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熱心的村民陪着謝承玉兩兄弟送行的時候,猛然看到蔓兒的笑臉,頓時呆滯,謝承玉發現的時候,一臉的抽搐,蔓兒不笑的時候,就已經能把人迷倒一下子,這樣笑起來,這幾個人都傻了。
謝承舉帶着爹回去之後,謝老爺第一件事就是忙着祭祖,謝家頓時熱鬧非凡,整個謝家的一個大家族,族長,長老,什麼的全來了,個個也是喜氣洋洋。
謝承舉陪着笑臉,看起來也是極爲高興的樣子,連謝老爺當衆要將蔓兒扶正,寫進族譜,也無人感到不對頭,都對謝老爺說,應該的,應該的。
謝家這麼多族人,無一不是盼着謝文婧當了武王妃之後,能庇護謝家,福澤謝家,所以,謝家一衆無不是對謝老爺吹捧有加,還是謝老爺教導有方,不僅僅教導出武王妃,還能將自己三個兒子,全教導出舉人,這在揚州可是誰也比不上的。
謝老爺笑得合不攏嘴,自從下了揚州,就一直被人前呼後擁的,所有人看着他的眼光,都充滿驚羨,謝老爺對此極爲享受。
祭祖之後,就是擺席宴請揚州有頭有臉的人,再請上戲園子唱上三天,謝府從謝老爺回來之後,就一直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謝承舉笑看着自己爹一臉自豪的週轉於衆人之間,由着他高興,今天晚上,就該輪到他樂極生悲,患上中風,半身不遂了。誰叫他高興起來沒有節制呢?
“爹?”
“謝老爺!”
就在謝老爺站起來跟揚州的鄉紳碰酒杯的時候,忽然倒下,坐在謝老爺身邊的謝承舉眼疾手快的抱起謝老爺,同時也一臉焦急的呼喚起自己爹來。
頓時現場混亂起來,大家吃酒吃的好好的,謝老爺興致極高的,忽然倒下,把前來祝賀吃酒席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大夫很快被叫來,還是回春堂的大夫,但不是那個賈大夫,賈大夫早被謝承舉逼死,家也倒了,以往黑的銀子,全被謝承舉一手端了。
“謝大人,令尊這些天過度激動,導致中風,現在情況不妙啊!若是過了今晚,謝老爺能醒來,再吃上我們回春堂的保命湯藥,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若想將來恢復如初,機會渺茫啊!”
回春堂的大夫,說的這番話也是按照謝承舉的指示說的,這話說的在座衆人沒有一個人覺得奇怪,原本太高興,確實也會如此,這樣中風的人揚州也不是沒有,中風之後能恢復如初的可就寥寥無幾了,大多數是癱瘓在牀直到死去。
“大夫,不論花多大的代價,還請大夫一定要救活我爹,爹,你可一定要好起來,文婧還等着你看着她出嫁啊!爹!嗚嗚嗚!”
謝承舉在大夫說了自己爹病情之後,頓時哀傷不已,堂堂男兒,竟然哭的不成樣子。叫在場的衆人無不感到噓噓,真是世事無常,剛剛還是喜氣洋洋,轉眼就成這樣,誒,禍福兩相依啊!
可憐謝大人一個人承擔如此悲痛,他的兩個兄弟卻絲毫不知情呢!
“承舉,你爹這樣也是意外,爲今之計,還是儘快差人去杭州,將你那兩房兄弟接回來,以防萬一,你爹還能見上他們一面啊!”
謝家族長陪着過來招待揚州鄉紳官員的,看到如此場面,便自告奮勇的站出來主事。
“不,族長,我前些天才從杭州回來,去的時候,正好遇上文婧病倒,這個時候,若是我們去杭州,文婧得知她祖父如此,再要是病上加病,要是有個好歹,我要怎麼跟爹交代,那樣的話可真是我的不孝了。
爹的心願,做兒子如何不知道,爹此時若是醒來,也一定不會讓我去杭州,族長,再等一個晚上,等我爹醒來,爹會有主意的。
大夫,拜託你了!一定要救活我爹,不然我上對不起我爹,下對不起我侄女文婧,拜託了!嗚嗚嗚!”
