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我自己做的,你嚐嚐看。哦,我嘗過了,感覺味道還行,如果你不喜歡,我下次再好好改進。”
他做的?我無法想象,那雙白淨透氣的手,廚房裡操着菜刀鍋鏟的模樣。
“你怎麼……弄的?”
他笑得像個孩子:“去老師家做的。”
我有點手足無措:“爲什麼……要,做這些事?真的,沒必要……”
“不會啊。”他又用溫柔的眼神看我,“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不管是跑步打球,還是做飯做菜,哪怕是被罵被打,我都想去嘗試。做這些事,我覺得很快,特別是,爲你做的……”
我低下頭,臉龐不可遏制地燙。
不論我如何冷血冷心,不論我心裡如何記掛別人,在這樣的他面前,我無法沒有感覺。
多麼尷尬的場面,我該怎麼反應?
“吃吧,熱得剛剛好,我餵你吃。”
爲什麼他可以說得這麼自然?爲什麼他不覺得害臊?
我擡起頭來,一勺子,已經遞到了我面前,他的眼睛,那麼明亮,充滿期待。
我居然有點結巴:“不……不用了,我我自己來……”
“可你生病了……”
“我沒病到那程度……”
“病人就應該讓人好好照顧……”
推託之間,門又被推開了,一羣男生和女生嘻嘻哈哈地涌進來。
“頃城,聽說你病了,我們來看你了。”
“哈,我聽說你學雷鋒做好事,英雄救美了。”
“吃過飯沒有啊,下午還有活動……”
……
喧鬧只持續了十來秒,他們看着我們,全都意外或吃驚得睜大了眼,說不出話。
我們也看着他們,也反應不過來。
我不知道頃城怎麼想,總之,我很快反應過來,倒頭,翻身,拉上被子遮住臉。
我聽到頃城帶着歉意地對他們說:“不好意思,我朋友生病了,需要休息,你們先回去好不好?”
“怎麼這樣,你重色輕友啊你……”
“就是就是,我們可是專門來找你的,你就這樣打我們啊……”
“哈哈,我都看到了,你要喂人家吃東西哦,我們強烈要求你給予病人的同等待遇……”
他們嘻嘻哈哈,看得出來,他們很喜歡頃城,跟他的關係也很好。
頃城堅持己見,推着他們往外走:“你們走啦走啦,影響病人休息!作爲回禮,我晚點請你們吃飯,ok?”
他們依依不捨:“那你別忘了哦……”
“喂,城城,病人是誰啊,你還沒有給我們介紹呢……”
“你別問啦,這還用問嗎?真是不識趣的傢伙,我可不想看他們卿卿我我的畫面……”
“咦,什麼不識趣?城城有女朋友了,不會吧,那我不是心碎了無痕?喔--”
“快走快走,別打擾人家……”
……
那羣男生女生,嘻嘻哈哈地出去了。
我忽然有點羨慕他們,這樣的青春洋溢,這樣的活力無限,曾經的我,也是這樣的啊。
病房裡安靜下來。
頃城坐回病牀邊:“叢琳,他們走了,我繼續餵你吃吧。”
我坐起來:“不會了,我自己吃。”
他有點遺憾,但還是小心地把飯盒放到我手裡:“小心哦,還有一點點燙。”
我不敢看他,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勺那香噴噴、熱乎乎的粥。
多麼溫暖的……味道,就像小時候媽媽用自家種的芥菜熬的粥,香稠濃郁,入腹即化。
這個男孩……到底用了怎麼樣的心意,去熬製這樣一碗粥?
而這個男孩,現在就在我的身邊,溫柔地看着我。
我不敢再想了,迅速地吃完,把飯盒遞給他:“我吃飽了。”
他接住飯盒的時候,半雙手掌不經意地覆在我的手背上,那個地方,如蕩如焚,燒得我的心臟“突突突”地沸騰不已,而他的手裡,也傳來他心跳加速的振動。
我收回手,又縮進被窩:“我要睡了。”
“好的,我在旁邊看書,有什麼事叫我。”
我閉上眼睛,假裝睡着。
我聽到,他輕輕地拿起桌上的漫畫,輕輕地翻,就像輕風,輕輕地撥動窗前那朵花。
我的心,還在“怦怦”地跳,爲他展現出來的溫柔與愛意。
窗外陽光燦爛,花朵開得正豔,總是在最火熱的季節裡,花朵開到極致。
我心裡的那朵花,是不是正在開放?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睡着了,感覺過了好久才睡着。
醒來的時候,是下午。
頃城不在,護士說他去買東西了。
趁這個時候,我沒有給頃城留片言隻語,就離開了。
我害怕看到他,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份怦然心動,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份以柔克剛。
我知道,我儘早會陷進去的,如果日日面對他的溫柔與愛意。
我只能選擇逃離。
頃城又在樓下等我了,好久好久,不曾離去。
沙綺又衝我齧牙咧嘴:“冷血叢琳,你老公在你樓下等你,你還不下去?”
我裝做睡着了,不敢說話。
沙綺大力地拍我的牀鋪:“你裝什麼裝,現在才9點半,你睡個頭。”
即使她們都知道我在裝睡,我也不能承認。
我關了手機,也不接他打上來的電話,也不迴應她們的催促或者批評。
我不敢見他,從那天暈倒進醫務室開始。
我害怕我的心會淪陷,我要預防那種事的生。
也許,心靈淪陷,接受那樣的男孩並不是壞事,可是,我的楚非怎麼辦?
我的楚非,已經長眠於冰冷的地下,寒冷孤獨,唯一可以陪他的,只有我這顆心了。
唯有我的心,不受時間空間和所有一切現實的束縛,永遠地跟隨他陪伴他,如果我把我的心給了另一個人,楚非將會多麼孤單。
楚非,我默默地念他的名字,告訴他,即使身體老去亡去,我的心,也永遠不會老不會死,所以,請你不要悲傷,請你不要孤獨,請你不要遺憾。
“唉,算了,我認了,還是我下去跟他說吧。”沙綺努力無效後,噔噔噔地下樓。
十來分鐘後,她噔噔噔地進來,對我說:“我跟他說半天了,他就是不肯走,還說什麼他會等到12點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