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尷尬之人(七)

“這廠子裡頭,不是就靠着蠻力幹活的,”小三子休沐回家的時候聽街坊這麼一打聽,不由得微微一笑,點點頭承認了這件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小三子不過是在洋灰廠工作,乾的活和以前一樣,自然這工錢也沒什麼區別,可如今的精氣神也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回了家,換了乾淨的棉布衣服,就坐在梧桐樹下吃晚飯,臉上透着一股自信之色,“認字,這算不得什麼本事,但是如果不識字,將來別的手藝活就沒法子學會,若是進了工廠,也只能是拿工錢最低的一種工人,日後也沒有什麼進步的機會,廠子裡頭最喜歡的就是有力氣,有文化,然後學點技術的人,這樣的人,在廠子裡才能乾的好,乾的漂亮。”

說到這裡,他家的房內出來了一個穿着青布袍子的年輕媳婦,端了一壺茶來給小三子,見到街坊都在,雖然臉有些微紅,但還是熱情大方的一一打招呼行禮,大家的心裡十分的豔羨,小三子如今真算是發了,這些媒人最是眼尖手快,這纔多久?媳婦都已經娶進門了,半瞎眼的老孃在家裡頭也成了老封君,要知道如今四九城沒媳婦的男的不少,怎麼就先輪到小三子了,接下去難不成這工廠裡頭的工人都要暢銷起來了?有姑娘的街坊心裡頭在盤算着,接下去是不是要讓三街口的劉媒婆着意打聽着幾個在工廠裡上班的小子?有這麼一個鐵飯碗,將來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洋灰廠那裡雖然髒了些,可爺們髒一點,回家了不是家裡頭有人伺候着嗎?錯不了。

小三子正準備再說什麼,四合院外頭,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原本圍着小三子的街坊鄰居們,頓時轉過了頭,原來外頭來了兩個片警,片警的頭上帶着一個大蓋帽,身上穿着石青色的貼身制服,肩膀上的小星星熠熠生輝,穿着皮靴,綁着高腿,腰間掛着一把刀,還垂着幾個亮閃閃的鐵環,也不知道做什麼用,小三子連忙站了起來,排開衆人,甩了甩袖子,“哎喲,張爺,王爺,今天真是難得,貴腳踏賤地,蓬蓽生輝,”他爽快的請了一個安,這個時候街坊們又是眼紅了起來,小三子以前是半句話憋不出什麼屁來了,進了廠子,有了身份,如今面對這些街面上最厲害的警察,也是對答如流毫不膽怯,“快請上座,”小三子行雲流水的揮着袖子,“請上座,喝一杯茶,熱熱身子。”

“不了,不了,謝您的情,我心領了,有差事在身上,”那個被稱之爲張爺的人左臉頰有一道極深的刀疤,像是蜈蚣一樣蜿蜒爬在了臉上,街坊裡頭幾個三大姑八大姨看着心裡直冒冷汗,所幸這個被稱之爲張爺的警察頗爲和藹,顯然也認識小三子,“今個就不喝茶了,改日來恭賀你有了這個鐵飯碗的好差事,今個瞧見你這裡頭熱鬧,所以來問您打聽一個人兒。”

“張爺請吩咐,街坊鄰居都在這裡,什麼人,若是我不知道的,大傢伙也一定知道。”

“有個叫黎什麼的?”張爺憨憨的說道,他皺着眉想了一會,還是想不起來叫什麼名字,“王老弟,是叫黎什麼?”

另外一個警察頗爲白淨,看上去也斯文些,幾個八卦的女性已經上下掃了他好幾眼了,他聽到張爺說道,微微一笑,“張哥,是叫黎道源。”

“對,對,對,”他拍了拍腦袋,罵了一聲,“他孃的,我這個豬腦袋就是記不住,黎道源黎道源,就是這個名兒,他孃的,這名字倒是文縐縐的。”他問小三子,“認識這個人嗎?聽說就住在這東安營裡頭。”

小三子有些迷糊,“沒聽說過左近有這個人,黎姓倒是有幾家,住的都挺遠。何況也沒有這個名字的。”轉幾個過頭問了幾個街坊,大傢伙都是搖頭,顯然不記得有這個人。

張爺有些失望,“這可是上頭交代下來的,”他對着王姓警官搖搖頭,“若是找不到,咱們可是要吃刮落!”

