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杜龍一驚,沒想到那個毫無主見樣子的小少年,竟然也有如此豪氣的一面。
雖然對於元傑的氣勢很是欣賞,但隨即杜龍便更爲生氣。他氣元傑敢如此頂撞於他,他更氣元傑竟敢當面揭露了他的想法!
他哈哈一笑,目光卻更加冰冷!
杜龍好好的看了元傑一眼,說道:“好,很好!元傑,既然你如此有骨氣,那麼爲師即刻便將你送下人峰!”他盯着元傑:“而且,限你十日之內回到此處,否則便依照前言,當一個拾柴的童子吧!”
話罷,他根本不給元傑任何反抗的機會,大手一揮,紅色的真元攜裹而出,將元傑如同包裹一般攬在腰間。接着他雙腿略一用力,整個人高高躍起,落向了眼前的千丈懸崖。
吼!
半空中,隨着一聲龍吟,一柄仙劍自杜龍背上衝天而起,揚起了大片霞光!仙劍出鞘之時,嗡嗡而響,聲音傳盪開去,驚走了一片飛鳥!下一刻,那出鞘的仙劍在半空中翻滾一圈,化作一道紅霞,穩穩的停在了杜龍的腳下,接着寶光一閃,杜龍御劍化作一道紅色遁光,眨眼便衝向了大地!
元傑被颶風吹得鼻涕橫流,整張臉被風力揉捏的亂七八糟,根本睜不開眼睛。
這是杜龍故意沒有用真元護體,而是用被真元強化後的強橫的肉身硬挺風力,給元傑一個教訓!
很快的,兩人便到了地面。
杜龍將元傑隨意丟在了地上,留下一句“十日後若能歸山,進行第二段試煉”後,便再次化作一道紅色長龍,直衝天際。
長龍速度極快,轉眼便遁上了雲端。
元傑翻身而起,雙手不住的揉捏臉蛋,用了不少時間才使得臉頰恢復原形。
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崖壁,光滑挺直,高聳入雲。置身其下,元傑仿若一隻螻蟻。眼前的崖壁,仿若只比城牆多了零星的一點斜度,這樣的懸崖,連武林高手都不可能攀爬的上!
“芸芸,我終於見到了仙人,傷勢也有了治癒的希望。但如果這一切能換來你的重生,那我寧願回到從前!只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元傑撫摸着手中的符包——那是芸芸的骨灰,喃喃自語:
“我一定會成爲你所希望的大英雄,也會治癒好傷勢,好好的活下去。因爲這一切都是你所希望的,也是我必須做的。”
他的越發目光堅定的看着崖壁:“我一定會爬上去,修得仙法,成爲仙人!然後,剷除所有的邪魔外道,爲你報仇!”
元傑深呼一口氣,從懷中抽出兩段斷劍,目光閃爍。
“孃親,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他如此自語,下一刻卻驟然發力,如同灰豹上樹一般攀上巖壁。他手中的兩段斷劍上,瀰漫起如同實質般的白光,略一用力,便深深插進了巖壁之中。如此,他操控兩段斷劍往返插入巖壁,緩緩上爬,遇到有凸起的地方便吸附其上,休息片刻。
傍晚時候,天氣冰寒,冷風陣陣,再加上元傑並沒有準備食物,此時正是飢寒交迫,體力耗盡的危機時刻。
元傑已經爬了兩百丈高,低頭看去,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起初時元傑上升的飛快,但到一百多丈後,就慢了下來。
直到現在,元傑已經累得頭腦發暈,卻兀自強迫自己要集中精神,盡力上爬。他的手越來越沒有力氣,由於長時間的用力,已經被斷劍割破,鮮血延流而下。
這時,藉着朦朧月光,元傑看到上方不遠處有一顆突出的巨石,而石上有兩顆小樹。他眼睛一亮,忍着疼痛,再次攀爬,當累到似乎連呼吸都困難的時候,終於到了那巨石旁邊。
他深深吸氣,努力恢復一些力氣,然後憑空一蕩,躍上了那塊兒巨石。
啊!
