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婧就跟送女兒出門的老媽子一樣,什麼都不放心,什麼都要叮囑一遍。車都要開了她還拉着小妝不鬆手,又叮囑着:
“妞兒,我看你那繼父不是個善的,你要委屈了就回來,姐在家等着你。”
“知道了,你回去吧,車要開了,你要主意身體,要吃飯……”小妝推着秦婧下車,那拿喇叭的檢票同志用眼神剜了她倆一眼,表示很不滿。
秦婧被小妝推下車還拉着她的手不放,最後交代着:“妞兒,記着啊,別當冤大頭,你那個妹和你那繼父,說白了不是一家的,他們喝光你的血也親不起來,別一心搭他們身上了啊,我說的話你給放心裡頭記着,別當風一陣兒就過了。”
“知道,知道……”
車都開動了,秦婧揮手還在喊:“別委屈自個兒,你爸那邊兒沒來接就別回去,別讓那邊人把你當軟柿子捏……”
車開遠了,秦婧的聲音漸漸的聽不到了。小妝深呼吸吐氣,秦婧這樣她真捨不得回去了,眼眶又溼了。吸了下鼻子,然後那手機給秦婧發短信。剛就聽秦婧在念她了,她一句話沒說上,現在一點一點的發過去。
信息發過去了,秦婧立馬一電話過來,罵她缺心眼兒,話剛不說完,偏要留着給移動做貢獻。小妝拿着電話笑,等秦婧說完她把剛纔發的內容再說了一遍,秦婧那邊兒聽着沒聲兒,後來小妝聽見秦婧那邊的抽泣聲,就那麼一下。然後小妝說掛了,再說纔是給移動做貢獻呢,要有話說了還得發短信,她短信包月的。秦婧那邊好一會兒才說好,然後把電話掛斷。
小妝是長途汽車,到c是有一天一夜的車程,車沒到站就停了,車上所有人都發愣呢,有的就嚷嚷起來,這還沒到京裡,怎麼就停了。
那司機說到不了,前面有關口,這一陣兒查得嚴,所以大家都得在這裡下了。
司機開口車上的人就不依了,這票是正兒八經從站裡買的,怎麼還能怕查?那司機也不解釋,氣定神閒的把車停道兒邊,然後下車把行李給卸了。
上面的人罵罵咧咧的說要報警,沒見過這麼開車的。
後來吧有人喊了句他的票是假的,沒蓋章的。
小妝一直坐着沒動,因爲沒看見一個人下車,所以她也不動。聽那人那麼喊,她才翻出車票,一看,確實沒給卡章的。難怪怕查,這走的是黑車。
喬小妝心裡有些私憤,這交通局也太鬆懈了吧,票販子都能把票販進正規售票處了。
大家罵歸罵,可誰也沒真想出頭把這事兒鬧大,憤憤不平的下車,喬小妝看這情形心裡很不樂意,可再不樂意也不是她能管的,跟着大家下車。
那票既然能賣到這些人手裡,那背後自然就有販票的流動渠道,不是一兩個人夥同就能完事兒的,這事兒要起鬧沒點兒底的人敢鬧嘛?這裡邊兒水深着呢,大家估計多少都知道些,再不甘心還是下車了。
小妝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才五點可看這天是要黑了,有點急,她不知道這是哪裡,離c市又還有多遠。
她拿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巧着這時候莊千夜的電話進來了。她正煩心呢,出口的那話就不怎麼好聽。莊千夜問她在哪兒,聽她聲音有點兒喘。她說在外面呢,在跺腳。莊千夜還想問,她直接把電話給掐了,然後打電話給媽媽。
可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人是李平,李平那聲音有點冷,拿着電話說了句&39;你媽接你去了&39;後直接掛了。
小妝愣了,她媽已經去車站接她了?可她根本就到不了車站,心裡急得不行,她這次是遇上冤大頭了。
四下張望,找出租。可守在這的人多着呢,就算車來了她不一定上得了,看旁邊這人都是同病相憐,要來車了還能讓她?
