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着這樣的心思,我自然是坐立不安了。”
“無需擔心,提督大人,”唐景崧倒是不太能夠直接瞭解到戰場上的殘酷,出言安慰道,“打仗的事兒,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這朝中有了支援,您這黑旗軍也絕不是說就這兩千多人在戰鬥,背後有靠着這兩廣雲貴呢,有心算無心,他們佔不到便宜。”
“你這樣一說我的心就定了,”劉永福笑道,“且看看老楊他們怎麼施爲吧。”
一個士兵進來稟告,“大帥,從村子裡拿了一頭豬,已經綁在外頭了。”
“很好,等時候到了,就把豬殺了,”劉永福笑道,“讓廚子給咱們把這頭豬燒好咯,豬血留下!”
“大帥這是要先準備好犒賞將士們嗎?”唐景崧奇道。
“不不不,”劉永福笑道,“我今個要請唐大人看一齣戲法!”
。。
“轟轟轟!”火炮怒射出收割人命的紅光,冷酷無情的朝着對方的陣地打去,炮兵們正在緊張的用把炮彈裝進炮膛,李威利大聲的咒罵了一句,“該死的中國人!爲什麼他們會有這麼強大的火力!”險些要壓制住了自己這邊法國的火炮攻勢!
“將軍閣下,我們的炮必須要暫停發射了,”火炮兵隊長前來稟告,“炮膛已經很熱,再打下去,我們的火炮就要報廢炸膛了!”
“隊長,火炮報廢了沒關係,我們可以再從西貢或者直接從巴黎運過來,但是我們不能被對面的黑旗軍壓制,請你不要珍惜這些火炮,任何器具都是爲戰爭而服務的,只要戰爭勝利,任何火炮都是可以放棄的!”
“是!”
法國人這邊開始不惜炮的損耗來加快了齊射的頻率,果然如此一來,對方中國人的火力就被壓制住了,衛維斯原本蒼白的臉色這時候才變得正常了起來,他喃喃自語,“這些中國人,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火力強勁的火炮。”
“不用說,看來中國人是沒有放棄和我們在越南上的武力爭奪,”李威利放下了望眼鏡,“沒中國人的支持,他們不可能有這樣強大的火炮,不過沒有關係,他們的火炮馬上就排不上用場了,接下去纔是決定性的爭鬥,下達命令,火槍兵給我上!”
帶着白色帽子的火槍兵踩着鵝步快速的朝着前方走去,他們拿着火槍,列成了四排,雖然對面時不時冒出火炮的轟擊,這種轟擊每一次都會帶走一兩個人的性命,但是他們冒着絕大的風險,帶着巨大的勇氣,英勇無畏的衝到了陣地裡面。
噼裡啪啦的火槍聲響起了,“報!法國人的火槍隊攻上來了!”
楊著恩點點頭,“他們有火槍兵,我們也有,讓火槍的兄弟們給我上!”
楊著恩站在防事之後,拿着望眼鏡看着戰場裡的變化,兩軍開始交戰了,只見到法國人第一排蹲下齊射,第二排法軍士兵從第一排的空隙之中走上前一步,繼續蹲下齊射,如此三排輪射,啪啪啪之後,對面的第一排的黑旗軍已經有了不少的傷亡。
“這是怎麼回事?”楊著恩大驚,“法國人的火槍和我們毫無大的區別,爲什麼他們的威力如此,之大!”他身子朝前仔細的看了看,“難不成他們用這個輪射之法纔能有如此的威力嗎?”
