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陳平的敘述,尹旭臉上也蒙上蒙上一層憂慮。
尹旭沉聲問道:“先生能確定?那玉璽真是假的?”
陳平點頭道:“能夠確定那三份秦王詔書確爲真跡,上面的璽印也是真的,照此推論那項羽手中的傳國玉璽很可能是贗品。”
尹旭目光凝重問道:“如果真是假的,那真的去了哪裡?莫非是劉邦從中作梗,一家換真?陳先生以爲呢?”
陳平搖頭道:“主公,陳平以爲劉邦做手腳的可能小,畢竟此事風險極大。他早早地趕來鴻門目的何在?不過爲了落個好名聲,在項羽那裡也好說話。
那傳國玉璽雖是好東西,可現在拿在手中又有何用?不過一塊玉疙瘩而已,若是被項羽發現時僞造豈非適得其反,讓項羽立即動手殺他?劉邦即便是再貪財貨,也不會不曉得其中厲害,何況還有一個步步爲營,智謀高遠的張良在身後,想來不會……”
尹旭點頭道:“言之有理,我也以爲劉邦不會這麼不知輕重,送個假的玉璽來。可是……”
說實話這件事尹旭還真不是那麼確定,作爲一個後世的穿越者,他很清楚傳國玉璽的地位與價值。千年以來多少人爲了傳國玉璽爭的頭破血流,又有多少人爲之身首異處。
傳國玉璽無疑是正統的象徵,歷代帝王都十分渴望擁有,唐太宗爲了他一直耿耿於懷,直到蕭後從突厥返回帶回這一寶物。後唐時期,傳國玉璽隨着一把大火消失之後,後面的君王爲之深感遺憾。
正是因爲這些原因,在尹旭看來傳國玉璽的價值是無法估量的,劉邦爲此鋌而走險也是可能的。這等寶貝,將來拉出來無論是名義上,還是在號召力方面都是無與倫比的。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火中取栗雖然危險,但回報卻是驚人了,當所以人以爲他不會這麼做的時候,劉邦偏偏反其道而行沒有可能嗎?
但陳平並不這麼認爲,對於這個所指代的原住民而言,傳國玉璽只是秦王國璽而已,擁有它的政治意義確實不小。但絕對沒有後世那樣強烈,沒有實力那玩意拿在手中不過就是一塊好看的玉疙瘩而已,還會隨之招來殺身之禍,橫樑之下,劉邦絕對沒有必要爲此冒險。
陳平並不知道尹將軍的想法,他以爲自己主公的轉折另有所指,說道:“主公也在疑惑那個神秘的送禮之人?”
尹旭話到嘴邊也只好嚥下去,說道:“是啊,這個人很神秘啊!輾轉送來這麼一份東西目的何在?爲了刺激項羽,借刀殺人殺了劉邦?到底是何許人也?會不會是范增一手策劃,藉此堅定項羽殺劉邦的決心?”
陳平之前便想過這一點,故而在中軍大帳裡說話格外的小心,即便真是范增計謀,謹言慎行也不會落下把柄。不過那詔書確實是真的,按理說不可能……故而輕輕搖搖頭。
“那是何人?”
對於這些神秘人的身份,陳平已經思索良久,只聽他說道:“主公,鴻門現在的局勢有些複雜啊!看來是有人故意想把鴻門的水攪渾?想要混水摸魚啊!”
尹旭低聲冷笑一聲:“混水摸魚?看來確實如此,到底是什麼人?這樣居心叵測?陳先生有何看法?”
陳平搖頭道:“此人頗爲神秘,想要確定身份很難,不過陳平確實有些想法?”
“說來聽聽!”尹旭輕輕一笑,開口詢問。
陳平解釋道:“凡事都有目的,此人此舉刺激項羽來殺劉邦,鴻門的局勢勢必爲之混亂,趁此機會混水摸魚。想要找到這個人,就要弄清楚,想要抓的魚是哪一條?”
“哦?”尹旭疑問道:“陳先生以爲是哪一條呢?”
陳平道:“現在鴻門駐紮着東方六國聯軍,也算是魚龍混雜,一人多各懷鬼胎也自然的。但是其他五國諸侯有這個實力或者動機嗎?自打鉅鹿開始就對項羽百依百順,低聲下氣的,這會的項羽更勝往昔,盛世如日中天,現在搞小動作是不智的,也沒有絲毫意義,所以不大可能是他們?”
尹旭心念一動,想到點什麼卻沒有說話,他想聽聽陳平的想法。
陳平繼續分析道:“其實此事的關鍵就在那三份秦王詔書上,在下看過內容,雖說都是些祭告天地發行全國的詔書,想要找到也不難!但是一下子找到三份,而且都保存完好似乎並不容易!