李平那頭把電話掛了李小珍就從屋裡跑出來,問她爸是不是她姐的電話,李平看着李小珍這樣心裡就來氣。指着女兒鼻子就噴:
“你這是缺心眼兒是吧,那是你親姐嗎?你對你老子怎麼不這麼上心?你當人家是親姐,她就嘴上喊你聲&39;妹&39;,真當你是一家人了?”
李小珍朝她爸哼了兩聲又進屋裡去寫作業,高中沒這麼早放假,所以她還得寫作業。
小妝那邊等了近一小時,天都黑透了也沒車過來。這時候旁邊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讓人來接的,或是託人找車來的,就剩三個,一個是三十出頭的婦女,還抱着孩子,那孩子從下車就哭個不停應該是餓了。一個挺年輕的小夥子,行李就肩上那個包,另一個就是喬小妝了。
又過了差不多半小時,那男生走過來跟小妝說,他們叫出租吧,拼車。這地兒也不知道離c市還有多遠,出租就算能過來也不可能給打表,只能拼車,司機給報個數一人多少。
小妝當然點頭答應,又問那抱孩子的大姐,都同意了這才往出租車公司打電話。
又是半小時車纔過來,不是tixi是私家的,每人要一百二纔給帶。小妝皺眉,一百二?都趕上她從x市回這裡車費的一半了。她還沒出聲,那抱孩子的大姐立馬搖頭,又揮手不肯,怎麼都不肯。這也太坑人了吧,離市區還有多少點路啊要一百二?
那司機看着大姐,臉子一橫,說愛坐不坐,一人少了一百二他就算是搭吧了這趟有錢也帶人。
後來那男生沒辦法,估計他也是有人再等,勸着大姐,說她出八十,另外四十他給墊上,那大姐這才勉勉強強鬆了口,然後直接坐副駕駛。
那男生這才轉向小妝,問:“你沒問題吧?”
小妝嘆口氣,得,還是算了。她笑笑,搖搖頭說沒問題。
媽媽還在車站等她呢,她媽沒有手機,這一出門就聯繫不上,她只能快點趕過去。
那男生也是去車站的,就那大姐要往西郊去。在路上的時候又起了爭執,起因是那大姐不樂意先送他們去車站,錢都是照付的,爲什麼就不能把她送到地兒了在送他們?
其實這大姐是心裡發虛,你想啊,要先送他們到車站,然後在去郊區,那郊區裡車站路程還有好一段呢,這中間和一大男人處這麼窄窄的空間,她一個女人家不是很危險麼?
不過這也只是這大姐這麼想的,小妝和那男生就包括那司機都沒往那邊想。怎麼說這大姐都不肯,非得先送她。
那司機開了車,點了根菸消火兒,他就沒遇上過這麼固執的女人。他要脾氣再橫點兒當下就把這女人趕下車,開這趟車他也不差那幾個錢。不過估計那司機大哥要知道這大姐心裡頭怎麼想的,那非得直接扔下車不可。
小妝和那男生對看一眼,很是無奈,他們都趕時間,真要陪着去郊區再回來,那得耽誤多少時間?
最後幾人默契的不開口,由着那大姐念去。
到車站的時候都八點多了,小妝給了錢就往站裡去,她知道媽媽一定還在等她。
小妝拖着箱子,揹着包,站在售票廳裡,她看見媽媽了,心裡很激動,大聲喊:
“媽--”
溫素抱着穿了件厚棉衣,裹了條大圍巾在出站口墊着腳張望,聽着這聲&39;媽&39;還愣了下,她想的就是她該先看見閨女做出來,不是從後面傳來的。回頭不過是下意識的動作,不過這一回頭真看見閨女了。
就站她身後呢,朝她大步大步的走過來。
“媽媽--”小妝放了箱子,伸手抱着溫素。
“什麼時候出來的?我看岔眼了嗎?”溫素順着女兒的頭髮,笑着問。
“我沒從裡邊出來,車沒到站就停了,在那兒和別人一起打車過來的。”小妝挽着媽媽拖着箱子一邊走。
溫素要給她拉箱子,小妝不肯,一邊護着媽媽走出大廳。出了大廳還看見一起過來的那位大姐。
那大姐一直拉着開車的司機,懷裡的孩子&39;嗷嗷&39;的哭她也不管。
小妝有點莫名其妙,這還沒平靜呢?