謝承舉一番言辭懇切的話,打動周圍所有人,包括族長。大家對謝承舉的顧及,深表讚賞,能顧着爹的心願,顧着侄女的病體,而獨自承擔這樣的悲痛,實在是至孝之人。
衆人見大夫守在謝老爺牀邊,謝承舉大人更是一直跪在牀邊,也不好一直圍在這,便各自安慰謝承舉一番,相繼離去。
第二天,衆人又相繼過來探望謝老爺,果然謝老爺已經醒來,身體都不能動,好在還能說話,不過是聲音跟平時不一樣,不仔細聽,不清楚。好在有謝大人,能聽懂他爹的話。
“族長,爹叫我謝謝你們的關心,爹醒來也說了,這件事暫時不能告訴杭州那邊,就是怕文婧一着急,病上加病,爹的意思,這個時候,一切以文婧爲重。
等過些天,爹身體好多了的時候,我再差人跟杭州那邊說一聲,請他們放心操辦文婧婚事,把爹放心交給我照顧。”
謝承舉繼昨天之後,再秀一把,前來探視的衆人,無不感動了,至情至性的孝子啊!更是孝悌有加的典範啊!獨自一人承擔照顧這樣的爹,爲的就是讓爹放心,爲的是讓兄弟放心,爲的是讓武王妃順利出嫁,孺子至孝啊!
謝老爺這麼一病,謝家時常也會有人前來探視,但每一次有人來探視的時候,都能看到謝承舉親自伺候他爹,並且是滿臉的耐心,看的衆人無不再次佩服。
沒兩天過年,正好走親訪友的,把謝承舉的這番孝舉給傳了起來。揚州人現在還真喜歡八卦謝家人。
誰叫他們家出了一個武王妃,還教導出一個謝承舉都察院幹事,甚至連謝承玉,謝承進兩兄弟都雙雙中舉,這是何等的榮耀?謝家祖墳冒的可不是青煙,只怕是冒火了呢!揚州人無不各種羨慕嫉妒恨。
趙秋聲自從考中揚州鄉試舉人第二名之後,就沒有再回原來租住的那個鄉下院子了,此時的他不僅僅有族人供奉他一家人,還有不少從前的世家也叫自家子弟交往趙秋聲,只因爲此子潛力十足,年紀輕輕,縱然家逢鉅變,也能出人頭地,將來只怕不是池中之物,此時交往,效果比他高中進士之後再交往可就強多了。
如此一來,趙家現在也有些春風得意了,趙秋聲的母親,用着族裡的供奉,也能罵咧咧的挑三揀四,嫌衣服送的不夠鮮麗等等。
趙家族裡人也不跟一個婦人見識,心情好就改善改善供奉的衣物等,心情不好就當沒聽到。
“呸,若不是眼巴巴的想靠我們秋聲,他們這些人還有良心啊!老爺以前照顧他們的情分,早就被他們忘得乾乾淨淨了,如今秋聲中舉了,他們纔想起老天往日照顧他們的情分了,都是一羣忘恩負義的。”
趙秋聲的娘到如今也沒有忘記當日自己倒塌的時候,趙家族人是如何避之不及的,現在秋聲中舉,還是第二名,他們這纔想起往日情分了,呸,等我兒子高中,給你們幾個白眼還差不多,別指望我兒子福澤你們這羣忘恩負義的。
“娘,別叫人聽到,就是想出口氣,也忍忍,忍到我明年高中進士之後,你在出氣也不遲。
他們現在畢竟也算是提供了我們家住處,吃喝也算過得去,暫且忍忍,兒子一定會叫娘如願就是。”
趙秋聲不耐煩的聲音,對自己的娘如此沒有忍耐之心,感到無力,就怕娘惹火了族裡,自己一家人不得已的情況下再住到鄉下去,叫自己怎麼跟那些同年來往交結?
