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黑狐的眼神還是有些不滿之色,縣令接着說道:“而且,槐蔭裡成爲了林氏的勢力範圍,他爲了經營好,爲了家族的利益,一定會費心勞神的。就算他不想做,可是爲了他的族人,他也不得不去想,去做!”
黑狐突然反應過來了,原來裡面還有這樣的操作,這些操作完全在自己的職務範圍之內。
果然是讀書人,這腦子,真是靈活啊!
不服不行啊!
明白了之後,黑狐起身離開了。
黑狐離開之後,縣令才收起了虛假的笑容,坐在椅子上良久面色陰沉,暗哼一聲,輕聲道:“這監門衛,真是讓人討厭!這些地方官宦之家,也是讓人喜!其它官場上的人際關係,也需要我費心勞神和經營。唉,自從當上了縣令,真是半日不得閒啊!”
……
林伯山從授職宴會回來,回想着這兩天的經過,略有所獲。
新晉童生,被授職,做吏員,熟悉官場,是這個世界的慣例。
和前世不同,這個世界的儒道修士,似乎除非必須,否則對進入官場,並不熱衷。
若有時間,他們更願意讀書創作,養浩然正氣,而不願意當官做吏。
林伯山觀察發現,縣令和學政,縣尉,都是寒門或吏員之家出身,不得不進入官場。
本地也是,大量的儒道家族,有功名的儒道修士很多,當官或做吏的,卻很少,大部分儒道修士都是在閉關讀書,參研經義,或搞創作,練習書法、繪畫等等。
因此,每年的官員和吏員的數量都不夠,需要攤派,不然根本沒有人做官做吏,官府運行不起來。
當然,就算攤派,各大家族的職務也有很大的選擇權。
他們不得不出來當官或做吏,也是爲了鞏固和維護他們家族的利益。
爲新晉得到功名的讀書人授予職務,做相應的官員或吏員,是朝廷和儒道家族鬥爭後相互妥協的結果。
是當朝的一大慣例,極大的緩解了官場缺人的窘境。
因爲是慣例,已經執行了許多年了,這裡面早就形成了隱形的規矩,案首和前十名有關係背景的,一般都會授予書佐這個職務,其實就是檔案管理員。
學政提前告訴他說,他的職務是書佐,說明學政是提前和縣令打過招呼了,按理說不會出意外。
可是不久,孫仲鈞約他見面,告訴了他,授予他槐蔭裡裡長的職務,並好爲人師的把裡面的彎彎道道都告知了萌新大家族的族長林伯山。
林伯山聽了孫仲鈞的解釋,才明白怎麼回事,也才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地方上各大家族的勢力,竟然這麼強大!
縣令和學政、縣尉之類的外來官員,只能向他們妥協,才能安穩的當官,做事。
按孫仲鈞所言,那他的職務就應該是槐蔭裡的里長了。
林伯山昨天還想着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孫仲鈞所言,果然,昨天授予的職務是槐蔭裡裡長!
孫仲鈞所代表的五大家族,完勝!
“不,現在加上了我林氏,應該算是六大家族了!這就是老師再三強調的家族的根基之地!”
老師生前,就因爲不擅長經營根基之地,還有因爲“忠君”的家訓,放棄了根基之地,要將家族的人遷移到京城,才引來大禍,全族被滅!
老師生前,專門告誡過他,讓他經營好根基之地:“根基之地是一,其它的纔是零,沒有了根基之地,個人發展的再好,也是無根之萍,無源之木,必能長久。”
“對於我來說,根基是家族,家族的根基,先是林家坊,再是槐蔭裡,再是塘縣,再是渭陽郡……隨着實力的提升,隨着不斷的經營根基,不斷的擴大自己自己的根基之地,就想玩經營遊戲,或戰略遊戲一樣。”
這次授職,最大的收穫是,讓林伯山充滿認知到了地方大家族的強勢,明白了老師教導的根基的重要性,讓林伯山終於開始重視根基之地,開始有了長遠的發展與規劃。
以前只是爲了權宜之計,現在,卻是需要長遠規劃。
林伯山站在窗前,仰望着星空,再次陷入了沉思。
……
是夜。
糧布坊,林家棟的四合院,書房。
林學文對林家棟說道:“父親,不能再拖了,今天林伯山授職爲槐蔭裡的里長,你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嗎?這是將整個槐蔭裡收入囊中的節奏啊!父親,不能再拖了,前天家族更換門庭,我們就應該獻上家產,搬回林家坊,徹底迴歸家族的,現在回去已經晚了,若是再晚,我們想回去了都不能回去了,就算在族譜上,也只能成爲一個旁系!父親!”
雖然林家棟將家主之位交給了林學文,可是,也只是名分上的,他們家就三戶,一直以林家棟爲主,林學文作爲小輩,根本不能服衆,做出了決定,還是要徵得林家棟的同意,才能施爲。不然,也只能是一句空話。
林家棟老了,又經過前段時間丟失族長之位的打擊,早就沒有了年輕時的果敢與決斷。
雖然林學文說了許多,解釋的明白,可是,真的讓他獻上家產,完全歸入林氏宗族,受林伯山這個小輩的領導,他還是過不了他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所以,這件事一直拖着,沒有答應林學文。
林學文看林家棟依然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裡。林學文死心了,道:“父親,希望,您以後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我,已經盡力了!”說完,林學文落寞的離開了書房。
林家棟看着林學文的背影,張了張嘴,想叫住他,想要答應下來,可是話到了嘴邊,好像卡住了一樣,直到林學文完全離開書房,他的身影消失不見了,還是沒有說出口。
說到底,林家棟還是捨不得半輩子攢下的家產。
說到底,林家棟還是對林伯山不服氣,不願意承認他是族長。
說到底,林家棟不願意去林家坊住,回到宗族,受族人的白眼。
說到底,林家棟對林學文的話,也並不是完全的信任,心中總是有一絲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