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〇九、又見趙襄

週二先走了,李承怕被人看到是週二告訴了自己消息,特意在屋內等了等,等到夜更深了,才慢慢走了出來,再在外頭無人的時候,張圖才發話了。

張圖聽到是人販子,很是擔憂,“這些人怎麼要抓他?吾以前聽聞,凡是小孩女子,纔會被拐賣走,樑森都是半大小夥子了。”

“若是要賣到外地去,乾重活,女子是不成的,一定要勞動力,”這麼折騰了一個晚上,原本的些許酒意都消除了,快到深秋,夜裡很是寒冷,被冷風一吹,腦子更是清醒起來。

“走,”李承招呼三人,“去那處瞧一瞧,別叫人發現了!”他精神抖擻,人最怕是不知道目的在何處而瞎奮鬥,在有了目的之後,那起碼就知道奮鬥的方向,“咱們練了那麼久的夜裡頭放哨,今個吾要看看,你們能不能看清楚了!”

“夜深了,看的不清楚,”玄棋給趙襄挑了挑燈芯,見到趙襄還在伏案看字,“女郎先歇息吧?已經三更天了。”

“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跎。”趙襄又讀了一遍《明日歌》,幽幽嘆息道,“李承,天縱之才,今日一詩一歌,堪稱上乘佳作!”

玄棋不懂詩做的咋樣,但是她對這李承的印象很差。

她撇了撇嘴,“女子怎麼老是提這個人?吾覺得,此非佳人也。”

趙襄將自己手書的詩歌捲了起來,交代玄棋放好,“你懂什麼,能做如此詩歌之人,又怎麼會是凡夫俗子?別說是今日的孝平先生和崔公,就是蜀中等人聽聞了也必定拍案驚奇之。”

她又看了看書案上的七絃琴,跪坐下來隨意彈撥了幾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在托腮發呆,沈嬤嬤進來勸趙襄安置歇息,“時候不早了,請安置罷。”

“嬤嬤,明日你叫人帶禮物給李郎君去,”趙襄說道,“他來拜訪,不可不回之,順帶着把吾的書信帶去。”

沈嬤嬤心想那位李郎君是空手來的,什麼禮物都沒帶,女郎你合適嗎?這樣又要白送禮物去,但是她知道趙襄雖然是自己幫着一手帶大,可心中主見頗多,故此也沒有多說什麼,答應下來,只是提醒了一句:

“女郎日後還是少出門,外頭到底沒有城中安全。”

“城中也不見得多安全,”趙襄說道,她似乎看懂了沈嬤嬤的心思,不由得笑道,“嬤嬤想甚?無非是想着幫襯糜太守一二罷了,吾未去蜀中,一來是吾自己不願意去,二來,臥龍先生有所言,荊州乃是天下棋眼,若非鳳雛意外身亡,他必留守南郡而非去蜀中。”

昔日和劉璋爭奪蜀中的戰況不利,龐統的意外身亡使得局面變得難堪起來,有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蜀中無人蔘贊軍務主持後勤出謀劃策,諸葛亮只能西去劉備大軍中。

而戰局的焦灼也使得趙雲又率領荊州精銳入蜀助戰,荊州軍備力量爲之一空,故此連帶着在孫權來奪取荊州的時候不得不採取了妥協的湘水之盟,這一系列的變化是被迫應對的,但是諸葛亮是看在眼裡,明白荊州是何等重要。

昔日曹操南下,赤壁大敗,江東和玄德公又爭奪江陵,可見此地之緊要。

趙襄和諸葛亮時有通信,他的言語之中會對這荊楚局面頗多擔憂,趙襄雖不能在其他的地方幫上忙,但能夠在江陵幫着盯一盯,打聽一些消息,還是可以的。

顯然她也是有任務在此的,絕非普通閨閣女子。

沈嬤嬤不太認同趙襄的觀點,“論起女兒家,何必要管此等事務?以吾之見,不如女子也入蜀中去,主君和主母就在那處,盡孝更妥。”

趙襄搖頭,“此非吾之願也!”她的身份和地位還有過往的經歷,都決定了趙襄的志向,和其餘人不同。

“若是上陣廝殺,吾自然不行,坐而論道,吾也遜色士人諸多,奈何吾之巧思,不願就此棄之不用,李郎君對着玄德公,對着臥龍先生的大局,有用處。”

她一定要在李承這裡挖掘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來。

這麼一說,既然是事關工作,不涉及到什麼別的上,沈嬤嬤就不再囉嗦了,只叮囑來一句,“無論如何,女郎要爲自己考慮,如今年歲不小,吾知女郎之心,務必要自己個做主,就是主君也不會多管——奈何此事還請女子上心一些,和關家……”

“此事不必說,”趙襄堅定地搖搖頭,攔住了沈嬤嬤的話,“日後見分曉。”

沈嬤嬤很是無奈,自家女郎是有主意之人,雖然面上溫和,實則剛強,但看那關平對着女郎畢恭畢敬,十分聽話,若是兩人真的能成,必然是關平從此聽內帷之言了,UU看書 www.uukanshu.net 關平如今是護軍,關將軍之子,日後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真的如此的話,自己女郎之志亦可伸展,且關趙兩家更是親上加親,日後關係更緊密。

奈何女郎不聽啊。

沈嬤嬤正在偷偷感嘆小兒輩有自己的心思不聽老人言的時候,外頭人來稟告了,“女郎,飛鳥莊李郎君來拜,”還怕趙襄不知道是何人,又解釋了一句,“乃昨日和糜三郎同來之人。”

沈嬤嬤一聽就是不悅,“告訴他,女郎已經安置下來,什麼事情,請明日再來。”

趙襄自然不肯,“漏夜來訪,必有急事,”她穿着居家的衣裳,不適宜見客,於是吩咐來人,“請李郎君入內奉茶,言吾更衣了就來相見。”

沈嬤嬤無奈的走開了,看來自己個的話說了白說。

趙襄到了廳內,見到李承跪坐着正在看一張絹布,看着樣式乃是自己上次豐收時節給的,趙襄心下頗爲欣喜,於是笑道,“不速之客,漏夜來訪,郎君如何這時候過來?”

李承先不說自己的事兒,而是將絹珍而重之的收入懷中,反問起了趙襄,“舊日女郎所給之文,吾已看過,女郎所學,和常人不同,汝意欲操作人心否?”

“非是操弄人心,而是要尋一條不尋常之路,”趙襄微微一愣隨即回答道,“尋常經義,無趣的很,若是能在旁的方面尋找一些出路來,盼是喜事也。”

她有別的想法和做事的可能,這樣的人,在這個時代中,絕對是屬於異類。

但對於李承來說,趙襄是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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