忽然間,一道黑色巨鷹向他迎面撲來!元傑反應不及,也無處躲閃,胸口處立刻被抓出兩道血印。巨鷹被陌生人侵佔了自己的領地,自是怒極,張牙舞爪,毫不客氣的再次衝來。可這一次,它面對的卻是一把雖然暗淡,但仍然鋒利的白色斷劍。
元傑揮舞着斷劍,幾乎用盡了最後一份真氣,纔將巨鷹砍成幾節,墜落下了深淵。
他癱坐在巨石上,渾身虛脫,兩手手掌中,有着恐怖的血痕。他想要握動手掌,卻疼得要命,只得作罷。
飢腸轆轆的元傑,摘下幾片樹葉塞進了口中咀嚼,然後,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鳥巢,巢中有着三顆鳥蛋,每顆都有兩個拳頭大小。元傑大喜,一指戳破一顆巨蛋,就這樣向着嘴裡灌去。
雖然味道又腥又澀,讓人反胃,但元傑仍然全都嚥了進去。剩下的兩個巨蛋,他也沒有浪費。他從身上撕下幾塊兒布條,然後把蛋纏好,綁在了後腰上,準備以後再吃。
他看着上方,仍然不知道有多少距離,便閉上了眼睛,儘量恢復自身真氣。
半夜時,元傑繼續攀爬,過了幾十丈他便找到了一個巨石,又休息了一段時間,然後繼續上爬。
第二日,元傑又吃掉了一個巨蛋,可向上看去,彷彿仍然看不到盡頭。他不知道已經爬了多高,只知道自己已經傷痕累累,身上很多處地方都被磨破流血,成了大片的創傷。
每次身體碰到石頭都會劇烈疼痛,縱然元傑再爲堅強,仍舊是咬牙切齒才忍了過去。
此時他上下眼皮打的不可開交,困得不行,而那巨石仍然有十丈遠。他木然的向上攀爬,心中只留有不能停的信念,默默支撐。
夜晚時,元傑幾乎失去了意識,但他的身體仍然自主的移動,努力向上爬。元傑爬了已經不知道有多高,只是無論是怎樣的生靈,從這樣的高度摔落下去,都不會有除了粉身碎骨以外的可能。
……
杜龍看向窗外,繁星閃爍,月如圓盤,漫無邊際的雲彩,也被夜空印成了黑色。他心事重重,突然想到了元傑。
“哼,也不知道那小子現在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已經過了三天,再過七天,五天吧,五天後就下山找他。”他自言自語:“也許我是有點過火了,不過這小子也確實令人生氣。天生廢柴不說,還敢跟本座頂嘴!”
他想到元傑那正氣凜然的樣子就生氣,但氣着氣着就笑了起來:“不過,這小子面貌英俊,十分有骨氣,跟本座年輕時候到是很像!可這又有什麼用?”他說着說着又氣起來,但最後卻只留下了一聲嘆息。
“哎,若不是廢柴,本座到是要好好培養他了。”他搖了搖頭,張口將蠟燭吹滅,便要上牀歇息。
“那是?”
杜龍突然一驚,隨即轉身看向窗外。
那人峰的院門外,怎麼自那崖壁之旁,伸出了一隻血淋淋的手?
“有惡靈?”杜龍眉毛一挑,身旁火龍劍嗡嗡作響就要一飛而出!但下一刻他卻低喝道:“不對,若是惡靈,本座不可能察覺不到,可那隻血手,怎麼看也不像是靈體。”
他喃喃自語,突然一拍腦門,雙眼瞪到了最大:“神仙啊!該不會是那個臭小子,真的自崖壁爬了上來吧?”
杜龍想到了元傑那堅毅的神情,那令他都感覺到震撼的骨氣,忽然間無比的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肯定是他!
頃刻間,杜龍身披火紅寶光,化作一道旋風衝了出去。
就在院門前的崖壁旁,一位上半身趴在地面上,下半身仍在崖壁外的少年,渾身是血的躺在那裡。虛腫的雙眼中,仍然有着一絲迷茫。只是觀其面相,不是元傑又是何人?
