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再次下廚。
這回犒賞自己。
忙碌了一上午,只整治了一個肉菜,三個時疏,一個丸子湯,然後讓莊生去喊甲寅來吃。
甲寅把司馬爺孫接回來後,又去營裡呆了三天,就不管了,藉口不舒服,天天窩在家裡,看着妻子的肚子便是滿足。
甲寅過來一看一桌子的一清二白,鄙夷的一撇嘴,又讓莊生去自個竈房把烤鴨滷雞牛肉乾巴端過來。
這麼多年了,胃口喜好還是同不到一路。
好在酒是好酒,秦越從師父地窖裡搬出來的,又用冰鎮了,十分爽辣,倒是可以先喝着。
沒在膳堂,就在後院的葡萄架下,有涼風習習,甚是舒服。
“今天怎麼這般開心。”
秦越先盛了一碗丸子湯美美的喝着,笑道:“不開心不行,否則做夢都要笑了。”
“……”
“宰佐之纔來了。”
甲寅揚揚眉,挾一塊肉片吃了,卻不明白秦越在說什麼。
“一來還倆,回頭得拎只老母雞謝謝範相。”
秦越笑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呂端終於來了,雖然他的兄長呂淵在宋九重的幕府中,但這又如何。更讓秦越歡喜的是,朝廷卡住了李昉,卻換來了一個更年輕生猛的王著。
王著可是世宗指定爲相者,是唯一讓範質忌憚者,是歷史上宋代周後唯一敢在大殿酒宴上哭祭世宗者,可惜沒幾年便暴死。
如今既然他來了益州,希望這一個歷史能改寫。
聽到王著來益州的消息,李谷沉默許久,最後仰天長嘆,說非威德無以致遠,非慈厚無以懷人,秦越自然嘻哈笑着接過,因爲這話怎麼聽都不是說給他聽的。
甲寅對這兩人都沒印象,他只對身邊人關心,想了想道:“那曾鳳棲怎麼辦?”
“他當然繼續當他的府尹,王著是來當觀察使的,呂端麼,把你師兄的位置騰出來給他正好,反正你師兄沒官癮,如今更是一心在書院裡。”
甲寅點點頭,用手撿一片乾巴入口,香香的嚼着:“嗯,他只有和文人們一起討論學問才快活,對了,張仲子乾的如何?”
“不錯,我已上疏,正式任命其爲廣都縣令。”
甲寅嘿嘿一樂,笑道:“那哪天去他那打秋風去。”
秦越笑道:“人家正爲經濟在操心,小心被他打了秋風去,對了,安善那你倒是抽個時間去看下,半年了,也不知他那做的如何。”
“不去,一去半年,也不回來看看。”
“人家一州防禦使,怎能隨意走動。”
甲寅撇撇嘴,含糊道:“行吧,明就去。”
……
和甲寅倆喝酒,秦越百無禁忌,不知不覺就喝的有些過量,滿面緋紅醺醺然。
如今益州算的上諸事皆順。
學院在按部就班的籌備,八月初一便要開課了,目前已有六百多名學子,各位教授博士還在各盡所能的招生。
小學校也在準備着,益州城裡本有一學宮,一縣庠,學宮不動,裡面還有五十多位學子,縣庠卻併到學院去了,正好騰出來做實驗小學。只是理想與現實還是有些距離,原計劃一氣開十家的,現在只能先開一家試驗着。
城建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主要是造公廁和鋪青磚路,以及打井鋪填污水塘。
在當今這局面,財賦收入全上交,那秦越就真成傻子了。
所以城外光是燒磚的窖窯便一氣豎起十二座之多。
師父與陳摶繼續封神大業。
老司馬爺孫及十幾位本地有鑽研精神的郎中組了個醫療科研小組,準備攻克血吸蟲病的大關,秦越的理論思維給老司馬的大腦開了一束光,一到益州便馬不停蹄的展開了各種試驗,其實他老人家在江寧,沒少買通仵作開膛破肚,但一直沒搞明白這吸血蟲的來龍去脈,這下算是有源頭可究了。
商業上,雖然因爲時間緊,準備不充分,加上週容與子瑜雙雙懷孕,很多事情都沒做到最好,但錦市卻因爲皇宮展覽而大展雄風,不僅當下得利,後續還將繼續發力。
而且,宣傳素材有了,雕板也在爭分奪秒的刻制,匯聚了蜀中文人撰寫的詩歌美篇也將隨着蜀貨的渠道,分散出去,在這樣的影響力下,明年更上一層樓是肯定的。
至於最關鍵的軍隊,甲寅這半年來不好說有聲有色,但十分穩妥,木雲都有大把的時間陪女兒,秦越也自然放心不過。
除此外,歌誦郭榮光輝偉業的書籍,在李谷與其幕僚的努力下,也已付刊。
當然,還有些上不了檯面的準備也在做着,只不過他向來東一榔頭西一棒棰的行事慣了,沒幾人知道真正的用場。
諸事皆順,但時政卻是風起雲涌。
順到最後,便是恐懼。
中原大地上,有幾個藩鎮已經在調動了,若是益州也在排序裡面,那就真麻煩了。
他開始掛念陪安國言一起去探礦的曹沐,希望他能早點回來,京師那邊,只花槍一人去,力量太單了些。
……
曹沐正在吃瓜。
烈日炎炎,卻穿着羊皮襖子。
安國言比他還不堪,頭上帶着狗皮帽,大約是被他頂鬆了的緣故,腦門前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跡,與一圈黑白分明的反差,兩腮更是浮着紅豔豔的高原紅。
“這瓜,只能吃一半扔一半,再吃,保準拉稀。”
“拉就拉,渴死了。”
安國言擡頭仰望那高聳入雲的大雪山,又狠狠的咬了口瓜,然後把大半個香噴噴的香瓜塞進坐騎的嘴裡。
“你說我倆多傻逼,大夏天的爬雪山,還差點把命送掉。”
“找到了銅礦就好。”
“你咋不說還有金礦呢。”
安國言把嘴裡的瓜肉嚼嚥下肚,揚揚鞭子,得意的道:“走,回去向九郎邀功去,順帶着把路探了,得尋一條好走的路線,嬢的,它怎麼就不窩在某家門口呢。對了,這裡的小娘別看又黑又醜,卻是熱骨治風溼的,雙腿一絞,保證爽的你飛起,真不試試?”
曹沐搓搓臉上的死皮,沒好氣的道:“要去你去,某家給你數着數。”
安國言兩眼一翻白,縱上馬背,“得,又一個裝逼的僞君子,走起。”
幾個伴當也立馬收拾着翻身上馬,溫順的馬匹邁開穩健的步伐,沿着水路緩緩的轉折下山。
曹沐看着安國言在馬背上晃晃蕩蕩的,心想這人說話行事盡不着調,但敲山尋礦的本事還真的不差。
秦越只說了大概方向,安國言便能翻山越嶺的敲山辨石,三個多月風餐露宿,終於在這大雪山谷裡找到了金礦和銅礦,簡直是奇蹟。
更神奇的是本地那些羌人、彝人、藏人,彷彿都是他的親人,往往一借宿,就能借到女人的閣樓。
這份本事,也算是少有。
可這裡是羈縻州境,都是各寨頭人當的家,如何開採是一大難題,山險路陡,如何運輸又是一個大問題,有寶山也不好挖吶。
“喂,走不走啊。”
前面傳來安國言的埋怨聲,曹沐笑笑,也翻身上了馬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