”杜鵑的思維被謝文婧牽引着。

“沒有,我沒有讓她們住我們家。祖父他們認不得我們住在這,是先去杭州找的外祖父。

找到外祖父之後,便把病重的祖母丟在那兒,他們委託外祖父家將祖母送到我們這,而他們因爲着急趕船,急乎乎的離開了。

被祖父一起留下的還有四姑母跟小表妹,還有李嬤嬤。

這些人,全都是我們家的敵人,我怎麼敢將他們放在我們家?三叔三嬸也決定不能將人放在我們家,看着就堵的慌。就安排在了法淨寺。”

謝文婧說到這,杜鵑已經氣得臉色不善了,還有如此不要臉的人?

謝承玉深深再吸口氣,不生氣,不能生氣,兒子的事還沒有說,要穩住,穩住!

這個女人如今也真是報應來了,落到今天地步了,她親生兒子都不要她了。嫌棄她了。

“說文寶的事吧!我答應你,不着急,不激動,娟兒,你也穩住,深吸口氣,彆氣壞了你自己,難過的是我們家人。”

謝承玉不但能控制自己情緒,也能安撫妻子激動的情緒。

謝文婧嘆了口氣,弟弟啊,姐姐再說就只能說到你了啊!你這個欠揍的怎麼還不出現?

“爹,娘,祖母要害死我們!我聽到祖母說要一個一個的害死我們啊!”

忽然文寶聽話似的從外面衝進來,後面還跟着三嬸,文婷,文峰,都過來了。

謝文婧忽然淚流滿面,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點,就不得不對着爹孃說出弟弟失蹤了消息,謝文婧緊緊抿着嘴脣,不想放聲大哭。

謝承玉忽然明白了,女兒到底承受了多少!

文寶應該是私自跑的找不到了,纔會讓文婧不敢直接跟自己說,而是繞了這麼多圈子,是在給我們做爹孃的有個心理準備,也是在拖延時間吧!

謝承玉深深吸口氣,不能生氣,不能着急,兒子如今好好的回來,但絕不能如此縱容他私自跑人,今天,自己親自動手罰他。

“大哥,大嫂,你們看,文寶文峰已經回來了,派個人去杭州,告訴臨晚坐船去楊州的承進一聲。免得他在揚州找不到會着急。”

三嬸看到文婧哭的淚流滿面,而謝承玉臉色鐵青,以爲他們已經知道了文寶失蹤的事了。

“什麼?文寶?文寶剛剛是不見了的?”杜鵑忽然一陣眩暈,謝承玉還沒有暈倒,杜鵑先就撐不住的暈了。

“娘?娘?你怎麼了?”謝文寶忽然害怕起來,還從來沒有見過娘暈倒。

幸虧,文婧在找了這麼長時間,找不到文寶的情況下,怕掩瞞不住爹孃。更怕爹知道文寶失蹤後,會受不了刺激,暈倒。

便在臨晚的時候,就請了大夫過來坐鎮家裡,以防萬一。

沒有想到,爹沒暈倒,娘卻暈倒了。

謝承玉臉色深沉的看着瞬間就出現的大夫,哪裡還不明白,這個老大夫是女兒爲自己準備好的,頓時感覺心裡一陣絞痛,女兒才十二歲啊!卻要承擔這麼多!

“恭喜老爺,這位夫人是有喜了!”

老大夫,搭了一會脈之後,站起來,說出大家都着急的診斷,原來是有喜!

“不過日子還短,才三十幾天,老夫給開些保胎的藥,連吃十天就好,還有,孕婦切記情緒波動過度,免得胎兒不穩。”

老大夫交代之後,留下處方便離開了,此時的謝文婧也敢放大夫走人了,弟弟回來了。

“爹,三叔去了杭州找弟弟,我們讓李叔現在追去杭州告訴三叔一聲吧!”

謝文婧雖然得知娘再次懷孕之後,感到欣喜,但也看到一邊的三嬸欣喜之餘,還有擔憂,是擔憂三叔在揚州找不到人,着急啊!

“好,文婧,你放手去安排吧!文寶,過來,跪下來!”謝承玉要收拾自己這個不懂事的兒子了!

“爹,你先等我一會,我安排好了就回來,爹你先顧好娘肚子裡的弟弟!

文峰,帶着你弟弟,你們兩個一起先給我跪倒大堂去,等我回來收拾你們!”

謝文婧狠狠瞪了弟弟一眼,給我等着,回頭就抽你!還有文峰,竟然都被弟弟給帶壞了!

文寶看着姐姐惡狠狠的眼神,再看到爹冷冷的目光,娘現在也不管自己了,管肚子裡的弟弟了,文寶忽然感到有些驚慌失措。

謝文峰一路上已經知道自己今天闖的禍有多大了,自己的無故失蹤,害的全家人心急如焚,害的爹急的跑去揚州找自己了!

