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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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走到急診室前的走廊時,我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臉埋在手裡的軍師。

「軍師!」我小跑步跑到了他的面前打了聲招呼,心中着實擔心。

「爾薰,早阿。」因爲熬夜而臉色蒼白的軍師勉強的笑了笑並也打了聲招呼。他對我身旁的茹米則是連話都不講,點了個頭就算打招呼了,畢竟他們已經一起在醫院很久了。

「慰文怎麼了?醫生出來了嗎?」雖然已經問過茹米了,但是我仍舊放不下心,一定要再叄確認才行。

「還不知道慰文到底怎樣了,但是,剛剛護士神色輕鬆的出來了。看來,慰文是沒有大礙的。」他笑着道,話中透露不出一點擔心,但眼中卻是滿滿的驚嚇。

「況且,我一直有聽到有人講話,其中一個聲音就是哥哥的。想來,他們只有做了檢查還有詢問而已。不需要怎麼擔心。」細心的茹米補道,試圖降低我的不安。我對她笑笑,心中仍有餘悸。

「你看,爾薰。大家都說慰文沒事,他一定沒事的。」微傾也露出輕鬆的微笑,安慰着我。

「你在擔心啊?爾薰,放心吧!好人長命,慰文是好人中的好人,小病小痛也不會找上他的。」軍師猛的站起身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打趣的道。

「恩,謝謝你們。」我感激的看了看四周的好友,心中十分慰藉。我真的很幸運呢!有着那麼多的好朋友在痛苦難關時支持我、再加上慰文的溫柔,我此生已無憾了。

「昨天你媽的生日如何啊?小薰姐,應該沒什麼衝突吧?」重新坐下來後,大家正無聊時,茹米打開了話匣子。

「對啊!昨天其實氣氛還不錯,我爸來後竟然聊的比他們沒來之前更融洽耶!」

我高高興興的向衆人敘述昨天家裡的狀況,一想到家人融洽,我比誰都高興。那幸福的的味道、幸福的景色好像閉上眼睛就能再回憶。

「你爸也去?可是,你父母不是……」軍師問道,中途停頓明顯的不敢繼續下去。

「你講沒關係,軍師。」我體諒的笑笑,擺手叫他繼續。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樣子了,我的傷口沒有那麼脆弱可以再傷了。

「你父母不是…已經離婚了嗎?」看着軍師遲疑的樣子,我有些錯愕。我平常有禁止他們提這件事嗎?

「可是呀,我也在那,你真的無法相信那兩家人有多融洽,爾薰纔是不合羣的那個呢!」微傾插了嘴,興致勃勃的發表道。

「兩家…家人?」茹米沒有注意到我怎麼樣不合羣,只住意到關鍵的『兩家人』叄字。

「嗯,我媽、範伯伯、芷欣是一家。我爸、嚴心阿姨、姒添、還有哥哥是一家。」我對『不合羣』報以苦笑並解釋道。

「聽起來沒有你想像的糟糕嘛!」茹米埋怨似的望着我道,我被逗笑了。

「對阿,我絕對沒想-----」話說到一半,急診室的門突然被打開了。我立刻盯着門口,期待慰文的出現,連自己的話什時斷掉的都不知道。

微笑着的慰文跟着一位白袍醫生走了出來。

「慰文!」一看到他,我急急忙忙的跑上去,緊緊的抱住了慰文。

「小薰?你怎麼會在這?」慰文明顯傻了眼,奇怪的問道。但他一邊問,卻一邊緊緊的抱住了我。

「慰文,還好吧?我們兩個都很擔心,急急忙忙跑回臺北來的。」我把頭埋在慰文的懷抱裡,只聽到微傾開心的笑了,走到慰文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發言。

