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南下
“我去!”思藍太過迫切,立即想通過表態,佔據一個下江南的名額,凝兒她們原本就不想去,不會跟自己搶着下江南的。
謝文婧看到思藍的迫不及待,早已知道,這個女人對武王是愛慕着的,不過她卻沒有眼力見的跟自己對戰,若不然,自己真希望看到有人這麼愛慕武王,伺候武王。
其餘三人,各自互相看看,誰也不開口,竟然一時間陷入沉默了。
“你們剛剛不是都跪着求着本宮要求的嗎?怎麼,現在都不說話了?也不是誰第一個說要去,本宮就答應的,你們各自說說吧,不然本宮可沒有空閒陪你們浪費時間?”
謝文婧倒要看看,三人裡面還有誰有愛慕武王心思的?
三人被謝文婧這麼冷臉催促,頓時互相指着起來,說對方去,愣是沒有人跟思藍一樣,毛遂自薦說自己去的。
“回稟王妃,妾身子有些欠佳,就不去了!”凝兒忽然出爾反爾,一反之前跪求謝文婧的懇求姿態,既然王妃答應去兩人了,自己真不想去。之所以陪着過來,也是爲了表態自己不像思藍說的那樣,吃着穿着精細華麗的,就忘記了小姐往日的恩情,對世子不管不顧。
謝文婧不置一詞,冷眼看着,果不其然,不一會,飛蓮也小聲說自己不去了,說可能過幾天,她自己身子也會不適。
這下就剩下映秋一人了,映秋看着凝兒跟飛蓮兩人都這麼說了,自己也不好再這樣說,不然自己等人如此出爾反爾,觸怒王妃,連想去的思藍都去不成了。
映秋隨即開口要求跟去江南,臉上先顯出一絲勉強,哪有剛剛幾個人跪下求的那股子迫不及待的勁。
謝文婧看出來了,這個思藍怕是她們當中的主導着了,主導着她們幾個人的意願,之前是思藍帶頭要做武王姬妾,後來是思藍帶頭跟武王哭訴自己給她的委屈,現在還是思藍帶頭蠱惑她們一起下江南伺候。
還好,這三人心裡敵視自己,應該是出於對前主子的維護,跟對世子的護犢,倒是思藍這個女人的心思有些深,想通過她的前主子,獲得武王的恩寵,最後真正的心思,怕是想佔據武王的心,連她前主子的位置也想佔據的吧?
也好,有個對武王主動獻媚的美人,也好,本宮現在還真需要這樣的人才。
“既然如此,就思藍跟映秋兩人跟着一起下江南,伺候好王爺,都退下吧!”
謝文婧痛快決定,思藍最是開心,連連磕頭謝恩。其餘幾人也磕頭謝恩。
徐寅得到消息自然是高興異常,這是皇上暗示自己,自己可以陪着文婧了嗎?皇上他明明知道自己心裡有文婧,也知道文婧心裡有自己,卻一直給自己機會接觸文婧,不僅僅請自己做世子的侍讀,還準自己陪着文婧下江南,雖然自己是以世子侍讀的身份跟着去的,但徐寅卻感受到了皇恩浩蕩,皇上不是無情人。
那麼自己要做的就是依舊保持本心,依舊極盡全力的維護文婧,教導世子,皇上不是那樣無情之人,他也許會在感性的時候,給自己意外驚喜。
徐寅激動之餘也利用皇上給的半天假期,趕去昌平,見到了好久未見的娘跟妹妹彩兒。
“娘,你還想回家看看嗎?皇上這次恩准王妃回江南,兒子可以一路跟隨,娘也可以跟着回去看看?”
徐寅一直都知道,母親對自己那麼看重,那麼期待,也有很大的因素是被揚州徐家人氣的,現在有機會衣錦還鄉,娘應該會想回家,給徐家人看看的吧?看看他們狠心捨棄爹之後,自己能高中狀元,能衣錦還鄉,娘也該舒了心裡一口惡氣的吧?