“也不知道謝家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叫那個賤人攀上武王,氣死我了,還指望你高中進士之後,能將他們一家狠狠踩在腳底,一想到我們被他們陷害,心都氣的疼。最好叫他們出嫁的時候,劈一道雷,直接劈死那個賤人就好了。
哦,不對,聽說那謝家死老頭子病重,最好這一次就病死了,就可以說是謝文婧給剋死的,然後皇上一怒,怪罪謝文婧就好了。”
趙秋聲娘見兒子不耐煩自己說趙家人,便改說謝家了。當他們得知謝文婧被皇上賜婚給武王的時候,恨得牙根都疼。生氣的幾天都吃不下,睡不好。
原本一直打着等兒子高中進士之後,能把謝文婧這個賤人搞死搞殘的,現在看看人家的高度,還有報仇的可能嗎?武王妃?什麼概念?趙秋聲的娘想想就心肝肺都脹疼。
前幾天聽說謝文婧祖父病重,心裡還盼着他死了去,接過人家沒死成,活了過來,真是老天不長眼,這樣也不死?
“娘,謝家的事你不能再多說了,我們就是恨她,也不能露出來,現在全揚州的人,都恨不得以她爲榮,要是被有心人聽到,就害死我們家了。
之前我們不知道,現在我才聽說了,武王可是燕京都知道的暴虐之人,聽說燕京的大臣,都在彈劾武王暴虐,要削他爵位,下他軍權。
謝文婧這個賤人,真做了武王妃又如何?還得要她有這個命呢!我們暫時冷眼看着,看着她怎麼被武王虐死,看着她怎麼跟着武王一起,被燕京的那些大臣,彈劾到什麼犄角旮旯,最後被人害死,總會有這麼一天的,我們現在最要緊的就是顧好我們自家,別的暫且都忍忍。娘,要知道,禍從口出啊!”
不得不說,經歷過生活起伏的趙秋聲,雖然心性依舊是狠厲的,當卻收斂起來,給他自己披上了一件溫潤外衣。
“聽到了吧?我們說你,你不聽,兒子說你,你該聽了吧?整天就知道把心裡的話,擺在嘴上,就怕別人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一樣。自己作死還害死一家人。”趙秋聲的爹黑着臉恨恨的說着自己這個不知輕重的妻子。
“你還有臉怪我?要不是你,我們家還會落的如此地步?要不是你拖累我們娘幾個,我們能過這樣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日子?”
趙秋聲娘聽兒子的話,可不代表就聽自己那個病勞子男人的話,一看到他整天病怏怏的,趙秋聲娘就堵的慌。
以前還能好好的待他,可自從他時不時的教訓自己,趙秋聲娘就沒那個耐心了,只因爲她感覺自己再也不是靠男人臉色生活的時候,而是靠自己親兒子的時候了,有必要再受他一個廢物的窩囊氣麼?
“都閉嘴,大哥,我出去一下,你看着點他們。”趙秋聲如今在家中的地位,直接上升到第一位的位置,就因爲他此時成了全家人的依靠。一家人現在能過上不愁吃穿的日子,也是因爲他考中舉人,因此家裡人無不聽他的話。
趙秋聲一聽到爹孃之間的互相潑罵,就感到無限煩躁,不如出去。
結果趙秋聲卻是意外的遇上了外出的裴葉珠,此時的裴葉珠已經是十二歲的年紀,少了些兒時的羸弱,多了些少女的妙曼。
“趙大哥?”裴葉珠時隔這麼長時間,再次見到趙秋聲,忽然感到很是心酸,自從祖母死後,娘跟自己就失去了依靠。
娘被二舅母他們逼的嫁給那樣的人,自己在謝家如今連庶女都要巴結,過的兢兢業業,聽說了趙大哥高中舉人,還是鄉試第二名的時候,裴葉珠的心思就活了。
幸虧當年趙秋聲落難的時候,自己看起來應該還是喜歡他的,不知道趙大哥還記得自己的好?