“這,這臭小子怎麼這麼傻!?”
他伸手扶起了元傑,右手拿捏着他的脈搏,一絲真元化作紅色小龍鑽進了元傑的體內。隨着真元的進入,只見元傑的身體中,一道紅光不斷閃爍,遊走遍了元傑的整個身體後,又回到了杜龍手中。
接着,似乎察覺到了某種信息,杜龍心中巨震,不可置信的看着元傑,喃喃道:
“這個臭小子到底是怎樣爬上來的?體內生機竟然已經近乎枯竭!若是在這樣下去,不出半日,定然會斷絕生氣,就此死亡!”
“而且,怎麼會是這樣!我說呢,我說呢!這是掌門師兄故意如此的啊!”
他心中懊惱,不自覺手中力氣就大了一些。
“呃……”
元傑被劇痛恢復了清醒,看到了身前的杜龍,不禁有着一絲迷茫。但片刻後,他便咧着染着血跡的嘴角,嘶啞道:“師傅,看來可以進行第二段測試了!”
杜龍老臉一紅,輕拍元傑後腦讓他再次暈了過去。他抱起元傑,也不嫌棄那仍然流着的污血,就這樣將他放到了自己的廂房中。接着,他捏開元傑的嘴脣,自懷中取出一枚金丹,送入了元傑的口中。
他的右手附着着紅色的真元,在元傑胸前一路向下拂去,那仙丹便化作靈氣鑽進了元傑體內各脈,滋養肉身。
看到元傑的呼吸平穩下來,杜龍這才舒了一口氣。
沒想到這個傻小子竟然真的爬了上來,而且在短短的三天內,這根本不是凡人能夠辦到的事情!
他看着元傑,爲元傑的毅力所感動。同時,也被元傑的倔脾氣弄得哭笑不得。
“這哪裡算是個聰明人?明顯就是個傻子!超級傻子!”
本來,杜龍說出的攀爬巖壁的試煉,完全盛怒之下說出的氣話。其實元傑即使不爬,杜龍也不會怪他,幾天後,依然會將他帶上人峰,傳他仙法。
而且,他也完全不相信一個凡人,能夠爬上千丈陡峭的巖壁!
杜龍也知道凡人中的武林高手能夠徒手攀爬陡壁。只是這千丈陡壁,可絕非是那些人能夠攀爬的!
他想到了元傑昏迷時的眼神,那迷茫卻堅毅,死也不放棄的意志,杜龍發現,自己有些佩服這個孩子了。
昏迷中的元傑動了動,杜龍似乎聽到了他的夢囈。
“芸芸,我成功了……”
杜龍面色一變,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了陣陣自責。
“哼!”
“不管怎樣,說出去的話就要落實,等他醒了,就讓他進行第二段測試,大不了,以後本座多給他些好處罷了!”
“而且剛剛纔給他吃了一枚培元丹,不出百日,他的舊傷就能完全恢復,還不是便宜了他?”
杜龍如是的想着,心中便好受了一些。但他看見元傑渾身是血,又是眉頭一皺,然後轉身走出廂房到了不遠處的一間屋子前,伸腳便是一踹,房門應聲而倒,接着便聽到一陣喊聲傳來:
“柳爲,快起來給你的小師弟換身乾淨衣服!”
“哎呀,師傅,大半夜的您怎麼來了?”
“別廢話,趕緊去做!”
“不是,師傅,您說的是誰啊?陸師弟剛剛還在房內,怎麼要我去換衣服?”
“你這頑潑,是不是皮癢了?是我前日說與你的元傑小師弟!”
“啊?他來了?在哪?”
“在我房中!”
“您房中?”
“還愣着幹嘛,趕緊給我過去!”
“哎呦,師傅您別踢了,我去還不成嗎?”
人峰的深夜,被這對兒師徒的喊聲吵的熱鬧非凡,不大的人峰內,幾乎所有的廂房都燃起了燭光,所有人都被聲音驚醒,當然,除了已經累得連呼吸都不想,已經深深睡着了的元傑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