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的得好,要看一個人的教養,最好的辦法,就是看她的出身和她的家人。
很顯然,連大爺是個十分坦蕩的人。
教養這東西,並不是看人的吃喝用度,看的是一個人的心態——面對富貴,不會過於諂媚豔羨,面對貧窮,也並不幽怨自卑。
老太太本身對連盼是十分滿意的,看到連大爺,她更加放心了。
wωw¸ttκΛ n¸¢〇
有個明事理的長輩,也給孩子們省心不少。
嚴家向來就不太講究出身,老太太的兒媳鍾萍,也就是嚴易的母親,也是出自普通家庭,女婿駱明遠家境也是普普通通,老太太並不在意這些。
相比門第,老太太更看重的是兩個孩子的相處——彼此是否喜歡,是否認真,是否已經做好了一輩子相互扶持的準備。
這一點,比什麼都重要。
嚴易本身已經是二十七八的人了,在商場上也早已是獨當一面,老太太並不擔心他;而連盼,小姑娘看着年輕,但爲人處世卻十分老道,某些方面甚至比嚴易還要成熟,老太太也很是放心,兩個孩子的膩歪勁兒她也看到了,顯然是彼此真心喜歡的。
所以她這回真心不是來考察連盼家庭來的,說白了,就是來走個過場。
連盼重新泡茶耽誤了一會兒,等她來到前廳時,也不知幾人已經說了什麼,只看到爺爺手裡拿了一張大紅燙金的帖子,正在那兒細細查看。
連盼接着端茶的機會偷偷瞟了一眼,發現上面印的好像是兩個人的生辰八字。
兩邊排開,左邊那個八月份的是嚴易的,右邊那個三月份的是她的。
兩個人的名字都是用毛筆大寫的,十分醒目。
連盼臉頰突然有點發熱,她送完茶,又回到廚房裡拿了不少乾果點心來補充,這才又挨着嚴易坐下了。
連盼一捱過來,嚴易便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膝蓋上。
因爲不知道大家都說了些什麼,連盼便小心翼翼用手指在他掌心裡扣了扣,用眼神探尋式看他。
——怎麼連生辰八字都弄出來了?
這是她的心聲,沒有說出來,全寫在臉上。
這……這不是從前納采、問名、納吉那一套嗎?
連盼方纔也是偷偷一瞥,看的並不太仔細,除了兩個人的名字和幾個月份,別的也沒看清,不知道除了這個,帖子上到底還寫了什麼內容。
如果說,今天早上在院子裡看到老太太、姑姑等一羣人浩浩蕩蕩過來的時候,連盼心中還只是一個模糊的猜想,那麼到現在這一刻,事實的真相已經十分明朗了。
老太太似乎是來提親的!
一想到這裡,連盼心臟便砰砰直跳。
要知道,在古代,做這些事的時候,女子可都是不允許出現的呀!
甚至在此之前,女子都是不允許和男方見面的。
而她現在,不僅早已和嚴易見過面,甚至還……連盼這會兒實在有點沒臉再繼續往下想了,只能安安靜靜坐在那兒一言不發。
她看上去倒是挺平靜的,旁人也沒發現她不對勁,壓根就不知道她這會兒如坐鍼氈。
嚴易一直握着她的手,當然察覺到她有點緊張,手掌安撫性地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連盼瞪了他一眼,目光有些埋怨。
似乎是在責備他,這麼大的事,也不提前跟她說一聲。
嚴易滿臉愉悅,當然也不計較她這些小情緒。
在來羊角村之前,老太太就已經請人仔細算過了,兩人生肖及八字都十分登對,堪稱天作之合,這個結果她很滿意。 шωш★TTKдN★¢〇
生辰八字帖子底下是一列金筆批的小字批文,上書十六字婚配吉象——天賜良緣,福祿無邊,心心相印,瓜瓞綿綿。
寫的文縐縐的,連大爺也看不大懂,但大致意思他都是明白的,大吉大利,總之都是好話,他忍不住點了點頭,一邊摸自己的鬍子一邊笑,“好,好,好。”
好像除了好就沒有別的說辭了似的。
老太太今日過來時順帶把自己那本老黃曆也帶來了,課本大小,軟皮面裝,薄薄的,一大本,給連大爺看了生辰八字帖後,周嫂就把黃曆給拿了出來。
“我選了幾個日子,親家公您也看看。”
老太太一邊說,一邊伸手指着黃曆上被她用硃筆圈出來的幾個日子,“這幾個日子都不錯,不過今年內的只有兩個合適,今年若不是不行,翻過去就要等明年了。”
說起明年,她語氣似乎有些遺憾,看了一眼連大爺道,“咱們都上了年紀了,過一年是一年,我這一把老骨頭也不知還能再活幾年,親家公,要不就今年吧?”