若是自己不給自己找出路,裴葉珠相信二舅母一定不會給自己找一個好人家,說不定把自己也賣給像娘嫁的那個猥瑣的老男人一樣,裴葉珠根本不敢去看自己娘,只因爲看到那個老男人見到自己的眼光,露出赤裸裸的貪婪,看的裴葉珠心驚膽戰,便暗自決定,遠離這個男人。相信娘也不會讓自己去他們家的。
原本裴葉珠打定主意,趁着表姐文婉說親的時候,自己暗暗討好姐夫,現在文婉倒是說親了,對方是通判家的嫡次子,自己偷偷的看到過一次,本想偷偷去討好他的,卻被表姐防的死死的,原本那個人來的次數就少的可憐,現在自己都感到要想在謝文婉手底下見到她的未婚夫,是不太可能了。
沒有想到的是,趙秋聲居然還能鹹魚翻身,這麼快就能中舉,還以爲他要等到他高中舉人,進士,沒有十年二十年,也好說,那時候自己還等的及嗎?
可現在偏偏他已經高中舉人了,縱然十年二十年再考中進士,也足以給自己想要的生活了。舉人即使不出仕,也可以領到衙門發放的俸祿,如果出仕,就可以跟自己二舅舅一樣,能出任一個地方的縣丞。而若是他今年再高中進士,可真正是前途無限了。
這對自己來說,應該是最好的出路了,原本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出路,就是去杭州跟着大表姐謝文婧,總有一天可以成爲武王的寵妃。
可惜自己在大舅舅三舅舅舞弊之案的時候,自己不但恥笑了大舅舅他們,還動手打了謝文寶、謝文峰。裴葉珠現在後悔死了,早知道自己就是想巴結二舅舅家那幾人,也不要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啊。
“是你?”趙秋聲猛然間見到嬌柔的裴葉珠,心裡還是涌去一陣溫暖的,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她不曾嫌棄自己,連娘將自家送她的白玉手鐲跟蝴蝶玉簪要來回來,她也不曾恨過自己,還要等着自己高中。
“趙大哥!”裴葉珠輕輕的,柔柔的再次糯糯的叫了一聲趙大哥之後,便不說話了,臉頰上已經掛上了淚珠兒。
裴葉珠在看到趙秋聲眼裡的那抹憐惜後,果斷抓住眼前的潛力股,哪怕做了趙秋聲的妾,趙大哥也是疼惜自己的,這點自己可以肯定。說不定自己會成爲趙大哥的妻子,說起來自己也是揚州都察院幹事的外甥女,配他一個還沒有入仕的舉人,應該夠了吧?
“來,跟我過來!”趙秋聲一看周圍有人看着他們,急忙率先走幾步,帶着裴葉珠向人少的地方走去。
裴葉珠默不作聲的跟着趙秋聲,一路走到無人看到的拐角,兩人站定。
“趙大哥,你,你還喜歡葉珠了麼?”裴葉珠哽咽着,低着頭問站在她面前的趙秋聲。
趙秋聲輕輕擡起裴葉珠的臉,用手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溫柔一笑:“怎麼會不喜歡?趙大哥一直都喜歡葉珠的。”
對於裴葉珠,趙秋聲一直還是憐惜的,不過趙秋聲就在剛剛看到裴葉珠的第一眼,想的便是納她爲妾。
因爲今年若是自己再中進士,要娶的人,絕對是世家嫡女,或者是官家千金,這才配的起自己身份,也能給自己幫襯,而裴葉珠絕配不上自己的,但自己有能力給她寵愛,也想給她寵愛。
得到趙秋聲的肯定回答,裴葉珠揚起笑臉,一張梨花帶淚的笑臉,讓趙秋聲有瞬間的迷失。
“趙大哥,那我能做你的妻子麼?”
裴葉珠糯糯的,小心翼翼的看着趙秋聲,等着他回答。
“葉珠,你等等我,這件事我還得問過我母親,總之,我不會負了你,你相信我。”
趙秋聲含糊其辭答應,沒直接說她不能爲妻,只能爲妾,是不忍她難過,到時候就說母親說的就是,自古以來,婚姻大事,也都是父母之命,葉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