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順目光炯炯,海東青一般的鋒利眼神掃視衆人,“楊乃武和畢氏一案,三法司會審已經瞭解,證明兩人並無私情,並查清楚死者乃是病故,絕非兩人合謀**害人,三審定讞,不用再更改,有關官員的懲治,爲何還沒有拿出來?裡頭這些年,官官相護,相互捂蓋子,案子三年多了,到現在相關人等的處置還沒定下來?是何道理!”
“回總憲大人,這案件刑部已經定案,官員的處置還要看吏部的意思,不是咱們都察院一家定的下來的,現如今還在溝通,呈報給軍機處的摺子,還未成型。”右副都御使爲難的說道,到了中樞的層面,就不是一家一戶,哪一個部院自己就說了算的,這點在右副都御使看來是千難萬難,但是在肅順看來卻是半點不難,“不用溝通了,想吃豬頭肉,又想當如來佛,人世間哪裡有這麼輕鬆愉快的道理,想要在其中拿好處的人,纔會覺得這些人無法處置,三日之內,把浙江官場上和此事有關係的人,都要一概處置掉!自己門風不慎,外人自然就是瞧不起你,寫摺子上奏,浙江按察使降三級,調任西北什麼府去當按察分使,杭州按察分使,免職,懲治此兩人監察不嚴之罪。”
這是先處置自己的人,要知道,全國各地的按察使不敢說,但是東南一帶的按察使,已經都是都察院出身的專業官僚的,這些算的都察院的種子選手,將來進入都察院自然不必說,刑部、禮部、大理寺這些地方,都是將來都察院這些人最好的去處,這是在部院裡頭,如果地方上也容易升任藩臺撫臺這些地方封疆大吏,這些人算是精心培養的,但是卻還處置的如此嚴重,地下的人微微一凜,均知道這次這位新主官是要懂真格的了。
果不其然,壯士斷腕,所圖甚大,肅順繼續說道,“浙江這些牽連到的官員一個也不許放過,最輕的處罰,就是革職!”
“大人,請恕下官多嘴,”右副都御使頂着肅順的眼神,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着頭皮發麻說道,“並不是我等風憲官不敢行處罰之事,李總督乃是西聖的愛將,在浙閩治疆十年有餘,這些浙江官場上的人,都是他的麾下,因是顧及着李總督的顏面,這才拖延至今,未有處置,再者都察院商議了好幾處,西聖爺都未曾表態,故此,不敢有什麼處置。”
“糊塗!太后娘娘若是願意護住李鴻章的面子,還輪得到機會,需要你們來說三道四嗎?可見你們一點聖心都把握不住!”肅順毫不留情的呵斥道,地下的一羣人被說的灰頭土臉的,“正是你們聖心都揣摩不住,纔會一直拖延至今!”這是很明顯不給前任留面子了,所幸前任並不在現場,“今日我才上任,原本許多話我是不能說的,但是大傢伙有的知道我,有的不知道我,知道我的人知道我的性子,不知道的,我在這裡頭不妨也說一說,當差做事,最要緊的就是盡忠職守,盡忠自然不用多說,就是報效朝廷,報效國家,這職守呢?如何解釋?就是說要把自己的差事幹好,把自己職能分屬之內的事兒料理妥當,咱們是風憲官,本職的工作就是彈劾調查官員違法犯罪之事,搞那些和光同塵,一團和氣的事情,不是咱們這些御史該乾的,都察院風憲官必須根據犯官的犯罪情況拿出自己的處罰意見,提供給我,或者是軍機大臣作爲參考,他們如何手下留情慈悲爲懷,不是咱們可以控制的,我們必須拿出專業的意見,這源頭的水把握住了,他們後面纔不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此一來,都察院才能夠在各部院之中,在軍機處,在太后那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只要記住,我們御史臺的人就是海東青!”
《本草綱目·禽部》記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康熙皇帝讚美海東青:“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瑤光星。”不僅宣揚了武德,激勵軍勇,更誇耀了海東青性情剛毅而激猛,其品質之優秀可與天上的星星相輝映,其力之大,如千鈞擊石,其翔速之快,如閃電雷鳴。
肅順這樣的說法倒是第一次聽說,御史們都站在堂下,靜靜的聽着,“海東青每次狩獵天鵝,都是不出手則已,一飛起必然是有所收穫,他的雙眼最是明亮,可以看到任何地方的任何動靜,他的身子不大,也只是比個子略大一些,卻能捕捉遠遠超過他體型的巨大獵物,他飛的最高,也能伏在地面上泥土裡山溝內一動不動,忍耐很久,就爲了讓自己的主人滿意,捕捉到最好的獵物,來呈現給主人,你們可以是小官,但是你們所做的事情是大事業,所處置的人也絕對是比你們官位高了許多。”
肅順的嘴裡說出來蠱惑人心的話語,一些年輕的御史漸漸的激動了起來,鼻翼慢慢的在抖動,雙耳樹的筆直的,眼睛一動也不動的盯着肅順的講話,“這是你們的特權,也是你們的榮耀,必將成爲你們最大的政績!”肅順站了起來,走下高臺,走到了年輕的御史們裡面,“漢代御史臺最厲害之處你們知道是什麼?”
“是監督宰相!”
“沒錯!監督宰相,如果宰相被彈劾下去,御史大夫就是第一順位的宰相人選,爲了自己的前途,御史臺自然是卯足了勁要給宰相尋紕漏,自然本朝沒有這樣的規矩,但是我可以保證,浙江官場上多少空位置,都察院要優先選!浙江巡撫的位置,”肅順淡然開口,“他是保不住了,誰想要這個位置?”沒人不想要這個位置!“那就好好當差,做朝廷的海東青,把那些害羣之馬都抓出來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