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舊曆四月中旬了,上午四點過一刻,曉星才從慢慢地推移着的淡雲裡面消去,蜂房般的格子鋪裡的生物已經在蠕動了。
“拆鋪啦!起來!”穿着一身和時節不相稱的拷綢衫褲的男子,像生氣似的呼喊,“蘆柴棒,去燒火!媽的,還躺着,豬玀!”
七尺闊、十二尺深的工房樓下,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十六七個“豬玀”。跟着這種有威勢的喊聲,在充滿了汗臭、糞臭和溼氣的空氣裡面,她們很快地就像被攪動了的蜂窩一般騷動起來。”】
“寫得好啊。”
洛慶雲振奮又欣喜的揮舞着手中的稿件,“這麼好的文章應該在我們所有能發動的報刊上刊登,這可比我那些純粹理論性的書籍有用多了。
看來河北有能人啊。”
屋中不僅僅坐着洛慶雲,還有幾個身着素色長袍的人,有男有女,一共三人。
若說三人一致的地方,大概就是手中都有着厚厚的繭子,一看就是常年從事勞作。
“慶雲先生的書籍纔是振聾發聵,不過這篇文章的確是能讓我們這些人熱血沸騰啊,勝過萬千的刀槍。”
“三位來此不僅僅是爲我送來這個吧,應當是有要事相商?”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而後那面色稍黑的中年男人抱拳沉聲道:“慶雲先生。
大唐天子遜位,天下落在新學黨人的手中,洛王去世,天下局勢逐漸混亂,壓迫越來越重。
您曾經預言的許多事都已經成爲現實,我等不願意再服從這個依舊腐朽的中央政府的壓迫。
希望能夠建立一個新的國家,一個沒有壓迫和剝削的國家。
讓被視作牛馬的僱工以及農民,不用再遭受如今的壓迫。
我們想要建立一個宗旨迥異於所有新學黨的黨派,用您的理論來作爲黨綱。
所以希望能夠邀請您加入,既然您將自己的學問稱之爲墨學,那我們這個新的黨派就稱之爲墨黨。”
原來是邀請他來加入黨派,洛慶雲現在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他的名聲很高,雖然在政府眼裡,這種名聲並不好。
“慶雲先生,我等希望能夠邀請您擔任黨鞭的職務。
負責監察黨內的紀律、腐敗,檢查黨內的各項方針政策的執行情況,監察黨內人員的個人作風等。”
三人組中唯一的女子,看起來大約三十餘歲,臉頰消瘦,帶着堅毅的眼神。
她說完這些之後,又咬了咬牙,“包括監督黨魁的職責,只要您有認爲違反黨的紀律的地方,都可以執行黨章黨規。”
洛慶雲眉頭一挑,他不瞭解這個墨黨內部的組織架構,但僅僅聽這幾句話,就能聽出來,這是一個組織很嚴密的政黨,“你們將想要組建的政黨內部架構給我詳細說一下。”
三人組心中稍鬆,而後詳細的給洛慶雲講述了一番他們想要構建的政黨,洛慶雲一聽就知道自己預估沒錯,果然是內部組織極其嚴密,遠遠超過現在任何一個新學黨,而且怪不得叫做墨黨,真的有古代墨者的風範。
三人組說罷就等待着洛慶雲迴應,洛慶雲沉吟了一下後,緩緩道:“在下有幾句話,三位若是聽,那就聽一下,若是不聽的話,也不必太過在意。”
洛慶雲是理論大宗師,三人自然巴不得聽一下他的意見,連忙道:“先生請講。”
“如今世上的政黨,你們知道最大的問題是什麼嗎?泥沙俱下,魚目混珠,一個政黨走到這一步,那就沒什麼凝聚力,內部互相攻訐,尤其是大量別有用心的人在其中,那未來會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說。
所以要嚴格控制成員的數量,以及把控成員的素質,既然這是一個運用理論來治理的政黨,那就要將理論的學習抓起來。
一個小而精悍的團隊,總是最有戰鬥力的。
我們諸夏有數千年的歷史,各種統治術在典籍中都已經寫明,如果有朝一日成員也開始用這些東西,那就要出問題了。
你們想要讓我來做這個黨鞭,想必也是看出來了這個東西,所以希望我能來整治這方面,你們不僅僅是看中了我這個人,還看中了洛氏的千年招牌。”
洛慶雲這番話出口,三人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洛慶雲擺擺手笑道:“你們的做法很對,可以說深刻的理解了什麼叫做‘實踐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我如果擔任這個黨鞭,會公正的執法,我麾下的委員會,也會成爲震懾所有成員的利刃,會時刻懸在他們的頭頂。
從你們願意讓我來擔任這個職位,就能看出你們三人都是大公無私之人。
那我就有些話要說了,你們想要黨國一體,這沒問題,但這就更要求內部審查的高度,以及外部司法的配合,誰主誰從,都要思量。
我們應當建立一個能穩定公正運行至少五十年的體制,至於五十年後,我相信世界會再次大變樣,生產力會再次大大提高,到了那個時候,或許很多問題都能解決。”
作爲理論大宗師,洛慶雲認爲真正的全民參政,至少要將人類從繁重的體力工作中解放出來纔有機會,人只有不再爲生存而奔波,才能去關注一些形而上的東西。
而在這個過程中,則需要一代代的理論教育,形成一種共識,而不是一張嘴就是,“這關伱一月賺三十文的事嗎?”
三人聽到了洛慶雲說“我們”,立刻便知道,洛慶雲這是同意了入黨,但具體的細節,以及關於政黨的改造,還需要商議。
若是其他人,三人可能不會同意,但這可能洛慶雲,如果再早數百年,這是能進諸子聖殿的聖賢。
“慶雲先生在西秦可還有什麼需要收拾的,我們三人可以幫忙。”
三人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河北行省,去向所有的同志宣佈這個好消息。
尤其是。
一個洛氏的出現,總是會帶出另外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