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看頃城,即使他是爲我受的傷。
我只是繼續看書,即使這些書也並不能讓我感到喜歡。
所有人都罵我無情無義沒心沒肺,包括那些以前只作壁上觀的男生,我成了那個最醜最壞心眼的老巫婆,我想別人罵得沒錯,頃城也該清醒了。
爲了確保那些禁忌的封印安全,我開始不停地換上課路線,並開始遲到,並開始不停換座位,即使是第一排座位的正中,我也能坐。只要不讓頃城能在教學樓裡碰到我,只要不再讓他有機會用紅蘋果誘惑我,我可以犧牲很多習慣。
因爲我不僅成爲宿舍公敵,甚至成爲了12棟公敵,所以,我更不喜歡呆在宿舍裡。
我不喜歡呆在一切人氣重和陽氣重的地方,我果然是一縷幽魂。
晚上,我更加頻繁地呆在4號教學樓的704室。
4號教學樓704室是我的御用教室,因爲這是最遠的公衆教學樓,也是最高的教學樓,704還靠近樹林深處那端,最偏僻,最少人,還帶點陰氣和潮氣,最適合我。
我在教室上課,在宿舍睡覺,在圖書館和704室渡過除上課、睡覺之外的時間。
我的桌面上放着很多書,全是專業書。其實,我並不喜歡我的專業,也不喜歡看專業書。
我天天看專業書,僅僅是因爲,我不喜歡。就像吃不喜歡的東西,穿不喜歡的衣服,剪不喜歡的髮式,穿不喜歡的鞋子。
我想,這樣,就能忘掉過去的快樂與幸福,還有夢想與追求。
天氣熱了,大家都不愛爬高樓,晚上活動也變多了,704室更顯安靜,正合我心。
我總是在看書,但事實上,我記住的內容和學到的知識,並沒有與看書的時間成正比,我幾乎不曾用心看書,我只是通過這種方式打發時間。
等待老去與死去的時間,總是很多,總是很長,怎麼煮都不熟。
眼睛看累了的時候,我會擡頭,看看窗外。
窗外很暗,絲毫談不上夜景迷人,可我喜歡看着黑夜,夜色重得能覆蓋過去,真好。
無論我多少次擡起頭來,總是能順便看到左側前方那片黑亮的瀑布,令夜色遜色的黑髮。
一個長髮女孩,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對她一開始並沒有印象,然而,夜夜如此。只要我擡頭,就能看到她坐在那裡,留一瀑黑髮,分外閃亮,不由得我看不到。她似乎成了704的固定一員,不曾缺席。
我從來沒看過她的面容,我也不曾想過她的面容,她總是比我晚一點來,比我晚一點走。
她對704的執着,似乎更勝於我,但我知道,她不是同類。她的身上,沒有黑暗的氣息。
沒有靈魂的我,不需要同伴,我相信我們不會有交集。
有一天晚上突然停電,教室瞬間陷入漆黑,叫罵聲於是此起彼伏,手機屏幕的光亮隨即點點閃爍。我一動不動,沒有咒罵,沒有不滿,享受這暗。
很快,教室裡人都走光了,只剩我一個。
不,兩個,當眼睛適應黑暗以後,我看到左側前方,仍然坐着那個發如瀑布的女孩。
我忽然想知道,我先走,還是她先走?
她很久沒有動,看起來能和我拼到底。
我看着黑漆漆的眼前,突然覺得很可笑,我爲什麼要跟一個陌生的女人較這種勁。
我抱起課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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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棟教學樓已經空了,幾乎沒什麼聲息,路燈也熄了,很暗。
倒是宿舍區,仍然燈火通明,只有這邊停電。從黑暗走向光明,多麼無奈的事。
因爲喜歡黑暗,我慢慢地走,慢慢地走過樹林,走過小橋,走過花叢。
有人在跟着我。我站住,往後看,花叢中,隱隱有一條影子閃過。
是在跟着我嗎?我停在小橋邊,看着幾乎與夜色融爲一體的水面。
一條人影走過來,站在數米開外的橋頭,也憑欄看着水面。
是那個女孩,長長的黑髮是她的標誌,她是順路加巧合,還是就在跟着我?
我彎下腰,摸到一顆石頭,朝那片瀑布打過去,我不知道打到她沒有,但是,她確實微微動了一下,朝這裡看過來。光線很暗,我當然看不到她的面容,不知她是生氣還是怎的。
我等着她反應,如果她確實衝着我來,我不介意跟她打一架。
我沒有憐香惜玉之心,我對沙綺和頃城的態度就是證明。我怎麼會想到頃城?
她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
我掉頭就走,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這種麻木不仁的女人,不值得我停留腳步。
就像我這種麻木不仁的人,不值得沙綺或頃城花一秒時間看我一眼或和我說一個字。
只有我和沙綺在宿舍的時候,就是沙綺對我的專場批判會。
沙綺以一種看着不速之客的目光對我說:“聽說教室那邊停電,你怎麼不被變態狂魔給殺掉算了?”
“沒有人願意殺掉我,包括我在內。”
“哦哦,原來你也知道啊,你就是變態狂魔,每看到你一次,我的心就難受得死一次。”
“你應該選擇不看。”
沙綺怒了:“md,你醜得這麼與衆不同,我能不看到嗎?我又不像頃城那樣眼瞎了。”
我不會和任何人談頃城,所以,我閉嘴,封耳。
死寂良久,沙綺從被窩裡拿出一袋東西,丟到我面前:“給你的,你自己看吧。”
“我不看。”
沙綺忍着氣說:“那是頃城送你的破東西!你不知道吧,他每個週末都讓我拿東西給你,但我一直沒有給你,反正給你你也不會要的,省得浪費。但是,我幹嘛要幫你保管,又沒有辛苦費,連頓飯都沒有,而且這些東西再不用就變質了,所以,你自己看着辦吧。”
“你可以自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