當下,謝文峰帶頭,往大堂走,自己做錯了,該罰跪。

謝文寶看堂哥這樣,不得不慢慢騰騰的跟着。

謝承玉囑咐妻子身邊的吳嬤嬤,讓她照顧妻子一會,自己則是穩穩的站起來,跟着女兒後面。

謝承玉打算不但要問清楚,文寶今天到底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還要親自抽兒子,害的三弟跑去揚州找兒子他們。可見兒子不見的時間,一定很長。

“李叔,你從我外祖父家走,告訴他們一聲,文寶他們回來了。然後直接坐船去揚州老宅附近,找到我三叔,告訴他文寶他們回來了。

知畫,杜媽,你們帶上家裡的饅頭,去村長那感謝他們一聲,說文寶他們已經回來了,讓他把村裡人都撤回來。”

謝文婧出了爹孃的屋子,對着守在外面的李叔他們吩咐着,一邊說一邊拿出兩百兩銀票,交給秦叔。

李叔是一直跟隨父親的,不過,秦叔十八歲的時候,娶過一門親,女方後來因爲不喜李叔性格木訥,跟人跑了。

這件事對李叔的打擊很大,從此李叔除了默不作聲的伺候爹,其餘的什麼也不想了。現在李叔已經三十歲了,從不肯多跟其他丫鬟嬤嬤多說一句話。

李叔雖然不多話,但照顧謝承玉的時候,還是盡心盡力的。吩咐他做的事,也極爲可靠穩妥的。

謝文婧倒想親自去杭州,不但可以找三叔,還可以看看徐寅,但現在時機不對。

娘懷孕了,祖母又來禍害家裡人了,自己在這個時候,更是不能離開家。只能囑咐秦叔去揚州找三叔了。

李叔點點頭,不推辭小姐遞給的銀票,而是小心的摺疊好了之後,接過梅蘭給他打的一包饅頭走人。

下午的時候,謝文婧知道村裡很多人幫着一起找弟弟,心裡十分感動,便囑咐家裡多多的蒸煮饅頭,而家裡所有人,也沒有吃上一口,這些饅頭還是要準備的。

謝文婧在吩咐秦叔去杭州之前,就要梅蘭快點給李叔多準備一包饅頭帶上,一家人找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吃一口,李叔要去揚州,不能餓着肚子上路。

謝承玉狠狠吸一口氣,穩住自己情緒,自己兒子的失蹤,竟然已經連累這麼多人找他了?

不氣!不急!穩住自己!謝承玉不斷告誡自己!

“說吧,給你們兩個機會,說說你們爲什麼從上午巳時離開,一直到現在纔回來?不許站起來,就跪着說!”

謝文婧狠厲起來,三嬸在一邊看着兒子罰跪,也氣恨兒子不懂事,害的他爹臨晚不得不跑去揚州找人。

謝承玉穩穩的聽,穩穩的看,女兒心智早熟,處理事情果斷周到,她不給自己親自懲罰兒子,是怕自己一時控制不住情緒。

自己這個做爹的既然不能給女兒依靠,那就更不能做女兒的累贅,便靜靜看着吧!不許自己生氣激動。

“誰讓你們不肯跟我們說實話的?你們都不相信我們,我們只不過想親自去法淨寺見到祖母,找到真相,要是你們告訴我,我不就是不去法淨寺了嗎?”

謝文寶忽然又倔強起來,自己跟堂哥趴在祖母牀底下,擔驚受怕了那麼久,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祖母她們睡着了,自己纔跟堂哥偷偷跑回來。

一回家就告訴爹孃,祖母要一個一個的害我們家人,可卻沒人理我們,還要罰我們,我們到現在還餓着呢!文寶心裡氣呼呼的想着。渾然不覺得自己錯了。

“文峰,你說!從你們離開,到你們回來,中間的事,一一說出來,文婷也仔細聽着。”

謝文婧不想再聽弟弟那倔強的話,弟弟回來的時候,倒是說祖母要害他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還是讓文峰說清楚在說。

謝文婧感覺到這個時機正合適對家裡的幾個弟弟妹妹說祖母毒害自家的事。

文婷擡起蒼白的小臉,今天得知哥哥,弟弟都不見了之後,已經嚇壞了,好不容易他們回來了,大姐卻很生氣。

看着哥哥,弟弟罰跪,文婷,也覺得心裡慌慌的。

“娘,大伯,大姐,我們做錯了,我們不該不告訴你們一聲,就偷偷跑去法淨寺,害的你們着急了!”

文峰到底大一歲,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說重點,你們爲何要偷偷走,中間發生了什麼?爲何文寶回來說祖母還一個一個的毒害我們?”

謝文婧冷冷的打斷文峰的認錯。

“文寶說,他以前聽的你們說祖母毒害大伯,文寶不相信,今天聽到大舅母他們過來,說祖母病重了,要住我們家。

但聽到你們說不給他們住過來,還要祖母她們住法淨寺,我跟文寶便決定親自去法淨寺,看看,祖母她們是不是真的狠毒。

我們是跟着娘,大姐一起去的法淨寺,在你們去大舅母家的時候,躲在祖母住的廂房的牀底下,等着祖母她們。

中午的時候,我們聽到你們說的話,當時還以爲你們怨恨祖母,故意刺激祖母,還覺得祖母可憐的。

差一點我們就要出來安慰祖母了,誰知道,你們剛剛走遠,祖母她們就說了我們不知道的事。

祖母她恨我們親祖母,要把祖母留下的子孫一個一個的害死才高興。

還有,祖母還怕你們給她下藥,特意交代了四姑母跟李嬤嬤,要是她忽然死了,便要她們一口咬定,是你們害死了她。

她要我們都身敗名裂,揹負不孝之名,還要李嬤嬤告訴二叔,讓他替祖母報仇,祖母還說,還說她的遺願就是要看到我們家人,一個一個的去死。

說我們一家人是投錯了胎,活該去死!