徐寅的娘看着兒子,忽然毫無徵兆的就流淌出眼淚,兒子都已經如此之苦,還想着讓自己衣錦還鄉,笑傲徐家。
若是從前,自己必定會極爲驕傲的回到徐家,讓徐家人看看,自己一個寡婦也能撫養出狀元來。
可如今的自己卻悔恨不已,若非自己固執己見,若非自己自己以爲是,兒子如何會受這樣的苦楚?心裡如此深愛文婧,卻不得不放手。縱然不得已的放手,可卻從沒有放下心去,以至於兒子到如今還是對他自己的婚事不提不問,顯然還是無法釋懷這段感情。
自己還如何能驕傲起來?如何還去想衣錦還鄉?若是可以倒回到從前,自己一定不會攔着兒子提親,兒子不會如此痛苦,文婧也不必如此艱難。
“娘,這是高興的事,你怎麼哭了?”
徐寅看到母親如此悲痛,尤其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如此自責,心裡如何還不明白母親是對自己感到慚愧。
這是命運的作弄,娘不曾虧欠自己,更不必如此自責,現在自己能告狀狀元,能入帝心,能時常陪伴文婧,幫她教導世子,已經知足了,幸福了,娘不必如此耿耿於懷的。
擦着母親的眼淚,輕輕擁抱着母親:“娘,孩兒現在真的很好,很開心,娘也要開心纔好,不然孩兒想到娘如此難受,心裡也難開心起來。”
“娘,既然大哥都這麼說來,就別惹的大哥爲娘難受了,娘,若是不想回去,還是幫着彩兒督促她們刺繡,彩兒可要狠狠乘機掙足嫁妝,到時候文寶回來,看到我忽然爆發,一定嚇死他。”
彩兒在一邊看着母親跟大哥如此,心裡酸酸澀澀,可也難以真正解除兩人之間的心結。
大哥一心愛着文婧,哪怕就這麼默默的守着也感覺高興,娘卻因此自責不已,若是大哥能忘記文婧,肯娶妻,娘也許會真正放心,可惜從大哥的神色來看,短期內根本不可能。
這件事只能拖着看了,也許哪一天大哥遇上別的女子,能再次打動大哥的心,也許娘哪一天就這麼認可了大哥如此愛着文婧的方式,誒,就看將來了。
“彩兒,別亂說文寶死字,文寶在邊疆,你還要爲他多多祈福纔好。”原本還有些傷心的徐寅娘,忽然聽到女兒說到文寶的時候,說了叫她心驚肉跳的死字,頓時一轉頭,嚴肅制止彩兒。
徐寅娘太怕這個死字了,她的相公死的太早,她一個人拉扯兩個孩子,其中的心酸,她太清楚了。
兒子婚事如此叫人悲傷,幸而還有女兒的婚事叫自己有些難得的安慰,若是文寶真有什麼事,自己真的會承受不了的。女兒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纔好。
“呸呸呸!娘,沒事了,文寶猴精的,保準沒事,上個月文寶還給我來信,說他能帶兵了呢!”
彩兒看到娘如此忌諱,急忙順着孃的想法,連着呸呸呸幾聲,才真正安撫了心驚肉跳的母親。
“寅兒,你自己路上照顧好自己,回到揚州,給你爹上柱香,娘不回去了,陪着彩兒,教導那些個繡娘也好。”
徐寅的娘沒有衣錦還鄉的心思,也沒有開心張揚的想法,自己早已不不得已答應過兒子,不會干涉他的婚事,兒子的這般開心,自己無法體會,還是不跟着去了。
再說兒子也不是回了揚州就可以回來的,兒子還要一路陪着文婧他們去嘉興紹興,自己跟着不是累贅?
“大哥,娘不去正好幫幫我,你自己去就行了,對了,這個給你帶上,路上用起來方便些。”
彩兒並不見得娘跟着大哥回去會高興,自己當初帶上娘離開燕京到了昌平,就是想讓娘稍微離大哥遠一點點,娘不必整天面對大哥,再找點小事,忙一下,反而沒那麼多時間爲大哥心痛。
“這麼多?小妹,你果真大發了啊!大哥一個狀元,也沒你掙的多呢!”
