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中的碑文上寫着:不管是本家來人被天靈接引到這裡,還是罪民中的凡人一路闖關,來到繼仙山巔,想要繼承黑凡真傳的話,都需要通過最後一重考驗。
但這最後一重考驗的內容,石碑上卻沒有說,只是讓後來者向天靈討教。
天靈雖然愚昧懵懂,但卻銘記着黑凡的旨意。
於是,方源主動詢問。
很快,衆仙便聽到,黃鐘天靈微微一蕩,發出一聲悠揚的鐘鳴。
鐘聲縈繞懸樑之際,石碑上的碑文又有了新變化。在原先內容的最後,漸漸浮現出了一行全新的文字。
衆仙視之,無不驚呼。
“這上面說了,黑凡洞天本身就是真傳的內容之一。誰若是繼承真傳,誰就是黑凡洞天的主人!”
“不過,要繼承黑凡真傳,最後一重考驗,居然是這個?”
“難怪黑凡老祖當年定下規矩,一旦出現了真傳的繼承人,就要我們一起恭迎拜見!”
“老祖寬宏,設想周到。我們雖是罪民,但老祖並未忘記我們,心中還是念想着我們這些子孫後輩的。”
羣仙議論紛紛,對黑凡老祖既感有佩,當中有的甚至眼眶泛紅,險些淌下淚來。
方源注視着這行新字,眉頭卻是緊蹙,臉色陰沉下來。
這行內容,明確地告訴他,最後一重考驗究竟是什麼。
“只要通過了最後一重考驗,我就能得到黑凡真傳。但這算什麼?最後一重考驗,居然是要我獲得黑凡洞天中,超越一半人數的蠱仙的認可?!並且還規定了,必須在洞天時間的三年之內。”
方源心裡直搖頭。
黑凡老祖的這個最後考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很明顯,是偏袒黑凡洞天中的這些蠱仙嘛。
作爲一個外來人,方源要獲取這些人的支持,是很艱難的。
不過方源很快又反應過來,他明悟了黑凡老祖的用意。
黑凡老祖設下這個規矩,是鼓勵後來者,收編了這些黑凡洞天的蠱仙。畢竟蠱仙難以培養,收編了他們,對壯大黑家大有益處。
所以,這不僅考驗後來者的個人能力,也考較繼承者是否交際手腕,是否有團結他人的領堊導才華。
黑凡依靠自己的真傳,選取的是黑家的領堊導者,並非是單純的蠱仙強者。
“你這老傢伙,明明是死了,還考慮這麼多,真是多事!”方源腹誹,表面上則是仰頭長嘆,朗聲動情地道,“黑凡先祖,一心爲黑家着想,用心之良苦,讓我這後人感佩至極啊!”
“是啊,是啊!”羣仙對方源的話,很有共鳴。
本來這些蠱仙,心裡七堊上八下的,畢竟方源繼承了黑凡真傳,他們這些罪民後代還不知是個什麼結局。
但現在,黑凡老祖這麼一安排,卻是爲他們着想。
方源緩緩收斂起感動之色,他轉過身,站在石碑前,面對洞天羣仙,直接詢問道:“那麼……不知在下如何才能獲得在場諸位的支持呢?”
不出方源所料,
他的問話迎來的是一片沉默。
此一時彼一時啊。
以前羣仙頗爲忌憚方源,但現在方源必須要獲得洞天中超過一半蠱仙的認可,這樣一來,之前的形勢就顛倒過來,完全不一樣了。
羣仙你望我,我望你,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只是他們看向方源的目光,都起了變化。
以前是小心翼翼,儘量散發善意,掩飾惡意,現在的目光卻帶着疏遠,端着架子,藏着考量。
方源也不着急,站在原地,悠悠等待他們的回答。
又沉默一陣,作爲資格最老的蠱仙陳尺,終於耐不住,咳嗽一聲道:“今日之事,實在是發生太快,讓人猝不及防。唉,許是年紀大了,思考這些難題叫老朽也是頭昏腦漲,一時間接受不過來。想來上仙長途跋涉,來到這裡,也是疲憊不堪吧?不如先休息休息,整頓精神,再來謀略商討,也不遲啊。”
“這老狐狸。”方源心中冷笑。
但陳尺老仙的話,卻得到了其餘蠱仙的強烈支持,一聲聲的附和,接連不絕。
原本涇渭分明的兩大團體,在這一刻,幾乎都融合一體,齊齊來對付方源這個外人。
“不過,就先答應你又如何?”方源其實也早料到對方會這般反應,他臉色不虞,勉強點頭道,“陳尺仙友此言有些道理。”
陳尺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但很快收斂下去:“在下所居雖是陋室,但也稍備了茶水。不如上仙且移貴足,你若是大駕光臨,也是老朽的榮幸啊。”
陳尺熱情地邀請道,但對方源之前的話,根本沒有明確答覆。
