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夜幕降臨。
這是古月山寨中一處隱蔽的院落裡。
一株高大的槐樹,枝繁葉茂,雄厚寬大的樹冠,宛若碧玉華蓋,將整個院子都籠罩住。
月光溫柔如水,透過槐樹的枝葉,灑在庭院中。
一陣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樹影微微晃動。
就在這樹影下,站着兩個人。
族長古月博用柔和的目光注視着方正:“方正,今天你選擇了第二隻蠱,不知是什麼?”
“稟告族長,今天我選了一隻銅皮蠱。”古月方正站得筆直,帶着一臉的崇敬之色答道。
古月博點點頭,沉吟一聲,道:“不錯,選的很好。”
古月方正站在古月博的面前,身軀都緊張地繃着。聽了古月博誇獎的話,一時間不知道給怎麼迴應好,只好赫然一笑:“族長大人,我也是隨便選的。”
“你以爲我這是胡亂誇讚你嗎?不是的。”古月博盯着方正,嘴角上掛着淡淡的笑意,“你知道麼,從選擇一隻蠱蟲,往往就能看出一個人的秉性。”
“你選擇了銅皮蠱,是用於防守。搭配月光蠱,就是一攻一守。這說明你秉性純厚。世間之事,一攻一守,就是一正一奇,一陰一陽,一柔一剛,這就王道。”
“而古月漠北選的是黃駱天牛蠱,此蠱增加耐力,能持久戰。這就透露出漠北堅韌頑強的個性。”
“至於古月赤城選擇龍丸蛐蛐蠱,使得他閃避能力增加。這說明他不喜歡強攻,爲人精明,善於鑽營,但同時也表露出的他性格軟弱的一面。”
古月方正聽得目瞪口呆,他從未想過,可以從這麼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上,看出這麼多通透的道理來。
不由地,他看向古月博的目光變得更加崇敬起來。
“族長大人,那我哥哥選的是什麼蠱?”方正忽然想到了方源,立即問道。
古月博笑了笑:“你哥哥選擇的是小光蠱,用此蠱輔助月光蠱,能令月刃攻擊更強。這就說明他的性情激進,飽含侵略性,容易走極端。”
“的確,哥哥好像就是這樣子的。”方正輕聲喃喃。
古月博將方正的神情看在眼中,記在心頭。
但凡身居高位者,必有過人之處。雖然古月博和方正之間,面對面相處的日子並不久。但是古月博老辣犀利的目光,卻已經看透了方正。
他告訴方正漠北、赤城兩人的選擇,自有其深意。
就是幫助方正分析此二人,期待着他將這二人擊敗,以甲等資質奠定領導地位。
但是古月博不會明說,不會直接指使教唆方正去幹什麼。
身爲族長,一言一行,都有着政治屬性。若是直接指使方正,對付赤城和漠北,這話傳出去,說不定就被人誤解成族長的政治意圖。這樣的話,影響可就大了,搞不好家族內鬥,還會禍及整個山寨。
還有一點,就是古月博也期待方正能獨自領悟他的意圖。他花費時間和精力,親自培養方正,不是培養一個四轉、五轉的打手。沒有政治智慧的打手,就是一把雙刃劍。他要培養的是未來家族的領袖!
“我替方正分析漠北和赤城的性情,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裡面蘊藏的深意。反而問我古月方源的情況。看來方源留給他不少的陰影,不過他正是少年叛逆的時期,一心想壓過方源,也可以理解。唉,若是方正有方源的智慧就好了,這些年我見過不少的少年,要論政治智慧,方源絕對是第一。
可惜,他只有丙等資質。”
古月博心中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和。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蠱蟲來。
“這是——玉皮蠱?”方正看到這隻蠱蟲,頓時眼前一亮,輕輕地叫出聲。
古月博道:“和銅皮蠱相比起來,這隻玉皮蠱更加優秀,不僅消耗的真元少,而且防禦力也比銅皮蠱更強一些。方正,你想要麼?”
“族長!”方正吃了一驚,他看向古月博,結結巴巴地道,“我,我當然想要了。”
“想要我可以給你。”古月博笑得越加柔和,“但是我身爲族長,向來公平公正,不能憑空無故地贈送給你。所以,我有一個條件。”
方正連連點頭,瞪大雙眼:“什麼條件?”
古月博臉上笑意消失,露出肅容:“我要你率先突破一轉,達到二轉,成爲修爲第一人!而這隻玉皮蠱就是對你的提前獎勵。”
“啊,晉升二轉?”古月方正不禁露出遲疑之色。他只是剛剛晉升一轉中階,中階之後是高階,高階之後還有巔峰。
結果古月博現在卻要求他,成爲此屆的二轉第一人。
“怎麼,你害怕了?那這隻蠱就只能給其他人了。”古月博作勢收回玉皮蠱。
古月方正被這話一激,頓時頭腦發熱,喊道:“不,我答應你!我會擊敗所有人,成爲二轉第一人!”