這送禮之人還知道玉璽是假的,這就奇怪了。如果是劉邦僞造,以假亂真,知曉者也只會是心腹之人而已,不可能有人私下來泄密。所以陳平大膽推測,若真是玉璽有假,那麼在子嬰攜之投降之前便被掉包了。”
尹旭心中一震,他的想法與陳平可是不謀而合,點頭道:“先生,說下去!”
“陳平以爲,此事可能是秦國餘孽所爲!傳國玉璽只有他們有機會掉包,那三份詔書就更好解釋了。秦王詔書除了發出的之外,皇宮御庫之內還會有存檔,他們能發出來易如反掌!攪渾了水想要抓的魚,正是今日押來的子嬰!”
這樣的解釋最爲合理,尹旭心中也在這樣猜想的,點頭道:“確有可能,不過……若說是爲了營救子嬰,是何人主導呢?與其這樣大費周章,不如那會子勸阻子嬰投降,偷偷溜走不是更好嗎?”
前朝帝王被抓基本都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暗中逃走,隱匿民間。即便是什麼都不做,也會讓繼任的君王或王朝都會耿耿於懷,派人暗中搜索,孜孜不倦。
靖難之役,朱棣攻陷城池的時候,皇宮之中一把大火,建文帝的去向成爲永遠的謎。朱棣終其一生就都想要找到,甚至派出了鄭和怨婦西洋,奈何仍然收穫甚微。
所以子嬰當時直接逃走無疑是最好的,何必弄成現在這幅模樣。難道是當時大臣阻攔了,子嬰一意孤行?……搞不清楚秦國人內部到底發生了什麼?
但至少能確定一點,秦國雖然滅亡了,但還是存在一個實力不小的殘餘集團。這些人正在暗中運作,想要救出他們曾經的國王子嬰!今晚的鴻門宴算是熱鬧了,又多了一股力量介入其中。
陳平道:“目前只是猜測,這股子秦國餘孽是可能存在的,卻不知是何身份?”
尹旭輕輕搖搖頭,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嬴子夜,那個高貴美麗,卻又楚楚可憐的女孩。她能安然逃出胡亥和趙高的魔掌,除了李由,應該還有別人幫忙吧!而且子嬰是他的親哥哥,會不會是這個丫頭想要救人呢?當然了,秦國舊臣多的是,誰能說的準呢?
尹旭說道:“今日運氣算是不錯了,幸虧鑑定詔書的陳先生你,若是換了別人,只怕劉邦現在已經人頭落地了。足可見,這誤打誤撞,還是有些運道的。如今料敵於先,也好有個準本,不至於到時候手忙腳亂,隨機應變吧!我們該是最輕鬆的。”說完輕輕一笑,滿是輕鬆自信。
陳平也相視一笑,心道:項伯這會該已經通知劉邦了吧?讓劉邦和張良着急去吧!我陳某人先回去養病去了!
項伯身份特殊,今日剛在中軍大帳裡和項羽、范增等商量要事,再進入劉邦的營帳顯然不大方便。劉邦是客人,又是範亞父最爲重視的人,暫居之所可不像尹將軍那樣偏僻的角落。
項伯只能想辦法暗中將消息傳遞進入,看到項伯的傳訊,劉邦震驚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傳國玉璽是假的?”對此他有些不大能夠接受,自己親手交給項莊轉呈項羽的,怎麼可能是假的?如果說是假的,只有一個可能,那邊是子嬰騙了自己?那個看着老實誠懇的子嬰會騙人嗎?
劉邦疑惑的眼神落到張良身上,意思不言而喻。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張良也有些鬧不大明白,只是說道:“沛公,這個不好說,從項伯送來的消息看,陳平也隨那三份秦王詔書把握不準,很可能是有人僞造的,是想要從中挑撥,陷害沛公!”
劉邦摸了一眼額上的冷汗,問道:“是何人所爲?那傳國玉璽到底是怎麼回事? ”
張良不禁無奈,若是外人見到劉邦這麼在乎傳國玉璽,指不定真以爲是他做了手腳呢?輕聲道:“沛公,傳國玉璽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產生的後果和影響。至於暗中陷害之人,張良以爲……”
“何人?”此人之舉動險些壞了自己的大事,危及生命,故而劉邦對其可謂是恨之入骨!
張良沉聲道:“或許是范增賊喊抓賊的把戲吧!”
劉邦立即反應過來,自己提前到來打亂了范增的部署,送上子嬰和傳國玉璽之後,項羽的開懷不已。殺心已經淡了許多,問罪的理由也不大充分,這種情況下范增使些小手段是很可能的。想到這劉沛公不由得憂心忡忡。
張良請輕輕搖頭道:“沛公不必擔心,項伯已經從中勸說,何況陳平的話也算是幫了我們一把,至少情況並未惡化多少。按照之前的計劃,從容應對便是了。當然,此事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而爲之,想要混水摸魚!”
“混水摸魚?”
張良輕輕道:“水已經攪渾了,對我們也算是好事!”
窗外,夕陽偏斜,已經是黃昏時分,驚心動魄的鴻門之夜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