方源勉強含笑,點頭:“那就叨嘮了。”
說是“陋室”,當然是陳尺老仙的自謙之詞。
他的居所,不僅不粗陋,而且還很華貴。
一處宮殿羣落,坐落在山巔之上。
這山似乎是人爲拔升的,頂部平坦一片,坐落着重重宮殿,金磚綠瓦,雕欄畫棟。
陳尺和其麾下蠱仙,都生活在這裡。
不僅如此,還有一大批的蠱師,甚至還有凡人。
“這些都是老朽的子孫後輩,呵呵呵,讓上仙見笑了。這人一老啊,就喜歡含飴弄孫,享享天倫之樂。”陳尺爲方源介紹道。
方源點點頭:“這正說明陳尺仙友是念舊情之人吶。”
陳尺飽含深意地望了方源一眼:“有情有義之人,誰不歡迎呢?呵呵呵。”
“哈哈哈。”方源亦笑。
看着陳尺和方源交談甚歡的樣子,其餘的三位蠱仙也都心情輕鬆起來。
就這樣,方源便在這裡暫時安居下來。
奇怪的是,自第一天之後,陳尺就沒有再沒有露面,也不和方源見面。方源卻也不着急,安之若素。
四天之後。
羣殿之中。
方源和陳樂在長廊中散步。
陳樂便是女仙之一,雙髮髻,活潑俏麗的那位。從血緣關係上,乃是陳尺老仙的曾孫女。
“黑城公子,你看那朵荷花,開的顏色正是樂兒最喜歡的呢!”陳樂手指着荷塘,笑着道。
這長廊別具一格,穿行整個荷塘,橫跨東西。
荷塘中長滿蓮花,各種顏色,暗香飄浮,美不勝收。
這幾天來,雖然陳尺老仙再不見方源,但都由陳樂陪伴方源,觀賞這片宮殿的各個美景。
“這朵荷花,嫩黃可愛,不妖不豔,正適合樂兒你。”方源笑着道。
陳樂低下頭,滿臉嬌羞,低聲柔柔地說:“公子,你說的哪裡話?樂兒……樂兒只是看着這荷花,心中歡喜罷了。”
“我看着樂兒你,心中也歡喜啊。”方源一邊笑着,一邊主動伸出雙手,握住樂兒的手。
陳樂嬌軀一顫,下意識想要掙脫,但方源雙手攥得很緊。
陳樂滿臉通紅,饒是蠱仙修爲,此刻腦海中亦盡是一片混亂,她掙扎幾下,口中低呼:“公子,公子你……”
方源跨前一大步,身軀幾乎貼上陳樂。
陳樂連忙後退,倉促間身形不穩,向後跌去。
方源順勢,一把將她攬在懷中。
“小心,別跌着。”溫柔的話語傳進陳樂的耳中,陳樂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竟已經躺在方源的懷中了。
陳樂擡起眼,正看到方源嘴角含笑,目光中帶着一絲戲謔。
陳樂羞惱至極,一記粉拳打在方源的胸口:“公子,你太壞了,欺負樂兒!”
說着,掙脫了方源的懷抱。
方源啊了一聲,後退一步,臉上有猝不及防的痛楚。
陳樂連忙頓住腳步,滿臉關切地走回來:“公子,你怎麼了?”
方源抽了一口冷氣:“實不相瞞,在來之前,我可是經歷了一場艱難的角逐。要繼承黑凡真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家堊族中的蠱仙,有很多人都不願意看到呢。”
“所以你身上有傷?你怎麼不早說!”陳樂跺腳,一時間剛剛的羞惱都拋之腦後,望着方源的胸口,“還疼麼?”
“小傷,沒什麼大礙。只是修爲高了,道痕加深,受了傷比較麻煩而已。”方源笑了笑,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你家老祖煉蠱受傷,恐怕也是和我情況相當吧?否則,怎麼這些天來,都不見他出面呢?”
陳樂眼中閃過一抹慌亂之色,嗯嗯啊啊,胡亂應付方源幾聲。
陳尺老仙自然不可能無故不見方源,想出來的藉口,便是煉蠱失敗,受到了反噬,傷勢較重,不宜見客。
當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怎麼會忽然煉蠱,莫名受傷?
雙方皆知理由,心照不宣而已。
當天晚上,陳家四位蠱仙展開密談。
陳樂彙報道:“老祖宗,黑城公子今天忽然問及你的病情呢。”
“哦?終於等不及了麼……”陳尺笑了笑。
“幸虧我當時遮掩過去了,他沒有起疑心。不過日子一長,恐怕……”陳樂擔憂地道。
其餘三位蠱仙對視一眼,紛紛笑了笑。
陳樂受到長輩們的愛護關照,還很單純,不明白其實方源早就心知肚明。而他忽然問及陳尺老仙的病情,則是一種含蓄的提醒。
男蠱仙陳立志思索了一下,沉聲道:“看來我們是要和這黑城好好談一談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