黑旗軍的火槍手們予以了回擊,他們是野路子出身,不求規模化,只求準頭,幾個神槍手啪啪啪幾下,對面前排的法軍應聲而倒,都是正中頭顱,這些火槍說實話,其實威力不甚大,若是打中身子,只要不是要害部位,都不打緊,推到後排稍微包紮一下,防止失血過多,可這些中國的神槍手一出來,原本膽氣十分豪壯的法人頓時卸了一口氣,腳下的步履也遲疑了起來,開玩笑,這樣一槍斃命,衝在前面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火槍隊的隊長在殿後指揮,他敏銳的感覺到了這種氣氛,他連忙呼喝改變陣型,從原來的半月牙形陣勢改成了兩翼一起出擊的方式,這樣隊伍稍微分散一些,中國人的神槍手再厲害,也不可能左右開弓,中國人密密麻麻的槍擊聲後,突然留下了一段長時間令人絕望的空白,法國這個滿臉大鬍子的隊長大喜,“他們沒有準備好三段射,馬上進攻!”
他抽出了腰間的佩刀,“殺!他們留給我們一個機會,他們不懂得怎麼使用火槍!”
李威利也看到了這裡的場景,哈哈一笑,“再怎麼先進的武器到了這些野蠻人手裡,不能配合先進的作戰技能,那就是垃圾,都是垃圾!”他滿意的看着被三排射馬上要衝的七零八落的黑旗軍陣地,就算有幾個準頭十分精確的火槍兵也不可能挽回整個大局,他轉過身,滿意的對着衛維斯說道,“勝利的天平朝着我們這裡傾斜了,我聽說親愛的衛維斯你從勃根地第帶到越南來有一瓶十分可愛的葡萄酒,我個人建議可以在這場大勝之後開出來,作爲我們的慶祝。”
衛維斯點點頭,“這是當然的,這樣的美酒也只有尊敬的將軍在這樣的大勝之下才值得品嚐。”
李蔚拿着火槍有條不紊的朝着前方射擊着,他是廣西欽州人,算起來是大帥劉永福的老鄉,二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十多歲的小毛頭,雖然不懂事,但是也知道就乾等着在家裡,必然是一個餓死的結果,所以被黑旗軍的一塊窩窩頭勾引着,渾渾噩噩的上了賊船,這麼多年下來一起從軍的老鄉弟兄們大部分戰死,李蔚也從一個半大的小孩子成長到了現在堅毅沉默的戰士。
死在自己手下的人,數不清了,之前也從未數過,但是殺了多少個法國人,他一直都記得,十多年前的羅池大捷,自己足足殺了七個法國人。
他一直對於越南這個國家沒有感情,在李蔚看來,越南的國王現在看上去對黑旗軍不錯,也只是看在法國人來勢洶洶需要黑旗軍出力的份上才如此對黑旗軍的,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對於法國人來說十分適用,對於黑旗軍來說,越南人何嘗是我族類?
只不過是法國人想要摟草打兔子把越南和黑旗軍一起吞併,這才逼得兩方聯合起來罷了,李蔚是對於法國人不感冒的,他甚至認爲,只要保證保勝城牢牢掌握在黑旗軍的手裡,面對法國人的招安也是可以的。
當然,這個說法遭到了劉永福嚴厲的呵斥,甚至李蔚還受了一頓板子,作爲胡亂議論的代價,其實這種惶惶不安的心思在黑旗軍人心裡都有,自己到底是爲誰而戰?爲什麼目的而戰?在這個異國他鄉,大家都很迷茫。
直到前些日子躺在牀上百無聊賴的時候,突然大帥召集衆人,劉永福治軍甚嚴,若是不告假而不到,必然又要受板子,他也只好瘸着腿前去了,沒想到這一去,居然聽到了一個大消息!
他冷靜的瞄準,射中了一個法國士兵的額頭,心裡默唸,“第十三。”
居然可以歸國!在戰場上當然是禁止亂想,但是李蔚機械的上膛下膛,填充火藥,忍不住嘴角上揚,還是展開了思緒,想到在保勝城裡,自己和兄弟們被軍主着急起來,想到了那一天的天氣,,似乎那種激動得心臟要跳出了胸膛的感覺,現在還是記得的。
那一天軍主把這些底下的兄弟都召集了起來,目光炯炯掃射衆人,開口說話了,他的語氣低沉,但卻有一種按捺不住激動的意思在裡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