我跟文寶嚇壞了,不敢吱聲,死死咬住手,一直等到天黑,她們睡着了,我們纔敢偷着跑回來!”

謝文峰總算是把整個經過都交代清楚了,而一邊聽着的文婷,更是嚇得簌簌發抖,三嬸在一邊抱住了害怕的女兒。

“文婷,不要怕,站在明處的敵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站在你背後的敵人,你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捅你一刀,還以爲她在你背後,會是你的依靠。

現在文寶,文峰他們都親眼證實了祖母她們的狠毒,你們各自要注意提防她們。

我們之所以不肯讓祖母住進我們家,就是怕她起惡毒的心思,禍害你們,而你們還當她是好祖母。

文峰,文寶,你們這一次,既犯了錯,又立了功。

犯錯,你因爲你們明明知道你們私自失蹤,會給全家人造成什麼樣的傷害,還是私自跑了,就該罰。

錯要罰,你們兩個一起受罰。

當然,功也要獎勵,你們探得了祖母毒害我們的消息,讓我們全家人有了準備,更讓文婷知道了怎麼提防祖母。

先獎勵你們吃一頓飽飯,不讓你們捱餓受罰,至於受罰,也給你們兩選一。

罰跪一個晚上到天亮,不許用棉墊子墊着。就是要跪的你們膝蓋破了疼了,你們才知道厲害。

或者痛痛快快的挨一頓抽,抽疼了小腿,下次再想私自跑的時候,就多想想你們的小腿。”

原本謝文婧真想把弟弟吊起來,狠狠抽一頓,現在聽着文峰說的一番經歷,感覺他們兩個明顯有了主見跟進步,竟然還知道躲起來查看消息,知道不能被祖母發現他們,進步很大。就不弔起來打了。

罰還是要罰的,不然這兩個臭小子,還無法無天了呢!把這麼多人鬧的雞飛狗跳,害的三叔臨晚坐船去揚州,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大姐,我願意捱打!”謝文峰在謝文婧說完之後,立刻做出了選擇。痛痛快快的打一頓就能回去睡覺了,就選捱打吧!總比跪一個晚上強!

“文寶呢?想罰跪?”謝文婧狠狠的瞪着弟弟。

“那,那能打輕點麼?”謝文寶無力,很想問姐姐,能不能將功抵過?

自己寧願捱餓一個晚上,也不想罰跪,更不想捱打,從小到大,還沒有捱過打啊!肯定是疼死的啊!

“這麼說,你也是要選捱打了!知畫,梅蘭,全家先開飯,你們兩個一起跟着吃,吃完再打!

就因爲你們兩人,我們全家,還有外祖父一家,還有全村的人,晚上都沒有吃晚飯,你們自己看看,都已經是戌時了!”

謝文婧沒好氣的瞪了兩個弟弟一眼,氣都氣飽了。好在兩人不但回來了,還有了進步,算是意外之喜。就不用將他們吊起來揍了!

一家人總算是安心吃完飯,現在輪到文寶跟文峰捱打了,兩人不得不捲起褲腿,露出小腿,等着大姐抽他們。

謝文婧拿着細竹子,忽然感覺有些打不下去,罰跪倒是可以狠心跟弟弟拼,可真正動手揍,怎麼有些下不去手?

“三嬸,你來抽他們!”謝文婧忽然將手裡的細竹子往三嬸手裡一塞,求救似的看着三嬸,幫幫忙揍人吧!

三嬸也想狠心揍這兩孩子,太叫人操心了。抓起細竹子就先朝自己兒子小腿抽去。

但是,真抽到謝文峰小腿上,三嬸還是忍不住的鬆了力度,可以算是意思了十幾下。

文寶一看,有門,只要不是大姐動手,就好,三嬸打的堂哥,堂哥連眉頭都沒有打鄒,肯定不疼。

“三嬸,你也打我,我下次不敢再跑了!”文寶急忙主動摞起褲腿,找着三嬸要抽。

三嬸一咬牙,照着文寶的小腿,也跟打兒子一樣,抽了起來。

“三嬸你偏心,打我怎麼打的這麼疼啊?”

文寶忽然嚷嚷起來,疼的齜牙咧嘴,還誇張的跳了起來。

這孩子從沒捱過揍,第一次被抽,就是抽的再輕,多少還是有點疼的。

而謝文峰讀書的這兩年,挨爹戒尺的機會還是有的,讀書都要戒尺督促的嘛!大多數讀書人都這麼想的,也這麼做的,三叔屬於大多數讀書人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