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沙齡說:"沒錯,就是皇后的意思,因爲在他之上,還有個王。"
"國王?"朱嘯只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蹊蹺了,他幾乎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他的好奇心已經被勾上來了。他想知道個明白,瞭解個清楚。
烏沙齡正在一步步地引導他,不過烏沙齡卻只是在問:"你知不知道王是誰?"
朱嘯搖頭,他對這些根本一無所知,他也想不通這個烏沙齡究竟是做什麼的,爲什麼會知道的這麼多,而且看烏沙齡的神態,好像跟這些人有着很大的關係。
烏沙齡自己回答:"我們這個星球,是銀河聯邦的一個很小的資源國,而銀河聯邦就被掌控在銀河國王的手裡,國王的名字就叫做王。"
朱嘯幾乎倒抽了一口冷氣,原來就是因爲國王叫做王,所以這兩位纔會將自己改名叫做皇后跟甲士,這是依照輩分來的,也是有點阿諛奉承的意思。
但是他還是弄不明白,烏沙齡爲什麼要跟他說這些,這些對他來說,現在即使是知道了,也絲毫起不到什麼多大的用處。
他唯一的願望就是達到五星級的水平,然後離開這個監獄,去參加軍隊,變成一名真正官方承認的巨劍戰士,爲國效勞,爲國捐軀。
烏沙齡手裡的煙已經抽完了,他慢慢地站起來,錘了錘痠痛的背,然後轉過身,走了出去,在走出去之前,他只對朱嘯說了一句話:"你跟我來。"
朱嘯當然要去,就算是烏沙齡不讓他去,他也要跟着,他知道烏沙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說,他只覺得手心裡沁出了汗水,他能預感到烏沙齡跟他說的事情必定是極爲秘密的,而且很有可能改變現在的銀河聯邦的格局。
朱嘯跟着烏沙齡來到了烏沙齡的房間,朱嘯來過很多次烏沙齡的房間了,烏沙齡一向都是一個人住,就像是很多其他的孤寡老人一樣,而且他也能將自己照顧的很好。可是這一次卻不同。
朱嘯看到烏沙齡推開門的時候,烏沙齡的牀上坐着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經常跟烏沙齡在一起說話的人,而且看上去總是很親密,可偏偏又總是疏遠。
這個人身形魁梧,坐在牀上,就將牀佔去了半邊的面積。
等到朱嘯走了進來,烏沙齡纔將房門關起來。看來他要說的話果然是極爲機密的,不可爲外人知曉,這更加增添了朱嘯的好奇心。
"你坐下吧。"烏沙齡吩咐朱嘯坐下來,他說話的時候,自己已經在這個房間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
現在除了那張牀之外,沒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坐人了。所以朱嘯只有在這個人的旁邊坐下來。這個人的表情很嚴肅,直到朱嘯坐下來,纔看了朱嘯一眼,似乎還笑了笑。
朱嘯在這個監獄中一晃就過去三年了,自己也年長了三歲,現在已經是個弱冠少年了,在他這個年紀的少年中,他的身高,體格都是勝人一籌的,可是坐在這個人的旁邊,還是感覺矮了半截。他也對着這人笑了笑。
他現在急切地想直到這個人是誰,爲什麼會跟烏沙齡這麼親?
烏沙齡似乎看穿了朱嘯的心裡,就介紹道:"這位是我的乾兒子,姓唐。"
朱嘯剛準備打招呼,這個人已經先自報家門了:"我姓唐,叫做唐人,見到你很高興,其實我很早之前就見過你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跟你打個招呼。"
"沒關係,我叫朱嘯,同樣很高興認識你。"別人對朱嘯客氣,朱嘯自然也要對別人客氣一點。
"嗯嗯,你太客氣了,我對你一直有很疑問?"想不到這個高大威猛的唐人居然也很健談,並不是冷冰冰,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
"你說吧。"朱嘯很快地就道。
唐人似乎想了想,才說:"你的名字很想一個遙遠星球裡的一個國度中的名字,你跟那個星球是不是有點關係?"
朱嘯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星球,有什麼關係,就反問道:"你說的是哪個星球?我好像除了這個地方之外,從來沒有到過別的地方去過。"
唐人說:"我說的是一個叫做‘地球’的星球,地球上有個國家,他們的名字跟你很像,我聽說,我的祖先以前就是來自地球的,我的名字之所以叫做唐人,是因爲那個國家有一個朝代叫做唐代,而且唐代十分富庶。"
朱嘯從來沒有聽說過地球這個名字,可是也不想掃了唐人的興致,就笑了笑,道:"我也聽別人說起過,只是,我卻大概沒有可能是從那兒來的。"
烏沙齡一直在邊上冷冷地看着他們兩個人說話,此時,他們稍微停頓了一下,烏沙齡終於開口了:"現在要敘家常的話,並不是時候,你們既然都已經在這了,我就將事情說個清楚好了。"
什麼事情說個清楚?朱嘯還不明所以,但是他也沒有插嘴,因爲他看出了烏沙齡的神情十分莊嚴,他從來沒有見過烏沙齡的臉上有這樣的表情。
烏沙齡這次沒有再賣關子,只是娓娓道:"銀河聯盟名氣雖然在宇宙中很大,可是成立的時間並不長,纔不過七八十年而已,他們的國王王以前是一個實力很強大的星球上的將軍,他窮兵黷武,嗜殺成性,先將那個星球上的國王殺死,然後取而代之,後來又將這周遭的很多星球吞併,組成了一個銀河聯盟,而我們的星球就是被他侵略的對象之一,後來他統一了銀河系不久之後,很多人不滿他殘暴的統治,紛紛起來抗議運動,卻都被殘酷地鎮壓的,死傷者不計其數。而我們就是其中的一隻起義軍,若不是因爲我在巨劍方面的造詣很深,也許早就身首異處了,他們還想利用我的技藝來爲他們服務,簡直是癡人說夢。"說到這裡,烏沙齡頓了頓話音,眼中爆射出怨毒的色澤,看樣子好像恨不得將王食其肉,寢其皮,他沉默了片刻,才接着道:"我們的起義雖然被鎮壓了,可是我們並沒有停止反抗,他不知道,我雖然身陷囹圄,可是卻在密謀策劃,準備一次空前絕後的大起義,爲的就是就推翻他的統治。"
說了這麼多的話,朱嘯只覺得自己聽懵了,簡直有點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他將信將疑地問:"可是,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嗎?雖然有很多人過的很清貧,可是畢竟解決了溫飽問題啊,我覺得能像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何必還要流血起義呢?"