徐寅笑着接過妹妹給自己的兩千兩銀票,笑的及其溫潤開心。很有種以妹妹爲豪的驕傲姿態。絲毫沒有拿着妹妹銀子感到羞愧的神情。徐寅知道,母親跟妹妹爲自己做的太多太多,無論前世還是今世,自己都無法報答母親跟妹妹的好,只願母親跟妹妹能放心自己,能安心爲她們自己而活。
“那當然,早就跟你說了,只要有機會,我一定也能掙大錢!”
彩兒一副驕傲的不得了的態度,終究惹的娘寵溺的笑了笑,點了點彩兒的額頭:“還不是王妃帶着你們掙錢的,不然你也能掙這麼多?寅兒,一路上的時候,自己注意點,保重你自己,也別叫王妃爲難,這一年她也難,別叫她難上加難了。”
徐寅娘終於還是將心理的擔心婉轉的說了出來,兒子跟文婧一起下江南,就怕兒子感情剋制不住,害了兒子也害了文婧。
“娘,放心吧,我懂這個,會對王妃以禮相待,會好好教導世子,不會授人以柄,害了王妃的。”徐寅雙手握着母親的手,鄭重答應着。
徐寅娘見兒子如此,再也無話可說,便叫兒子在一邊等着,自己給他準備些用物,路上帶着方便。
等徐寅走後,彩兒安撫了母親,讓她好好睡一會,自己則是去了作坊。
“小姐,這是後面要支出的賬目。”說話的駭然是一個面目全非的燒傷之人,不過從他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個年輕人,不過是臉上被燒的毀容,已然看不出原來面目。
“恩,做的好,你以後也別躲在作坊裡不出去,昌平的百姓都很善良,不會恥笑與你的。”彩兒接過燒傷男子的賬目,鼓勵的勸着。
這是彩兒在來昌平的第一天就遇上的被餓暈昏倒在路邊的乞丐,當時無人敢上前,都怕了他那駭然的容顏。
彩兒見不過去,便伸出援手,沒有想到救活的這個燒傷男子,竟然還是識字懂賬目的先生。
後來從他本人口中得知,他原是杭州吳家辭退的一個賬房先生,只是不幸捲入內宅之爭,被逼攆了出來,結果禍不單行,遇上火災,這才落魄至此。
徐彩一聽是杭州出來的人,心裡便有些鄉親之情,雖然自己不是杭州人,但也在杭州住過一段時日,難免對杭州有些感情。
又得知他本是賬房先生,自己來昌平就是打算大幹一場的,正需要這樣的人才,於是便收留了他。他說他叫慕容復。
從收留他之後到現在,彩兒對他十分滿意,此人極爲勤奮,做賬也極爲清楚,從不偷奸耍滑,貪污錢財,因此對他越發信任滿意。
“謝小姐擡愛,自從小人容顏盡毀,早已看透這些,小人這樣,也虧得小姐不懼,不然小人還得流露街頭,過着飽一頓飢三頓的日子。
現在小人能有如此容身之處,已是感激不盡,再說小人也沒有什麼要出去的,還不如安心在裡面的好。”
燒傷男子,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嘶啞,顯然是燒傷的時候,也薰壞了嗓子。
此男子便是趙秋聲,被謝文婉玉石俱焚的燒了全家的倖存者,趙秋聲卻是將他一家的悲苦遭遇,全歸咎在了謝文婧身上。
在痛失親人,無緣科舉,又容顏被毀之後的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殺了謝文婧,爲母親報仇。爲一家人雪恨。
若非是謝文婧屢次踐踏母親的尊嚴,母親會答應讓自己娶謝文婉?若不是謝文婧,謝承舉也不會從一個即將上任的京官,忽然成了流放罪犯,還名譽盡毀。
若是謝承舉好好的當着京官,縱然自己遇上金陵舞弊大案,也應該能全身而退,不會像那樣揹負舞弊之名,終身再無緣仕途。
若非謝文婧害了謝承舉一家,謝文婉如何能從那般深愛自己,到那般仇恨自家?都是謝文婧害的,這一切全是謝文婧害的,她該死。
趙秋聲一家人,從來都是眼裡看着別人的錯處,他們一家人的貪婪,自私,自以爲是,心術不正,對他們家人來說,卻是理所當然,如今趙家人,自作孽遭到了報應,趙秋聲卻將根源歸咎到謝文婧身上,只能說這樣的人,委實太渣了。
趙秋聲看中彩兒,也是得知彩兒被許給了謝文婧的弟弟,趙秋聲打定主意,只要跟着徐彩,總有一天,自己會等到機會,親手殺了謝文婧,慰藉九泉之下的家人。
趙秋聲不敢直接出現在謝文婧面前,怕被武王府的侍衛,以衝撞爲名攆走或者直接殺了他,這纔不得不迂迴看中了彩兒,還真被他得逞,讓彩兒留下了他,如今還獲得了彩兒的信任。
如今的自己,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報仇,哪怕報仇之後自己會死,也不會懼怕,自己如今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麼期盼?