“倒是有一戶姓黎的,”邊上一個吃瓜的大媽猶猶豫豫的說道,“就住在後頭巷子裡。”

“可是真的?”張爺喜出望外,他臉上的蜈蚣傷疤頓時充血,似乎是活了起來,“有這麼一戶人家?”

大媽顯然有些畏懼這位張爺,哆嗦着不敢說話,小步的往後挪着,小三子連忙勸住,“這位張爺雖然是面上兇悍了些,可最是佛心的,前幾日東邊的馬掌櫃被人在大街上搶走了錢袋子,還是他追了幾里路把那個小偷給抓住的,臉上的刀疤可不是一般的刀疤,是昔日圓明園平叛留下來,被賤人們砍傷了,瞧着是傷疤,其實是最要緊的勳章!就是宮裡頭的主子,見到張爺也是要點頭讚揚的,別說咱們這四九城的馮大人了,更是稱張爺是老弟,這位仗義忠肝義膽,是錯不了的。”

“哎哎哎,瞎說什麼,”張爺搖搖手,“以前的事兒,就甭提了,就說這個事兒吧。這位大姐,可真有這一家人?”

那個大姐壯了膽子,朝着張爺微微一福,“回張爺的話,是有這麼一戶黎姓的人,就在後頭幾排房屋裡頭住着,聽老人們說,已經是住了好多年了,家裡頭還有個什麼官兒當着,每年都有不少銀錢入賬。”

“哎,這麼說起來,是有這麼一戶人家啊。”邊上花白頭髮的駝背老者恍然大悟,顯然也想起來了這戶人家是誰,“只是卻不知道他家的名字兒。”

“是姓黎的,只是不知道有沒有這個什麼名兒的人,家裡頭就一個老母親,還有一個老僕,素來是和大傢伙不往來的,似乎以前也殷實過,吃穿氣度和咱們老百姓人家不一樣,他家的小子大傢伙倒是是常見的,”大媽喜滋滋的說道,說到八卦的事兒,什麼膽怯也不懼了,“雖然不偷雞摸狗,但也是遊手好閒的緊,不像咱們的小三子,孝順懂事,如今還有了好差事,那個小子老大不小了,連媳婦都沒娶上!”

小三子尷尬的笑着,“我算什麼人物呢,上不了檯面的,張爺,您瞧,要不讓小的帶您過去?”

“不必了,你們自己請便就是,”張爺拱手搖了搖,“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

兩個人轉身離開,那個提供情報的大媽這會子突然打了雞血起來,“我說各位,卻不知道後頭這戶人家,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巴巴的讓兩位警官大人趕過來詢問呢?”

“誰知道呢?這年頭,四九城抓的人可不老少了,”那個灰白色頭髮的大爺唏噓的說道,“也不知道那裡是牽扯了這家人,不然也不至於有警察上門。”

“不能夠,”小三子啞然失笑,他到底是有些見識的,“咱們如今西聖爺最是聖明,不搞那些誅九族的一套,就算別人有什麼罪過,親戚也不至於有什麼攀扯,好了,咱們也別說這別人不相干的事兒了,”他到底是有些怕的,如果說這個,指不定有什麼錯處,不談是最好的法子,“就說如今有一個新鮮的事兒,也是招工的,大傢伙聽仔細了。”他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這洋灰廠的差事自然有人在招工,可別的地方,也有新鮮事兒出來了,這個新鮮事兒自然就是招工裡頭的事兒,”大家都伸長了脖子等着小三子說話,他故意停了停,從自己媳婦的手裡接過了茶杯,煞有其事的喝了一口,“南郊馬丕山那裡的紡織廠,預備招女工了!”

大家頓時譁然,“什麼時候,居然也招起女工來了!”那個大媽滿面紅光,似乎好像自己已經入選紡織廠一樣了,“小三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也沒有聽說過什麼女人可以當差的事兒啊!”