烏沙齡冷笑着,冷笑了很久,才道:"你自小就念他們寫的書,學他們教的字,你的思想裡,早就有了狗一樣的順服,你還會覺得他們的壞嗎?"這句話雖然不長,但是烏沙齡的語氣卻很差,他雖然是在罵,可是眼中卻又有了渴求。
渴求朱嘯能夠跟他們站在一起,跟他們組成一條戰線,他們的義氣是需要像朱嘯這樣的人的。
朱嘯思考了良久。他現在確實是有種半信半疑的心態,這樣的事情要讓他突然接受,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他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可能自己有時候還會因爲沒有工作而去等待救助,可是他畢竟還是對統治者們充滿了期待與信心的。他甚至爲自己是銀河聯邦的一名成員而感到驕傲,感到自豪。
可是烏沙齡的一番話,卻徹底地顛覆了他心中的底線,道德底線,還有價值底線,他只覺得有點接受不了。他感到自己的頭顱很疼。
烏沙齡搖了搖頭,連眼中都飽含着淚水,忽然長長地嘆了口,道:"你走吧,我不勉強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我們雖然不怕死,可是我們不能讓別人因爲我們而死,我們雖然不是英雄,可也絕對不是苟活的懦夫。"他這句話是對朱嘯說的,他對朱嘯感到很失望。
這個看似很勤奮,很上進,很開朗的少年,居然是這般的迂腐。
朱嘯連招呼也沒有打,就走出了烏沙齡的屋子,他決定以後再也不跟烏沙齡來往了,因爲烏沙齡居然是一個要造反的人。這個聯邦來的並不容易,他居然還要造反,還要挑起戰爭,還要讓更多的人流血。
可是,他卻不知道,有時候,剝削跟壓榨,與流血更可怕。那已經是一種凌駕於死亡之上的恐懼,無邊無際的恐懼,還有絕望。
這種感覺,他自然並沒有感受過,因爲感受過的人都已經基本上不在了。
人爲什麼只有等到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能看清楚事情的本質的。這是不是一種悲哀,最大,最深沉的悲哀。
朱嘯今天沒有去繼續鑽研巨劍的學問,因爲他已經沒有這個心情了,他覺得心情很糟,連自己在這個地方唯一的一個朋友居然還要當聯邦的叛徒,他心情怎麼能好的起來呢?
他就這樣一個人直直地躺在牀上,雖然在一直在心裡勸告自己,自己是幸福的,這個聯邦是仁愛的,可是,他的心中卻也一直有另一種聲音,這種聲音在呼喚着他,讓他醒過來看清楚這個聯邦的嘴臉與實質。
他在這種很糟糕的心情之下,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着的時候臉上還在流汗,汗水溼透了他的頭髮,溼透了他的衣服,他在做惡夢。
他夢到自己的親人,這些親人被很多的、很先進的巨劍戰士屠殺,血流成河。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夢還在繼續。
那些殺死自己親人的巨劍戰士們走到他的面前,給了他一塊麪包,等他吃完之後,對他招了招手,讓他跟着他們走,走到他們那個殘暴的世界去。
朱嘯全身忽然**,"咯噔"一聲,牀響了一下,他被自己的噩夢驚醒了。滿頭大汗涔涔。"原來只不過是夢?"他長長地吐出口氣,在心裡安慰自己,這只是夢而已。
他還心有餘悸,在牀上呆呆地坐立了很久。忽然聽到外面很吵鬧,似乎是有人在爭吵跟打架。他雖然不喜歡管閒事,但是還是忍不住走到了窗邊,隔着窗子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人總是喜歡看這種鬧劇的。
他看到了一堆士兵,不對,準確的來說,是一堆巨劍戰士,正將幾個監獄裡的人抓了起來,然後用巨劍將他們絞碎,血水跟肉汁從那巨劍的手臂上流淌下來,流了一地。
朱嘯吐了出來,連胃裡的酸水都吐的精光。這個自己最寵愛跟最尊敬的巨劍,爲什麼會變成殺人的武器,變成掌權者的工具。他不但在吐,心中也在滴血。
究竟是爲什麼?難道是自己錯了嗎?難道真如烏沙齡所說,這只是一個變質的聯邦?他不敢相信,可是又不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