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軍機處進宮議事,說起曾國藩的事兒,太后問起市面上的謠言,恭親王雖然不以爲然,但也慎重地對太后提議:“雖然這流言蜚語滑稽無比,可也是無風不起浪,曾國藩如今攻滅發逆,江南各軍,一干將領犒賞尚未發下,人心不穩,若是有人煽風點火,生出許多事端,那反而就不美了。”
文祥接着說道,“如今各軍已經上報有功將士,奴才也以爲不宜再拖,有功不賞,軍心怕是不穩,再者,曾國藩上摺子請裁撤鄉勇,若不封賞,裁撤也是無從談起。”這也是等於曾國藩和軍機的一個默契了,我裁軍表示我絕無異心,那你們總應該把賞賜發下來,叫兒郎們安心榮耀返鄉吧?
太后不直接回答這個問題,“曾國荃祈病休,這個摺子大家怎麼看?”
“回太后的話,這曾國荃的意思向來也是曾國藩的主意,曾國藩也上了摺子要裁撤湘軍,奴才以爲,這是曾國藩忠心的意思,防微杜漸,不惹人非議,奴才請準曾國荃病休,並裁撤湘軍,以彰顯國朝保全忠臣之意。”寶鋆說道。
“議政王也是這個意思?”太后不置可否,問恭親王。
“軍機處議了一下,這曾國荃不妨先准許病休,只是這湘軍尚未克盡全功,江南到底未曾底定,還是不宜裁撤,等日後天下太平了再裁軍便是。”
太后點頭,“這話不錯。”
“所以還請太后示下,”恭親王從袖子裡拿出來一本摺子,交給了楊慶喜,“這是內閣軍機處會同吏部、兵部擬好的獎勵將士鄉勇的摺子,還請母后皇太后定奪。”
“已經擬好了?那就拿上來吧,”太后喟嘆,“本宮原本是難以定奪,既然議政王你拿了方案出來,那便是極好了。”
恭親王有些惶恐,“請太后恕奴才等內閣擅自主張之罪。”
“無妨,議政王無需請罪,祖宗家法,原本是沒有宰相之職,奈何國朝政務繁多,故設置軍機處擔任宰相之責,所以,今個本宮把話說清楚,各位千萬不可妄自菲薄。”
“是,敬遵太后教誨。”軍機處大臣連忙齊聲說道。
太后翻開了摺子,從頭到腳粗粗得看了一遍人名,隨即放下,乾脆地說道:“不妥當。”
滿室皆驚,衆人跪在地上,忍不住面面相覷,領班軍機章京曹毓瑛的臉上甚至已經沁出了細汗。
“請太后示下。”恭親王連忙說道,太后要搗什麼鬼?難道是對着自己預備擬定的這件事不滿意?
“頭一個議政王怎麼不在裡頭,議政王雖然未曾親臨前線,可畢竟是運籌帷幄,坐鎮中樞,指揮調動的,昔日高宗皇帝平定臺灣林文爽之亂,論述功勞,坐鎮中樞的阿桂和調度糧餉和珅定爲首功,率領將士殺敵的福安康不過是次功,這單子裡,怎麼沒有議政王的名字?”
這原本就是想讓皇太后自己個提出來的,曹毓瑛長長舒了一口氣,文祥連忙說道,“奴才們愚鈍,請太后責罰。”
“責罰自然談不上,軍機諸位大臣自然也是有功勞的,先帝駕崩,皇帝登極,滿朝板蕩,全賴一干老臣嘔心瀝血,才把局面勉強維持了下來,這功勞,本宮和皇帝心裡是有數的。”坐在簾子前頭的皇帝也連忙點頭。
“所以我看着這名單裡頭沒有議政王,這是不妥當的一點,發下去重新再議。”
“是。”衆人無人不驚歎於太后的有條斯里,這空着恭親王的名字,也是恭親王的鐵桿,寶鋆想出來的主意,試試看,皇太后是不是還是對着恭親王一如既往的信任,如今這麼一試,果然是聖眷猶隆。
叫軍機再議,主動權卻是掌握在自己手裡,爲君者,怕還是不要直接表示自己的意思纔好,太后默然沉思,若是加恩多了,怕是恭親王恃寵而驕,加恩少了,又怕他心存怨懟,反而不美,不如就讓軍機自己個議,議出來的恭親王自然不會過分,也不會委屈了自己個,無非是些錢,或者爵位罷了,華而不費也。
“還有,”明黃色細紗簾後頭的皇太后滿服朝冠,珠光寶氣,帶着紫金福祿壽三星高照護甲的手,拿着那個摺子遞給了楊慶喜,楊慶喜繞過簾子,帶着一股清新的香風,將摺子交給了議政王,議政王坐在錦墩上,站了起來接過摺子,繼而凝神聽着母后皇太后的吩咐。
“曾國藩的爵位似乎也不太妥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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