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嘯在甲板上的時候,就看到船艙裡冒煙,所以朱嘯以爲兇手是想將整艘船燒燬,將他們困死在這裡,就算是不能困死他們,那麼也一定可以阻止他們找到無名島的,所以朱嘯喊出"不好"兩個字,可是等到他衝進船艙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濃煙雖大,可是並沒有發生那種大規模的火災。只是一個房間着火了,而且現在火已經被撲滅,所以煙纔會那麼濃。
着火的房間是司徒師徒兩人的,現在火已經滅了,船艙裡的東西都被燒燬,東西燒燬還不算什麼,房間裡還留下了兩具屍骸,不用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兇手的傑作。可是,兇手既然已經殺掉了船長,起到了讓船停滯不前的目的,現在爲什麼還要殺司徒師徒呢,這兩個人看上去並沒有什麼異樣,只不過是很普通的兩個人而已。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這兩個人不小心打翻了油燈,所以自己將自己燒死了,那更說不過去了,因爲這艘船並不大,他們只要呼救,那別人一定可以聽到的,何況,這火勢並不大,只是將房間的一些什物燒燬了,連木製的牆壁跟地板都還沒有多少傷殘的痕跡,而且這師徒兩人雖然遭受了焚燒,可是燒的並不嚴重,只是屍體有點走形而已,並沒有化作骨灰,若是仔細辨認,還是可以認出兩個人來的。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就連心思縝密的朱嘯此時也不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其他的人則更是一頭霧水了。這件事情究竟是誰幹的呢?跟殺掉胡老三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下一個又會輪到誰呢?
這艘本來很平和的貨輪忽然一下子就充滿了殺機。雖然大家都站在司徒師徒的門口,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殺機雖然是看不見的,卻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好像誰先開口,誰就是下一個要遭殃的人似地。
先開口的是朱嘯,他問所有人:"誰第一個發現這個地方着火的?"
回答他的是一個高大黝黑的水手,名字叫做孫銅材,簡簡單單的名字,老老實實的名字,孫銅材立刻就回答了朱嘯的問題,道:"最先發現的是我,我看到這房間裡冒出煙來,就知道里面肯定出事了,所以就一腳踹開門,才發現着火了。"
朱嘯聽到這裡,就問:"你是說,這個門是從裡面反鎖的?"
孫銅材回答的很堅定:"是的,因爲我用了很大的力氣纔將門踹開的。"孫銅材是個很威武的人,力氣本來就很大,像他這樣的人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踹開門,那門一定是從裡面被拴起來了。那麼,殺掉師徒兩人的方法只有兩種。
一種就是兇手敲門進去,將門閂上,然後加害兩人之後,從窗子越了出去,第二種就是從窗子進來,然後殺害了兩個人,再從窗子逃脫。不管是哪一種方法,兇手的本事肯定都不小,因爲現在所有人都在這裡了,兇手還一定在其中。窗子外就是大海,大海里有很多的礁石,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摔死,這個兇手手法定是了得,從窗外出去,很快就跟大家集合了。
朱嘯的目光悄悄地從每個人的身上掃過,放火的人身上難免會留下一點痕跡,他想找出一點線索,他很快就找到了線索,他發現小舞的裙衫上有一處是被燒焦的,燒焦的面積不大,可以說很小,若不是仔細去看,甚至根本不容易發現。
難道說小舞就是兇手?她就是赤月魔宗派來的人?那她跟這師徒兩人又有什麼樣的仇結呢?朱嘯現在還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不過他相信距離真相已經不遠了,他的心中有一種預感。
可是若是說小舞是兇手,那麼站在一邊的七夜爲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緊張呢?或者說是因爲他是瞎子,臉上的表情本來就很奇怪?若說到表情奇怪,那自己身後的柳若雪的表情則更加的奇怪了。
朱嘯沒有繼續想下去,可是他能預感到,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所有人的秘密都將會被揭穿。沉默了一陣之後,最先開口的還是朱嘯:"現在這條船上已經不安全,兇手就混在人羣裡,所以大家最好不要分散。先將這一晚熬過去再說。爲了避免再發生慘劇,大家都下船,在這個小島上睡上一夜吧,雖然多有不便,可是總比莫名其妙死掉的好。"
多數人是贊成朱嘯的想法,只有一個人反對,反對的人是小舞,她反對,並不是依靠說話,而是依靠行動,她獨自一個人走進了自己的屋子。莫非她真的是兇手,所以不願意跟大家在一起,怕露出什麼破綻,又或許想連夜逃走,她既然有來的法子,自然也早就想好了退路。可是這也是別人的自由,朱嘯也不能夠多加干涉,也只能隨她去了。
眼下已經到了盛夏,按說海風吹在身上應該讓人感覺很清涼,可是每個人都感到衣不勝寒,也不知道是夜晚轉涼的緣故,還是心裡害怕的緣故。
朱嘯坐在石頭上,一直都沒有睡覺,不遠處蜷曲在一條毛氈上的柳若雪一直都在偷偷地看着他,好像是有什麼話要跟朱嘯說,幾次都想爬起身子朝朱嘯走過來,但最後依舊躺了下去。朱嘯現在變成了一個守夜人。他只覺得很無奈。
自己本來是找還春陽的,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看護別人的人,這真是有一點說不出的諷刺意味。