溫素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就看見一大男人和女人拉扯,眉頭皺着,一大男人怎麼能女人一般見識呢?有這麼對女人的嘛?
這時候那一道過來的男生走過來,說這事兒別管了,小妝莫名,問他那位大姐又怎麼了。男生說那司機要在這讓那大姐下車,不給送了。可那大姐死活拽着那司機不讓走,非得送到郊區才行。
溫素聽了有點兒不平,直接就走了過去拉着孩子母親對司機說:
“先生,既然你已經收了錢,就得把人送到地兒,這大晚上的你讓人家女人又抱着孩子的怎麼去郊區?就當做了善事,帶上一程。你有車,這也不是麻煩事兒。”
那司機當下臉子拉下來了,指着那大姐說:“幫手來了啊?行,這錢我退你,再拉着我我可報警了?”
那司機扔了錢就鑽車裡開車走了,那大姐追着車罵,這年頭人良心都給狗吃了,有錢都不賺缺心眼兒……
小妝很無語,拉着媽媽趕緊往另一邊走。
溫素和小妝到李平家的時候李平在看電視,將喬小妝進來笑了下,問吃了飯沒有,溫素開口說:
“都在路上奔波,哪有時間吃飯?”
溫素出門的時候給小妝留飯了,就熱窩裡。讓小妝先坐會兒,她去拿吃的出來。可進廚房看,窩裡一點兒影子都沒有。
她把自家男人喊進屋裡問:“我這留的飯呢?”
“小天喊餓,我看裡邊兒熱着飯就給你他吃了,怎麼?捨得給自己女兒吃兒子就死活不管了是吧?”李平臉一橫反問。
溫素嘆氣,把人給推出去了,她不想跟他吵,女兒剛進門叫她聽見心裡不好。
溫素出了廚房然後進小珍的屋裡,小珍已經睡了,她搖醒小珍,然後說姐回來了,讓她給陪着說會兒話。
李小珍本來很不樂意溫素喊醒她,這陣兒課很緊,她都沒好好睡一覺,這才睡着。可一聽是姐回來了,臉上立馬笑了,立馬起牀穿衣服跑出去。
溫素心裡放了心,然後進廚房給小妝煮麪條。想着都這個點兒了,小珍也該餓了,多煮了一碗。
李小珍那心裡是真心喜歡這個姐,她爸怎麼說她不聽,她覺得這個對她是最好的,比她爸和現在這個媽都好。
小妝看見小珍出來心情也好了,伸手拉着妹妹坐身邊,一直問她學習上的事兒,叮囑這一年半載要好好用功,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學就看這時候下的功夫了。
小珍不樂意她姐一回來就跟她這些,她敷衍了幾句就問:
“姐,有沒有給我買東西呀?”
小妝拉着妹妹進屋,把箱子也帶上。李平看着女兒的門關心,那臉色甭提多難看了。哼了聲兒:還真當這是自己家了?還大學生,現在大學就教學生該怎麼佔別人好處?
李平心裡很不樂意,這喬小妝這個寒假都要住家裡,那開銷給誰報去?又不是沒飯吃,她家有的是,憑什麼要賴在這裡住?
屋裡李小珍興奮得很,可喬小妝把給她的東西拿出來的時候李小珍不樂意了,她指着那一堆小吃說:
“姐,就給我帶了這個呀,這麼遠就給帶這個了?”