「哥!你怎麼就這樣昏倒了!」茹米嘟着嘴流着眼淚道。

「茹米。」慰文用充滿歉意的眼神看着我並輕輕的把我推走,他一個轉身抱了抱流淚的茹米。

兩人從小就是兄妹情深的,所以堀強的茹米纔會流淚。我不會忌妒,不會生氣,我喜歡有情有義的慰文。

微傾這時開懷的、促俠的道: 「哇!一家團圓耶!」

我看着對我們的關心應接不暇的慰文,看他朝遠處偷笑的軍師呼救,看他笑着對軍師揮拳,看着他那被高興染亮的微笑。我終於裂嘴揚起一抹微笑。

這時,我突然看到那位白袍醫生就要走了。我不顧眼前的歡樂團圓,趕快的走向那醫生詢問有關慰文的病情。

「醫生,請問您貴姓?」任何的詢問都事先自我介紹吧! 我秉着這樣的念頭問着。

「我姓蘇,你是?」蘇醫生是位矮胖的老醫生,他有些嚴肅的看着我問道。

「蘇醫生您好,我叫做紀爾薰,是慰文的女朋友。請問,慰文他怎樣了嗎?」我滿懷希望的看着他,語氣中不免有些浮躁。

「白先生的病情,我生爲醫方,無法告訴身分爲病者朋友的你。但是,如果是白先生的父母,我就可以告訴了。」蘇醫生機械式的回答。

但看到我的着急樣,他笑笑的道: 「但是,如果病人執意要告訴你們,醫方也不會怎樣的。」

「謝謝醫生。」我恍然大悟的道謝,並轉身質問慰文去了。

「真是對不起阿,小薰。我不是有意要遲到的,可是……」慰文苦笑着指指自己,不再爲遲到做任何解識。

「沒有關係,平安就好。而且,昨天的情況也沒怎麼樣壞。找時間在告訴你吧!」

「慰文,蘇醫生不肯講你的病情。你自己說吧!」我笑畢,板起臉孔問着慰文。

「啊,沒什麼。你們可能要失望了。我只是食物中毒而已。」慰文輕描淡寫的帶過了那問題,我很高興但卻很懷疑。

「這樣是好事阿,我們怎麼會失望?可是,如果是這樣幹麻要轉診?」微傾也懷疑的問道,解決了我該不該開口的難題。

「因爲我的症狀很希奇啊!那個醫生把食物中毒當成另外一個病了,我也記不清楚名子。」一樣輕描淡寫的回答,慰文淡淡的笑了。我心中一動,突然不想再追問下去了。

「是喔!那我們趕快回學校吧!」我露出甜甜的笑顏,就要帶頭走了。但是,看着好久不見的慰文,我突然想跟他獨處,就示意其他人先走。

我轉過頭,卻看到慰文臉色陰沉的,他的手在垃圾桶上方。這時,他看到我了,微笑着走向我。那微笑媚惑着我,讓我不去多想。

我跟他牽着手,注意的看着他的腳步,想要連怎麼走步伐都跟他一樣。

「如果我不曾走過這一遍,生命中,還有多少苦和甜美。那風中的歌聲,孤單哽咽的聲音是誰…」

當我剛回宿舍,正要坐下時,我聽到那悅耳的鈴聲,不慌不忙的拿起了電話。

「喂?我是爾薰。」

「爾薰,我是爸爸。」我眨了眨眼,爸爸的聲音非常大聲,話中有着掩蓋不了的興奮。

「爸?有事嗎?」我有些困惑,在我的印象中,爸爸總是沒有什麼感覺或表情的人。

「爾薰阿,好消息,好消息喔!」爸爸是不是興奮到不正常了啊?我這樣的想着。他不停的強調着有好消息,但卻什麼都沒透露。

「爸,爸!冷靜點,到底什麼事?」我真的非常懷疑,是爸爸升官了,還是被表揚了?打從我高中畢業以後,他就沒有這樣高興到語無倫次了。

「爾薰阿,告訴你喔!不要尖叫,可是你嚴心阿姨懷孕了!」我愣愣的聽着爸爸吼着,那聲音在我耳邊不停迴響着。

懷…懷孕?

