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藥不瞑眩，厥疾弗瘳
散劑和丸藥最快送上來。
高源把這些東西勻做了五份，讓病人每兩個小時服用一份。
湯劑浸泡一小時後，急火煮沸十分鐘，取兩斤藥湯。
急火煮沸，一個是爲了保留生石膏的辛散作用。另外也不會影響大黃的瀉下之力，因爲通常煮藥大黃是需要後下的，現在就不必了。
藥湯拿上來之後，高源說：“這兩斤藥湯分成五份，每三個小時服用一次，晝夜不停，直到脫險！”
齊東昇老主任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還以爲高源要讓他孫子一口乾了呢。還好是分五次，逐步服用。
“他還是謹慎的。”齊東昇主任看看高源，又想到昨日，高源剛進門的時候氣盛的很，言語多顯自負。可等他治出效果，卻反而謙虛下來，還會爲李潤玉說話。
現在治他的小孫子也是如此，前面兇猛的要舉起青龍偃月刀，現在落下之時，反而顯得謹慎穩妥。耍的雖是大刀，但卻有雕刻微物的穩準。
昨日是李潤玉出診去了，他才找了高源過來。高源是他的第二選擇，但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可能纔是他最優的選擇，齊東昇眸子不由微微緊了緊。
聞言，趙煥章也趕緊放下了粥碗，看向了齊東昇。
喬正醫生也有些驚疑。
而小田醫生則悄悄問喬正醫生：“老師，他剛纔說讓這孩子脫險。他……他的意思是他一個人就給解決了，不用送到市裡了？”
高源解釋道：“中醫上有句老話，叫做藥不瞑眩，厥疾弗瘳。吃完藥之後，有些時候是會出現不適，但很多時候這是正常的排病反應，不必過於驚慌。醫者治病也當有大將風度，胸中自有丘壑，讓他子彈多飛一會兒又如何？”
高源看了眼孩子，然後說：“好，那就樓下吧。萬一有情況，也能兼顧的到。”
齊東昇點點頭，又問：“不過我還是想問一句，既然高大夫你開的藥是對證的，那爲什麼我昨晚情況還這麼不穩定，忽好忽壞。”
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分鐘，孩子服藥之後，情況尚算穩定。
齊東昇回頭看一眼自己的小孫子，然後對高源道：“孩子情況還穩定，那我們先把早飯吃了吧，這旁邊的飯鋪也賣早飯的。”
藥拿上來了，就趕緊給孩子服用了。
幾人下樓。
趙煥章直愣愣地看高源，高源的氣度和膽略真的遠在他之上。
高源詢問：“齊主任，你的呃逆好些了嗎？”
聽到齊東昇這麼說，趙煥章眼睛亮了，趕緊看向了高源。人家已經開金口了，那他們診所還欠款的事情，有機會談了！
趙煥章也在觀察高源的行醫和用藥風格，外行看的是架勢，內行看的是尺寸。這些藥，量雖然大的驚人，但用逐步分次服用的方式，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過服傷正。
其他人都在病房裡，高源也是，他一貫的行醫準則就是守在危重症病人身邊，直到對方脫險。
齊東昇也有些尷尬，他道：“高大夫，實在不好意思，我昨晚還在懷疑你。放着李潤玉那樣的老大夫不找，偏偏要輕信一個年輕大夫。唉……是我冒失了，別見怪。”
齊東昇目光驚奇地看着高源，連道：“受教了。”
也就是縣城裡有這個條件了，他們在農村平時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次油炸食品。
齊主任說：“亂糟糟跟打仗似的，着急忙慌我都忘說這事兒了。昨晚我剛跑到醫院，前面緩解一些呃逆又回來了，不過那個時候我也顧不上，只能隨它呃去。到了晚上，終於拉屎了，拉出來幾枚黑屎，跟羊糞蛋子似的。”
“汗一出，燒也就退了，人就舒服了。到天亮，又去拉了一次，又拉出來幾枚黑屎。這一下，終於痛快了。呃逆徹底停下來了，身上也不難受了。”
高源寬慰道：“不要緊，救人要緊。”
趙煥章扭頭小心地看看高源，卻發現高源的神色很平靜。
齊東昇一愣，而後拍着腦袋：“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疏忽了，這大早上急匆匆把你們請過來，還沒吃早飯吧。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到晚上十點多吧，我突然發燒，身上忍不住地發抖。說句實在話，我那個時候心裡還罵了你好幾句，覺得你肯定是治錯了，不然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說別的，單控制病情一項，就已經足夠難了。沒看昨天他們忙活了一晚上，都沒什麼效果嗎？可誰知，他是來真的啊……
齊東昇也悄悄鬆了一口氣，站起來走到高源身邊，正準備說話，卻聽見高源和張遠材兩人的肚子齊齊咕咕叫了起來。
“原先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昨晚又是一晚上沒睡。但這一拉之後，反而整個人神清氣爽，舒服極了。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高大夫給我開的方子是真的有用，一劑即效。然後，我便讓小張趕緊去請你來了。”
“這就是他敢用如此劑量的秘訣嗎？”趙煥章喃喃自語。
齊東昇面露慚愧，又道：“昨晚我孫子情況這麼嚴重，我也走不開，也就沒去找大夫治病，就只能先忍着了。然後過了十二點，到了後半夜，我就出了一身大汗。”
聞言，高源微微頷首。
雖然剛纔高源已經露了一手，但他們仍然不敢相信單靠中醫就能治好這樣的危重症。他們以爲最好的結果，就是控制住病情，再尋找車輛送到市醫院去治療。
大餅，油條，稀飯，豆漿，包子。
三人吃着早餐。
高源擺擺手：“別這麼說，都是小事，別往心裡去。”
“看看再說，看看再說。”喬正醫生只得如此說話。
齊東昇現在對高源更添佩服，他道：“哦，對了，你們還有事情要找我商量是吧，昨日我走的匆忙，還沒來得及跟你們交談。是什麼事情啊，只要不違反紀律，我能做到的，一定儘量幫忙。”
高源看了看齊東昇，又扭頭看一眼明顯激動的趙煥章。最後，高源還是搖了搖頭，他道：“在這種時候談論請求，非醫者所爲，等孩子徹底脫險了吧。”
齊東昇露出了明顯意外的表情，他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有事相求。可現在，他自己卻有更大的事情相求對方，但沒想到，對方竟放過了這樣的機會。
趙煥章也呆住了。
齊東昇緩緩頷首，鄭重地對高源道：“謝謝你，高大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