老太太確實是高壽了,連大爺雖然自己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但他常年幹農活,身體還算強健,個子也大,一看老太太這瘦骨嶙峋的一把骨頭,頓時就有些不忍,連連道,“好,好,就今年。”
連盼坐在旁邊有點懵。
這就定下來了?
怎麼這麼快?而且好像和她想象中的複雜流程有點不一樣?
嚴易臉上掛着微笑,只微微跟着長輩們點頭。
當然是今年,不然這事還留着過年不成?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老太太一出手,連大爺簡直只有被牽着鼻子走的份。
談完了日子,老太太回頭看了周嫂一眼,周嫂立刻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絨布袋子,袋子拆開,裡面是一個暗木色的匣子,周嫂將木匣遞給了老太太。
絨布一拆開,立刻滿室生香。
連盼久在宮中,自然一眼就能認出這匣子價值非凡——這不是普通的木頭,這是沉水香!
沉水香實際上就是人們常說的沉香木,因爲入水即沉,所以也被人稱爲沉水香。
沉香木不是短時間形成的,開始生香的過程十分漫長,少則數年,多則幾十年,上好的沉香木往往都是百年以上才能形成,所以十分昂貴,可以說是千金難求。
如此昂貴的木材和藥品,竟然只是被用來做一個匣子,可見匣中物品之金貴。
因爲沉香木有提神醒腦,定氣寧神的功效,因此這匣子一放在茶几上,大家立刻便感覺香氣撲鼻,聞之都是腦中清明,感覺十分舒服。
連大爺雖然不太懂這些,但多少也知道這一定是個好東西了。
老太太將絨布袋墊到了茶几上,再將匣子又放在了絨布袋上,這才輕輕打開了匣子上的小鎖釦。
鎖釦沒有用鑰匙鎖着,只是輕輕搭在一起,稍稍用力就開了。
打開之後,匣子裡的東西這才暴露在衆人眼前——令連盼感到驚訝的是,盒子裡的東西其實並不金貴,至少遠遠沒有這個沉香木匣金貴。
盒子裡靜靜躺着一個紅翠吊墜。
說是紅翡,其實都有點擡舉這個吊墜了,其實只有墜子的頂端有一點嫣紅。
翡翠以色純者爲貴,帝王綠最高,稀少的紅翡和紫翡也十分昂貴,不過僅僅只是飄紅的翡翠就沒那麼貴了。
吊墜很小,水頭不錯,主體是一個胖胖的腳掌形狀,純綠的,色澤油亮,腳背上一點嫣紅則被雕刻成了一隻小小的紅蛛,停在肥厚的腳背上,很有點賣萌的嫌疑。
整個吊墜看起來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這是翡翠吊墜裡十分常見的一個主題——知足常樂。
整個吊墜從色澤、形態和水頭來看,都還不錯,屬於上品,唯一的缺陷在於它體積有點小,大概只有拇指蓋大小,和嚴青梳妝檯上那一水的帝王綠首飾來說,這樣一個小巧精緻的吊墜,實在就算不上什麼了。
ωωω▪ тт kān▪ ¢ ○
連盼有點不太明白老太太爲何如此珍視這個吊墜,想來,這個吊墜應該很重要。
老太太伸手,將吊墜從盒中取出,又看了一眼嚴易。
嚴易立刻站起身來,接過了項鍊。
“這是我兒媳婦兒的項鍊,本來是該她親手交給盼盼的,現在只能由我這個老婆子代勞了。”
老太太說着,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嚴易接過項鍊,望向連盼。
連盼立刻侷促地也跟着站起身來了。
她背過身子,讓嚴易把項鍊帶到了自己脖子上。
翡翠性涼,猛然從匣中取出戴到身上,連盼感覺脖子上頓時涼涼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吊墜——圓鼓鼓的,小足上有一個小小的凸起,就是那個紅色的小蜘蛛。
俗話說,見物如見人,喜歡這樣可愛的項鍊,嚴易的母親想來應該也是個十分溫暖的人吧!