「爸,我…我剛剛沒聽清楚。你說什麼?」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再問了一遍,希望能有個不同的答案。不可能的,我一定是聽錯了。

「我說,你嚴心阿姨懷孕了!!」我苦笑着,爸爸似乎很樂意講”懷孕了”這叄個字,他不厭其煩的回答了,聲音中有着很久沒有的熱忱。我苦笑着,好苦好苦的笑。

「嚴心阿姨懷孕了?」我的大腦彷佛呈石化狀態,沒辦法接收這訊息。只知道一直問爸爸、一直苦笑,我沒有其他的情感了,只有錯愕。

「對啊!小心她懷孕了,我真的很高興,我要跟我愛的人有孩子了!爾薰,你知道嗎?自從有你之後,我就一直沒有孩子了。我真的一直很希望………」

爸爸自顧自的講下去,根本不管我有沒有在聽。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聆聽的人而已,根本不是可以跟他分享快樂的人。

當他在那裡述說着自己有多快樂時,我拿着手機呆立着。腦中似有急雨打下,擾亂着我的思緒、化作我的淚水流下臉頰。

嚴心阿姨懷孕了。爸爸有另一個可以疼愛的人了。爸爸有另一個家庭了。

我的心頓時黯淡了,彷佛裡面的光明從來沒出現過。我突然想起小時後爸爸對童稚的自己所做的諾言。

當時,是中秋節,媽媽替小小的我講了嫦娥跟後翌的故事。當時小小的我望着月亮,捨不得移開視線。還記得當時爸爸鄭重的告訴我一件事。

「爾薰,你要記住這個故事。你也要記住,爸爸媽媽不會離你而去的。」

可是現在,爸爸媽媽都還在,可是他們已經不是我小時後所相信的崔玉菱跟紀流允了。

他們兩個都有家了。我是多餘的,我是不被需要的。如果不是我的存在,爸媽早就可以離婚過他們所想要的生活了。

我繼續流淚着,這樣子那我的出生是壞事嗎?

這時,爸爸的聲音又響起了,打斷了我的思緒。

「喂!喂!爾薰?你還在吧?」

「恩,爸。當然。」我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聲音落寞,怎麼這樣?我不想讓爸爸知道我的傷心啊!但是,我不需要擔心,爸爸好像聽不出來。

「爾薰,快放假了吧?你回來住吧?」我聽着爸爸的建議,雖說是建議,但他的聲音裡卻有着滿滿的期待。

我該不該答應?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看爸爸跟嚴心阿姨的笑容。但是,他是我爸,我如果說不,他會很傷心的。

「恩。好啊,爸。你們好好歡迎我。」經過考慮,我決定盡一儘子女的義務。

「太好了!那我們假期見!」爸爸一說完便匆匆忙忙的掛掉電話,掛前我還聽的到背景的嚴心阿姨的聲音。

我呆呆的聽着電話的嘟嘟聲,嘴裡還未說出的話硬生生的卡在那裡。我本來要跟爸爸說我不管怎樣都會愛他的……但我來不及。

我終於悶悶不樂的放下手機,突然,我很想很想見到慰文。或許是不再是爸爸心中唯一珍寶的念頭,也或許是太依賴,我覺得我必須看到慰文,要不然我會因爲沒有愛而死。

我撥了通電話給軍師想問他慰文在哪,我不想讓慰文知道我要去了。

「軍師,慰文在哪?」

「我們在club這裡,你知道的,慰文跟我工作的地方。怎麼了啊?要我把電話給慰文嗎?」

軍師的聲音透過吵雜的喧鬧聲傳來,不知怎地就冷靜了我。

「不,我自己去找慰文。拜拜。」我掛掉電話後,就帶着包包及手機找慰文去了。

他會給我愛的,媽媽跟爸爸的部分也一起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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