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揚州鹽商的算計,卻說林如海一行人重新坐着福船,帶着價值五十萬兩銀子的銀票和金銀珠寶,離開長江,向揚州行去。
房間裡只有林家四口人,林如海夫婦免不了問林昭到底是怎麼動的手,黛玉也忍不住十分好奇。
林昭微微一笑,開始信口胡說:“三年前妹妹生病,有癩頭和尚,說要化她去出家,父母固是不從.他又說:既捨不得妹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時,除非從此以後總不許見哭聲,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親友之人,一概不見,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瘋瘋癲癲,說了這些不經之談,父親和孃親都記得吧?”
這事林如海和賈敏當然記得,不由得點點頭,但是隨即又問道:“可是這事和你一身功夫又有什麼關係?”
黛玉偶爾聽母親說起過此事,但從未放到心上,此刻聽到哥哥提起這段往事,也是一臉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哥哥嗎,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昭笑道:“當然有關係。但是我聽他胡說八道,心中惱怒,便悄悄跟隨他,想着趁他走到僻靜之地,就暗地裡偷襲他,揍他一頓。”
“你那時候纔多大?”林如海聽到這裡,忍不住問道。
賈敏瞥了丈夫一眼,暗惱他無端打斷說話,但是轉念一想,也是微微一震。
黛玉今年六歲,林昭十六歲,黛玉三歲的時候,林昭自然也只有十三歲。
這麼大的孩子,竟然想着偷襲一個成年和尚?
林昭不以爲然的說道:“營州少年厭原野,狐裘蒙茸獵城下。虜酒千鐘不醉人,胡兒十歲能騎馬。我堂堂華夏兒郎,十三歲的時候想着揍一個滿嘴胡說八道的癩頭和尚,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話說得林如海頓時啞口無言。
他有心反駁,卻無從駁起。
人家胡兒十歲就能騎馬縱橫,自己兒子都十三歲了,難道還不能爲妹出氣?
賈敏忙道:“好了,你繼續說下去。”
林昭接着說道:“我跟蹤這癩頭和尚到了僻靜之處,便遇到一個少年俠士,說着癩頭和尚不務正業,到處胡說八道,所以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頓。那癩頭和尚打不過他,只得下跪磕頭,喊他什麼如來大聖封舟,我在旁邊看的熱鬧,忍不住大聲叫好,被那少年俠士注意到,便賜我一個道術,便是隔空打人。不過他說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告訴別人。”
說完,林昭向旁邊一看。
“咔嚓!”一聲。
一個水杯憑空碎裂。
林如海夫婦嚇了一跳,但隨即一臉欣喜。
黛玉更是拍掌叫好。
自家兒子被仙人看重,賜予神通,那豈不是說明兒子前途遠大?
至於“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告訴別人”這類的話語,林如海夫婦都直接過濾了。
仙人賜予神通,肯定要讓當事人保密的,即便林昭不提,林如海夫婦也會想到的。
林昭繼續道:“我也向那位封舟大聖請教過妹妹的事情,那大聖說了,只要妹妹按時吃飯,時常玩耍,必定能健康成長,甚至其才華,不亞於易安居士。”
“什麼?我女兒竟然是一個詞女?”
林如海大喜。
賈敏卻微微皺起眉頭:“老爺,那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命,可不怎麼好。”
易安居士李清照,宋代女詞人,婉約詞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稱,可以說她本人在詩詞造詣上和李白一樣名耀千古,但是因爲靖康之變,金兵南侵,導致後半生的生活顛破流離,甚至遭遇再嫁匪人、離異繫獄的不幸。
爲人父母,當然希望子女才華出衆,有着光明的前途,但是卻更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走一生。
因此聽到賈敏這麼一說,林如海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林昭卻不以爲意:“李清照之不幸,是大宋朝廷的不幸,是徽欽兩個皇帝和一幫文武大臣的無能,導致家國劇變,致使士大夫顛破流離。如今太平盛世,父親是朝堂高官,我也不是泥捏的,定然能維護妹妹一生平安,讓她的成就,能夠光耀千古。”
“昭兒!”林如海和賈敏不由得大爲感動,眼睛都溼潤了,幾乎要落下淚來。
“哥哥!”六歲的小黛玉也是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心中的感動無以言表。
有這樣的哥哥維護自己,小黛玉感到由衷的幸福。
林昭卻是呵呵一笑,知道這件風波便這樣過去了。
從此以後,自己便可以放手施爲了。
經過兩天的航程,林家福船終於抵達了揚州碼頭。
因爲是新官上任,自然有相關部門一直在關注,林家福船剛剛停靠在官府專用碼頭,這揚州知府、鹽運使、參議道、宣撫使等一大幫揚州官員,以及當地的士紳——主要是鹽商,全都迎了上來。
這場面,當真是紅旗招展、人山人海,糊了一層又一層。
沒辦法,畢竟林如海是天子委派的第一個外任官員,典型的簡在帝心,又是巡鹽御史這個重要官職,哪怕各級官員背後都有人,依舊得隆重迎接。
別的手段,可以明裡暗裡施展,但是這迎送往來,卻不能含糊了。
不過他們迎接的乃是巡鹽御史林如海,他的家眷便在船裡待着,只等林如海答應趕赴接風宴,碼頭上人少之後,一家人才靜悄悄的下船,乘着車,在有關人員的陪同下,去了巡鹽御史的府邸。
揚州各級官吏對林如海招待的十分熱情,這林如海不愧是探花公出身,這長袖善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和衆官員詩酒唱和,打成一片。
很快,這林如海便融入揚州官場之中,開始微風細雨的施展手段,準備再鹽稅上面做些文章。
於是在一處豪華所在,幾個人秘聲商談。
“這林如海看似溫潤如玉,其實一肚子狐狸腸子,這幾日慢慢露出手段來,只怕要對鹽稅下手了。”
“他最近已經掌控了鹽政衙門,裡面是水潑不進,這手段果然高明。”
“不知道他下一步行動打算如何?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他和風細雨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我們該怎麼反擊?”
“溫水煮青蛙的本事,可不只是他一個人會使。這幾次宴會,那林衙內也參加了,你們看他是什麼樣的人?可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他身上功夫是有的,但是水平如何,一般人看不出來!”
“不管實力如何,少年郎的一些特性他肯定有,我們且接近他,慢慢的拖他下水。”
“好,您老看好吧!這件事交給我了。”
……
林昭已經來到揚州兩個多月,日子一直風平浪靜。
事實上他最近一直在揚州城裡城外溜達,觀察市井生活,想着自己如何插手其中。
古往今來,一個合格的衙內,應該藉助老子的官身,涉足某項行業,好好地發一筆財纔是正經。
比如漢東省月牙湖的美食城……
不過還沒等林昭付諸行動,突然又有人上門送來了請帖,卻是河營守備千戶顧金標家的衙內做東,邀林昭明日正午去百花樓赴宴。
“這位顧衙內與我爲素不相識,卻邀請我赴宴,到底是單純地人情往來,還是和父親的最近官場政務有關?”
林昭兩根手指托住下巴,微微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