而風清卻早就遁入夢中了,不論在何時,不論在何地,他只要想睡,就一定能夠睡得着,縱然他有點擔心還在船艙裡呆着的小舞,可是他也明白,自己必須要有一個充足的睡眠,要有一個好的精神,才能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故。他一睡着就開始打鼾,鼾聲還不小。可是這些水手們並不在意,因爲他們已經習慣了海上各式各樣的生活,不管在多麼艱苦的條件下,他們都能睡着的,而至於七夜,只是坐在一張毯子上,依靠着石頭,一動不動的,也不知道睡着了沒有,反正他不管是睡着還是沒有睡着,眼睛都是閉着的,因爲他是個瞎子。而柳若雪卻跟朱嘯一樣,翻來覆去的就是難以成眠,何況風清鼾聲如雷,更是打死人也睡不着的了。
等到東方現出一點魚肚白的時候,空氣中透出一點鮮活的味道的時候,朱嘯纔開始有了睏意。他也想躺下來休息一會。但這時柳若雪卻忽然爬起來,朝他走了過來。
柳若雪走過來,那朱嘯自然是沒有辦法去睡覺的了,只好等着她走來。朱嘯雖然跟柳若雪的交情還不深,但是看到柳若雪臉上的的表情,朱嘯就知道柳若雪肯定有什麼話要跟他說,而且說的肯定是極其秘密的話。因爲現在柳若雪雖然走了過來,卻依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說的秘密可能真的是事關重大。
所以不等柳若雪開口,朱嘯就先問道:"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柳若雪舔着嘴脣,道:"也沒有什麼事情,我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裡守了一夜很辛苦,所以過來跟你說說話。"
朱嘯知道柳若雪要說的絕對不是這句話,不過他也沒有迫問下去,只是笑了笑,道:"哦,也還好。"他望了望天,道:"風向好像轉了,若是不出意外的,等天亮之後,我們就可以揚帆回去了。"他雖然儘量地想笑下去,可是卻沒能笑出來,因爲回去的話,那就意味着這次出來找尋還春陽的任務失敗了,失敗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柳若雪似乎注意到了朱嘯臉上表情的變化,就試探着問道:"你……你有心事嗎?"
朱嘯本來想否認的,可是現在否認也完全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他點了點頭。柳若雪見朱嘯承認了,就皺起了秀眉,好像在爲朱嘯擔心一樣。
她一邊皺着眉,一邊用眼角偷偷地去看朱嘯,似乎想看出一點朱嘯的心思,可是朱嘯卻滿面冰霜的,讓人很難看透。過了很久,柳若雪才道:"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說嘛,也許我可以幫得上什麼忙也說不定。"
朱嘯對她的好意是心領了,可是他也知道這件事柳若雪肯定是無能爲力的,一個被自己的丈夫囚禁在一個小碼頭的女人,哪裡去過什麼其他的地方呢,更別說那個很少有人知道的無人島了。所以朱嘯道:"我說了也沒有用,因爲這件事你一點忙也幫不上。"
柳若雪爭辯道:"那可不一定,你爲什麼不說說呢?"
朱嘯看了她一眼,道:"其實我也沒有什麼多大的心事,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去那個無名島上看看,我聽別人說那個島上有許多奇人異士,我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總想去看個究竟。"他並沒有將真正的目的說出來,他行走江湖許多年了,已經有了很足的江湖經驗,他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雖然柳若雪跟他之間已經有了一點曖昧的感情,但是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除了一點丈夫虐待妻子的醜聞之外,他對柳若雪這個人的身世背景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柳若雪好像還不罷休,還要問個明白:"那你找那些奇人異士做什麼呢?難道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所以要求得高人相助?"
柳若雪這個女人顯然也很聰明,也很能看清楚很多事情的根由。
朱嘯就算是不願意承認也不行了,但是他依舊不能將真相說出來,他只道:"是的,我現在身上中了一點毒,所以想去那個島上拜訪一個神醫,讓他幫我祛除身上的毒素。"
柳若雪露出擔心的樣子,急急地道:"你中了什麼毒?"她上下打量了幾眼朱嘯,道:"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朱嘯聳了聳肩,道:"這個毒也不算什麼奇毒,只不過時常會讓人肚子疼,所以我想根治。"他這個謊言說的實在不太高明,一般人都是可以看出他是在說謊的。
可是柳若雪卻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但是人身上有毒總不是好事的。"她的聲音說的很低,好像覺得自己也有心相助,卻有心無力似地,到最後只好嘆息了一聲。
朱嘯笑笑,道:"我早就說過你幫不了我的忙的,這個毒,我聽別人說十年之後纔會發作,所以我並不急,就算是無藥可救,我也是可以再活了十年的,對我這樣的人來說,能再活十年,已經足夠了。"他自嘲地笑着,道:"我豈非已經活的夠久了。"他雖然這麼說,可是他其實真實的年齡也不過二十多歲而已,才過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不到,何況他現在身懷異能,若是沒有什麼變故的話,可以活到上千歲了,那更是距離人生的終點很遠。
他雖然在笑,可是柳若雪卻有點笑不出來了,訥訥地道:"你……你真的只能再活十年嗎?"
朱嘯也許說謊並不太高明,可是演戲的手段卻異常高明瞭,他苦中帶笑,道:"沒事的,十年對我來說已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