小妝愣了下,不開心嗎?她以爲妹妹會很開心的。她笑了下,拉開一袋巧克力,別看那巧克力就那麼幾顆,金沙的,貴着呢。這些對她來說算得上奢侈品了,要她自己是捨不得買來吃的。拆一顆糖遞給小珍說:
“嚐嚐,姐可沒騙你,保你吃了還纏。”
小珍也知道怎麼不喜歡還是得裝一下,她可不想惹她姐不高興。她放嘴裡一咬,那味道跟以前吃的完全不一樣,咬一口裡面是酥的、脆的、甜的,軟的,好像還包了顆花生粒兒,總之比她之前吃過的好吃了倍兒去。
“真好吃,姐,那明天你帶我買衣服去唄。”小珍笑着說,那一笑牙上全是巧克力醬。
小妝點頭,說:“沒給你買衣服就是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兒的,我想着還是帶着你自己買好點兒。嗯,明天帶着小天,我們一起去。”
小妝這次回來把莊千夜上回扔給她的錢除去給秦婧的一萬,剩下的全帶上了。這過年嘛,她身上沒點兒錢都不能給弟弟妹妹買點東西,而且那錢不是她的,莊千夜的,那男人反正不差那點兒,她不要退回去給他他也不給收。想想還是給家人置點東西,一家人高高興興過年更有價值。
第二天小珍拉着她姐很早就出門了,小天還沒睡醒,一路上都小妝抱着。小天這孩子挺聽話的,也挺黏小妝,這點讓小妝心裡很高興。
李小珍拉着她姐問:“姐,你今天帶多少錢出來的?要不你給我伍佰,我自己看着買,好不?”
小妝想想,也好,反正是給小珍買,就把錢給她了。李小珍拉着小妝去賣場那邊,她想着在賣場能多買幾件,而且就她看在這裡班上同學穿的那些牌子的,這裡都有,還便宜了好幾倍。
都是一個款兒,她爲什麼要花那個錢?
“這裡的衣服質量不是很好吧?別在這裡買了。”小妝皺眉,她想着是給李小珍買件好點的,過年嘛,換個新。這裡的衣服是便宜,可那質量不行。
小珍笑着說,“姐,沒差啦,質量要那麼好有什麼用?我能穿幾年啊?”
小妝笑笑,沒接話,這觀念和她真不一樣,她要買一件衣服那絕對能穿好幾年的,特別是冬天的衣服。
緣分有時候就那麼奇怪,喬子寒是喬小妝繼母的小兒子,小妝繼母總共三個孩子,大兒子比喬小妝還長好幾歲,然後是女兒喬雯雯和小兒子喬子寒。
喬子寒今年十七,高二,讀的就是喬小妝以前唸的那所高中,更巧的是喬子寒和李小珍同班。
賣場這邊有家中等檔次的ktv,喬子寒和幾個好的同學剛好從裡面出來。他就是那麼一擡眼,看見他姐了。
準確的說那女的像他姐,三四年沒見了,他不敢認。可他想着那應該就是他姐,他心裡一般女的都沒他姐長得好看。
有種莫名其妙的因素在,喬子寒就只把喬小妝當姐了,家裡邊兒那位他壓根兒就不屑一眼的。
不過還是心虛,再一看,還有人在旁邊,旁邊那女的他覺得眼熟,應該是見過的。喬子寒伸手拽前邊兒的哥們兒,指着那邊淘衣服正起勁兒的人問:
“那女的是誰認識嗎?”
這哥們兒是他們一個班的,順着喬子寒指的方向看過去,笑着又看着旁邊漂亮的那個,說:
“你說李小珍還是旁邊那美女?李小珍你不認識?我們班的,就成天跟在那班花屁股後頭的那女的,那美女估計是外校的吧,那樣貌夠得上校花級別了。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了啊?成,回頭我幫你查下……”
喬子寒臉色很不好,伸手拍了下那哥們兒的肩,拽着就走了。
他姐能是給他褻瀆的?
喬子寒心裡很不痛快,很犯堵,他姐回來了卻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