謝文婧,無論等你等到什麼時候,我都會耐心等你,等着帶着你一起下地獄!
終於到了出發下江南的時候,徐寅早早來到武王府,跟世子一起匯合,文婧也將文軒抱了過來,杜媽等人各自喜氣洋洋的簇擁着文婧,要回家看看了!
武王忽然看到思藍跟映秋兩人盛裝出來,直奔自己,頓時臉色一暗,看向謝文婧的目光帶着冷颼颼的刀光劍影。質問爲何呢!
“都準備好了的話,就乘早出發吧!”謝文婧不想跟武王在大庭廣衆之下,辯論什麼。乾脆不理他,轉過頭,假裝吩咐侍衛下人什麼的,相信武王看在世子母妃份上,也不會叫思藍映秋兩人太過難堪的,即使心裡不喜,也不會發作,誰叫他對下江南的事,甩手不聞不問,自己請示他,他就給了兩字:隨你。
現在不就隨自己了麼?還用眼剜我幹什麼?誰讓你不早說的?
“等等我們!”成琨帶上薛美玉,薛明秀來了,就他們三人,謝文婧還真沒有想到,皇上把成琨也放出來了。
“美玉姐姐,你們這是?”謝文婧有些明知故問,看他們這個架勢,應該是要隨行下江南了。
“跟你一起下江南,皇上答應世子了,世子特別帶上我,讓我多陪陪你,保護你呢!”薛美玉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不忘記狠狠瞪了武王一眼,就是爲了防止他作亂呢!
武王臉黑了,回瞪了薛美玉一眼,就跟成琨兩人並排而行,不管這些女人胡亂說什麼了。至於那個徐大人,自己真沒有興趣陪他廢話,就讓他隨便跟着去。
他們此行的第一站,是揚州,其次杭州,最後才輪到紹興嘉興。從燕京出發,到了坐上運船,思藍跟映秋兩人都沒能湊近武王一步,只能不尷不尬的尾隨着謝文婧,少不得被薛美玉瞪幾個白眼。
思藍心裡一直等着機會,只要有機會,一定會伺候在武王身邊,可惜的是武王哪怕上了運船,也不許自己靠近一步,都不知道謝文婧究竟跟武王說了什麼,以至於讓武王如此疏離自己等人,之前武王從邊疆回來的時候,還知道去看看自己等人,可現在看到自己跟映秋兩人,武王竟然渾身散發出冰冷的寒意,讓自己即使想找機會,也不敢不管不顧的上前伺候。
“世子,這是奴婢給你親手做的蜜汁肉包,還是借的船家的小竈呢!快趁熱吃吃看!”
在武王面前思藍沒有找到一點點機會,這纔將目光轉移到世子身上。拉着映秋跟她一起,借來船家的小竈,做了世子平時愛吃的蜜汁肉包。看看能不能從世子這邊找到機會接近武王。謝文婧能從武王手裡活下來,靠的就是世子,也許自己也可以借世子之力,得到武王的恩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