“就是就是,”幾個大媽十分激動,“這是沒聽說過的事兒啊,如今世面上的新鮮事兒一天比一天多,咱們真是快要跟不上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三兒,大媽以前是最疼你的,家裡頭那個玉兒原本是想要許配給你的......咳咳,這事兒不提了,就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個乖孩子,會心疼大媽,把這事兒,和大媽仔細的說一說,大媽虧待不了你。”

“這事兒說來也簡單,就是紡織廠那裡的差事需要女人來做,這第一自然是要細心,第二就要快,那洋玩意的機器都是燒煤的,快的很,人在那裡翻檢做工,不快,那棉布紡織出來,亂了絲線,就不成了。”小三子微笑着說道,“所以需要女工來做。”

“是這個理兒沒錯,”幾個婦人激烈的討論起來,“男人家笨手笨腳的,那裡會織布的事兒?這事兒原本就是咱們該做的。”

“三子,你說這女工,工錢什麼的,和你們能一樣嗎?”那個激動的大媽突然想到了這最關鍵的事情,“大媽亂說話,你也不見怪,自然是和你們這樣的好手不能相比較的了!”

小三子擺擺手,“沒事兒沒事兒,您問的在理,大傢伙都知道,這當差是要給錢的,如今卻還不知道工錢如何,這個是要進去按幹活的時間和幹活的量來算的,如今說不清楚,但是外頭風聲很多,說這個女工的工錢,絕不會比男的少,最最緊要的一條,這幹滿多少年,將來一樣的有退休金!”

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件事兒,幾個大媽頓時坐不住了,連忙問小三子那裡招工怎麼報名,“各位大媽大嬸,您們哪,就別湊熱鬧了,這是要從年輕人裡頭選的,雖然不是什麼體力活,到底也是當差幹活,累的很,”小三子無情的澆滅了這些大媽想要去報名的想法,“這條件倒是和我們這裡差不多,就是要識字!”

“大媽不成,可以讓我家的玉兒去啊,”大媽原本有些垂頭喪氣,結果轉念一想,復又喜滋滋的說道,“她年輕,而且還認字,舊年跟着宮裡頭出來的姑姑在前頭女私塾裡學了一年的字,想必是可以的,繡花縫衣都是最厲害,以前還準備着許配個好人家......咳咳,肯定是沒事兒,必然選的上。”

“您如今怎麼不讓她找個好婆家了?”鄰居打趣說道,“這可是最要緊的事兒!”

“如今那個先不重要,什麼婆家,比得上這一輩子捧着的鐵飯碗??”大媽連忙說道,“您也別笑話我的小心思,女孩子家,自然要找個好婆家,這是他一輩子的歸屬,輕易是不能馬虎的,但若是真的能進了廠子當工,這身價就和別人不一樣了,各位街坊可是見過,這天下的女子有工錢拿,老了還有人養着的事兒嗎?真真是難得,有了這個差事,自己的下半生就有了依靠,將來在婆家那裡說話也硬氣一點。”她的一席話倒是引起了衆人連連點頭,這話沒錯,只要是有了份差事,這嫁到那裡去都不會受窮,手裡有錢,說不定當家太太的架勢拿出來,婆家誰都要怕着你,敬着你。大媽連忙又朝着房內喊着,“我的老太太,小三子可是我從小看到他的,玉兒和他也是親兄妹一樣沒差,玉兒的前程,今個我就只能是厚着臉皮託付在三兒的身上了!”

小三子半瞎眼的老孃被媳婦扶了出來,臉上的笑意怎麼藏都藏不住,身上的大衫漿洗的乾乾淨淨,上下一身新,顯然是開始過好日子了,原本嘴角很深的法令紋,如今也綻開猶如一臉盛開的菊花,她笑眯眯的說道,“他嬸你說的什麼話,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了,玉兒的事兒,那能不緊着幫忙呢?三兒啊,這事兒,你去打聽打聽,到底是什麼個章程,街坊民居親朋好友搭把手,那麼自然要幫一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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