因爲連盼還在上學,兩位家長都比較默契,便只是商議了訂婚的日子,正式的婚禮決定等連盼畢業後再詳談。
今天已經是臘月初八,又是臘八節,老太太便將日子定在了臘月二十六,這是她左挑右選選出來的好日子,用來訂婚,再好不過。
考慮到老太太年紀大了,行動不便,所以地點就敲在了嚴宅。屆時兩家人一起吃個飯,便算是禮成了。
wωω¤ ттκan¤ ¢ ○
商議完了正事,一大家子人理所當然留下來吃飯,連大爺陪老太太坐在客廳裡看電視聊天。幾位老頭老太太一起盯着電視裡的看鄉村愛情故事看得津津有味。
連盼則是鑽到了廚房裡,準備中午的大餐。
因爲一屋子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而《鄉村愛情》這種電視劇嚴易實在是欣賞不來,他勉強坐了一會兒便有點熬不住,最後也悄悄轉去了廚房。
連家家小,不比嚴宅,從客廳到廚房都要穿半天,這邊隨意轉個彎就到了。
連盼正在廚房裡洗蘿蔔。
冬天的大白蘿蔔又甜又脆,順氣養生,拿來燉湯再好不過。
連盼洗完了蘿蔔一回頭就看嚴易情意綿綿地站在門口,看她那目光都快溫柔地滴水了,她忍不住嘴角一彎,“怎麼,不跟爺爺奶奶他們一起看電視了?”
鄉村裡沒什麼別的消遣,不是看電視就是打麻將,偏偏連家沒麻將,一羣人只能蹲在一起看電視。
嚴易臉上難得有點窘迫,“嗯,電視不好看。”
不是他的菜。
連盼給蘿蔔颳了皮,便開始切蘿蔔,她動作很快,鐸鐸鐸的,不一會兒砧板上便整整齊齊排開了一大列大小統一,一模一樣兩指來寬的蘿蔔塊。
嚴易突然伸手在她後頸那裡戳了戳。
連盼頭髮細軟,碎髮比較多,尤其是後腦勺那兒,毛絨絨一大片,跟嬰兒的胎毛似的,摸上去極爲柔軟舒服。
連盼在那兒切菜,嚴易就專門拿着手指在她後腦勺的頭髮那裡轉圈干擾她。
似乎把她細軟的髮絲纏繞在自己手指再鬆開再纏上是什麼百玩不厭的遊戲似的。
“別鬧。”
連盼也沒回頭,揹着身子就伸手去抓他的手,嚴易的大手當然是立刻捉住了她的小手。
兩個人在半空中較勁,渾然不覺自己的幼稚。
連盼手指揹着他亂抓,本來手掌和頭髮都是軟軟的,她卻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抓到了一個硬東西。
嚴易手掌攏着她的手背,把她手握在手心裡,慢慢合攏,連盼感覺掌心裡握着的東西形狀越來越明顯。
圓圓的,有一頭有點硌人,好像是枚戒指。
------題外話------
甜得俺少女心都快要炸裂了啊\(≧▽≦)/
PS:問大家一個問題,一個喜歡看《鄉村愛情》的小言文作者還有救嗎?身邊的少女們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理解我這種奇特的喜好,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