“這纔對嘛。”古月博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將玉皮蠱放在方正的手中。
心中則道:“方正啊方正,我知道你有些自卑,這些自卑對你的成長太有害了。而要打消這些自卑的最好方法,就是成功。你是甲等資質,修爲晉升二轉,就屬你最有優勢,也是你最能輕易達到的一個成功。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若是連這個都失敗的話,未免就讓我太失望了。”
而同時,方源再次進入石縫秘洞,深入到甬道盡頭。
這一次,他並沒有帶什麼鐵鍬、鏟子、鐵錘等等工具,而是細心地觀察周圍。
前一晚他在這裡受挫,在回去山寨的路上,就感覺有些不對。
到了今天在宿舍,利用春秋蟬,煉化了小光蠱之後,他忽然靈光一現,悟到了其中的蹊蹺之處。
“這擋路的巨石,未免太圓潤,太光滑了,這是人力加工過的。也就是說,是花酒行者故意設置的攔路巨石。他爲什麼要在這裡,設下如此關卡?”方源露出思索之色。
他再次打量周圍。
甬道中的地面平整,頂部是圓頂,兩邊的牆壁都是渾然一體的赤紅泥土,散發着昏暗的光。
“咦?”當他目光再次掃向地面時,他發現了一點可疑的地方。
靠着攔路巨石的一塊地面,顏色有些深重。這個色差並不明顯,在如此昏暗的光線下,若不仔細觀察的話,絕不容易發現。
方源蹲下身子,出手摸了摸這片地面,頓時就有一種溼漉漉的感覺。
難怪顏色有些深重,原來是沾着水。
但這甬道乾燥,哪裡來的水?
方源又用手指頭,捻了捻這片潮溼的泥土。他發現這塊地面的泥土確實有問題,十分鬆散柔軟,不像乾燥的紅泥那樣粘聚。
方源目光閃了一閃,經驗和直覺都告訴他,這處地方很有可能就埋藏着花酒行者的一把“鑰匙”。
而這把“鑰匙”,就是關鍵,能讓方源繼續前進下去。
方源開始挖泥,泥土很鬆散,倒是沒有費多大力氣。
挖到地下一寸的時候,就有一股特殊的幽香,似有似無地傳入方源的鼻腔之內。
“這股幽香濃郁奢華,卻又不庸俗,顯得高致雅貴,難道是……”方源心中一動,想到了某種可能,手上的動作頓時又加快了幾分。
挖着挖着,泥土下忽然現出一絲暗金的光。
“果然是它!”方源雙眼驟亮,手上動作變得細膩,小心翼翼地將周圍的泥土挖開,將這坑口擴大。
片刻之後,一朵埋藏在地中的,暗金色的花苞呈現在他的面前。
它深入地面兩寸,體積有尋常石磨大小,花苞表面細膩如綢,暗金作色,顯得幽靜神秘而又高貴典雅。
“果然是地藏花蠱!”方源見此,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並沒有急着打開花瓣,而是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將雙手的泥土都擦拭乾淨,這才慢慢伸手,將暗金色的巨大花瓣輕輕地揭開。
地藏花蠱,就像是荷花和捲心菜的結合體。它的花瓣一片又一片,緊緊地貼在一起,厚厚的,手感滑潤。方源揭開一片片的花瓣,就彷彿揭開一卷卷的絲綢。
而這暗金色的巨大花瓣,一旦脫離了本體,就迅速消散。好像是一片片的雪花,融化在空氣當中。
方源揭開外圍五六十片的花瓣後,花苞的體積削減了一大半,露出裡面的花心。
花心處的花瓣,形體較小,厚度也纖細下來,質地越加柔軟細膩。不像是絲綢,更像是薄薄的一張紙。
方源動作越加緩和,往往幾個呼吸之後,才成功地揭開一片花瓣。
花瓣越來越透明,片刻之後,方源將一張似宣紙般輕薄的花瓣掀開之後,他停下了動作。
此時地藏花蠱,只剩下了最中心的薄薄一層花瓣。
這些花瓣相互疊加,包裹成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形狀。
花瓣半透明,輕薄如宣紙。花瓣的裡面充斥着一股黃金色的液體。在這黃金的花液中央,一隻蠱蟲在裡面沉睡着。
方源凝神細看,卻只能看到這蠱蟲的模糊影像,不能辨認究竟是何種蠱蟲。
離得近了,他的氣息就噴到花心之上。花心圓球頓時顫顫巍巍,黃金的液體在花瓣的包裹下,也輕輕地晃動起來。
蠱蟲沒有食物就會餓死,只有極少數的蠱蟲身上,能出現自我封印的情形。爲了保養蠱蟲,蠱師們想出了許多的方法。
地藏花蠱就是其中一種。
地藏花蠱,是一次性的消耗蠱,一旦種植在地上,就不能再移動了。
它的食物來源十分簡單,就是地氣。只要種植在地面下,有着充足的地氣,就能存活。
它的作用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把其他蠱蟲包養在花心當中,浸泡在黃金色的花液裡。
這種黃金花液能在一定程度上,模擬封印狀態,讓浸泡在其中的蠱蟲陷入沉眠。
“花酒行者在這裡種下了地藏花蠱,這花心裡面的蠱蟲,應該就是留給繼承者的。”方源伸出手指,輕輕地捏着剩下的花瓣,小心地撕開一道口子。
黃金液便順着他的手指流淌出來,如同豆油的感覺。
隨着黃金液的流逝,花心慢慢地癟軟下去。方源手指搓動,捻開柔嫩至極的花瓣,從中取出那隻沉睡的蠱蟲。
這是一隻很可愛的瓢蟲。
只有大拇指的指甲蓋那麼大。
它渾身都是乳白色的,從背面俯瞰的話,就像是一個圓。
它的頭只佔據圓的很小部分,其餘的都是它肥肥的肚子和亮亮的甲殼。
它的六隻細小的肢腳,也是乳白色的,藏在肚子底下。
“白豕蠱!”方源眼中喜色一閃即逝。
(ps:大家的支持如此給力,我也不能玩虛的。三江第一,五更完畢,兌現諾言,讓魔道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