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改命

冮南二月,草長鶯飛,但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庭院,卻坐着一個正在石凳前唉聲嘆氣的女子。

這姑娘正是平瀾,出人意料的,時光又回到了一年之前。

她嘆了口氣,不由在心裡想,若是還像前世一樣困在這裡,便會重蹈覆轍,當務之急,是得想個辦法離開。

天下這麼大,又有何處是容身之所?

那些骯髒的風月場又不可能去,女扮男裝也不現實,那麼該如何是好?

思前想後,她只覺得一處地方有可能去:賊窩。

這些落魄人待的地方往往有女子,他們只是看誰狠,並不重視身份。

她思索良久,最後決定去問問讀書多的四姐。

平瀾還未動身,便聽到丫鬟說四姐來找自己。

她剛剛走到院中,便見到一位身姿窈窕、眉目娟秀的女子對着自己笑,這姑娘一雙鳳目炯炯有神,看着是個有主見的。

平宣性子直爽,一見到平瀾,便拉着她的手,問道:“你知不知道惜妹又鬧了一場?”

平瀾搖了搖頭:“怎麼了?”

平宣嘆了口氣:“這回是被五哥哥氣哭了,五哥哥自己不學書,還說要讓妹妹嫁人給自己掙功名。”

平瀾嘆了口氣:“妹妹身體不好,別給氣壞了,咱們趕緊去看看。”

說罷,兩個小姑娘便去找兄妹倆。

在路上,平瀾問道:“你知道女孩子除了嫁人,還有什麼出路嗎?做不了官,又不想以色侍人,還沒武功,有出路嗎?”

平宣有些奇怪,不由得說:“你問這個做什麼?”

平瀾解釋道:“我爹想着讓我找兵部侍郎林沉,可我不想死。”

家裡的姐姐妹妹人都很好,不會出賣她,她便也敢把這套話四處說。

平宣聞言,眼睛瞪得很大,聲音也有些氣惱:“怎麼可能?那個人聽說喜歡男子,大伯這是怎麼了?”

平瀾指了指腦袋:“這裡像朽木一樣,只想用賣女兒的方式給自己掙出條路。”

平宣有些疑惑的問:“雖說這個人不咋地,但你怎麼知道會死?”

平瀾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做了個夢,夢裡咱們家被族滅,我也被林沉害死了。”

平宣一向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聽到她的話,唸了一通咒,聲音透着幾分嚴肅:“除了嫁人之外,我還真想不出來你能有什麼出路。”

平瀾點了點頭:“這是真的。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什麼組織招女子?”

平宣思考片刻,隨即說:“這有點難,那些都需要武功傍身,你武功基礎太薄,去不了。”

平瀾沉思片刻,問道:“你說我去給別人家當丫鬟有沒有可能?”

平宣有些驚訝的望着她,隨即道:“你乾脆直接給我當丫鬟好了!”

平瀾立刻應道:“你說的對!咱們各個姑娘都可以管自己的丫鬟,我裝作死了,你從外面把我領回來,我喬裝打扮,就在你手下,這樣將來咱們一起跑了!”

聽到她的話,意料之中的,平宣立刻擊掌稱快:“就這麼定了!你什麼時候裝死?”

平瀾道:“也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有主意,就今日晚上吧,擇日不如撞日!”

平宣張了張嘴:“這麼快?你確定嗎?”

平瀾堅定的點了點頭:“我也不去找他們了,我當了丫鬟,就是自由身。”

說罷,她又囑咐道:“你就說你底下人有些少,從外頭領回來一個乞丐,就是我。今日晚上子時我在我屋子放一把火,之後我逃出來,你在我後門處接應我。”

平宣害怕妹妹真的被伯父嫁給那個王八蛋,便立刻應下。

她拉着平瀾的手,很是欣賞的說:“沒想到你這麼有魄力!咱晚上見!”

沒有再多說,兩個人便各自散去。

回到房中,平瀾將自己值錢的物件打發到包裹裡,又順道去下房取了丫鬟衣裳穿着。

容貌的事情也好辦,二姐姐手巧,之前送了她一個人皮面具,看着醜兮兮的,但戴在臉上也能以假亂真。

如今萬事俱備,等到晚上就可以行動。她提前將包祔放在後院,又找來了之前哥哥送自己的打火石。

到了子時前後,她用打火石擦出火,對着牀單就是一燒。

如今房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將衣裳一脫,換上了丫鬟服飾,又帶上了面具。

見火勢已經足夠大,她便從牀後的暗門爬出去,來到了約定好的地方。

平宣已經在等她,兩個人一言未發,便以最快的速度逃到了平宣的院子。

回到房間,平瀾抹了一把臉上的灰,笑道:“兩世未得的自由,今日終於見到了!”

聽到她的話,平宣笑得前仰後合:“你是老妖精嗎?這回出來了,你之後是什麼打算?”

平瀾豪爽的笑道:“從今以後,我不是安平瀾,是拳打貪官惡霸、倒拔皇帝老兒,瀟瀟灑灑雪夜上賊窩,做土匪頭子、掙萬載功業,逐鹿天下的女聖人!”

平宣也被逗笑了:“好的,我的女聖人!那你第一步準備幹什麼?”

前世的時候一直到自己出嫁,姐姐還是在閨閣之中,如今距自己出嫁還有一年的光景,來得及。

她思考片刻,隨即說:“我先安定下來,再來找你。對了,你哥哥認識的那些個朋友有沒有人是做殺手生意的?”

平宣應道:“肯定有!不過,你要加入他們的話,還得需要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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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瀾滿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會練的,咱們先想辦法混進人家殺手的地方,跟着練。”

平宣點了點頭:“咱倆不懂江湖規矩,明日我去問問哥哥,假裝是讀書讀的混亂,看到上面說的江湖故事產生了興趣。”

又暢想了片刻以後的生活,兩個人便睡下。

等到雞鳴時分,外面來了好些人,說要平宣去正廳。

兩個人換好衣裳,平宣便帶着平瀾,也就是如今從外面找的丫頭雲兒一同去了正廳。

如今雖然是晚上,但整個安府已經亮如白晝,四處都是哭喊聲。

到了正廳,所有的人都聚在一起,那些老爺太太更是哭成了淚人。

五小姐安平瀾,殤折。

很多姐姐妹妹都哭昏過去,這算是一件突如其來的噩耗,沒有任何人想得到。

見着眼前的一幕,平瀾心中有些恍惚。如今說走就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有打,不知道這些人心裡該有多難受。

可惜沒有任何辦法…若是不脫身而出,又和前世是一樣的結局,安家也不會好過。

一羣人就這樣跪着,不知道跪了多久,也不知道其他人尋了多久,總之是一無所獲。

見到一切已成定論,大老爺沒有辦法,只好命人發喪。

因着沒有找到屍骨,便只能做一個衣冠冢,而且早逝的姑娘不能入祖墳,只能當孤魂野鬼。

第二日清晨,有人來報,說是客人找大老爺有事。

大老爺心情不好,誰也不願意見,但對方說是兵部侍郎又來求親,他便只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