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溫泉道:“怎麼會突然惡化這麼嚴重,不是都能下牀走到了嗎?”
鄭正輝也痛苦地撓撓腦袋,他說:“誰又能想到突然出現了這樣的變故。”
高源治療危重症的經驗比他們都要豐富,他道:“我媽本就是晚期,一身氣血耗盡,大內盡去,身體極其虛弱,很難有力與邪抗爭,所以我一直擔心着她有厥脫的風險,只不過沒想到瘤體會破裂,而且來的這麼突然。”
吳溫泉和鄭正輝相視一眼,吳溫泉無奈搖搖頭:“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是其他人接手,恐怕上次危急時刻,就已經無力迴天了。”
鄭正輝也點點頭,安慰道:“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高源搖頭:“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兩人都看他。
高源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說:“這是一次生死危機。”
“啥……啥意思?”鄭正輝沒聽懂。
高源解釋道:“既可能生,也可能死。”
鄭正輝嘴巴茫然張大:“你再打啞謎,就顯得我很笨了。”
吳溫泉思索了一下,則問:“你是想說如果渡過這道生死關,令堂才能真正活下去?”
高源慎重點點頭,他道:“這是最難的一道死關,可也是必須要過的一道關,這就是我必須要守在我媽身邊的原因,這個原因我沒有跟別人說過。”
吳溫泉聞言輕嘆一聲,表示理解,這種生生死死的話,外人聽起來確實挺玄乎的。
鄭正輝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高源道:“我前面開的湯藥,幫我再抓一副。”
“好。”兩人都沒有廢話,他們也很瞭解高源的行醫風格。
醫院院長自然也知道了高母病情的惡化,也趕緊過來看了,回去之後又及時跟邱新泉打了報告,可不是他們不努力啊,全程都是高源自己折騰的。
……
一直到下午,高源煮好第二服藥,繼續喂母親服用,到了傍晚,兩服藥全部服用。高源的用藥風格向來就是亂世用重典,越是極危時刻,他越是雷霆果斷,剛猛絕倫。
雖說高母此刻氣血耗傷殆盡,可是高源還是把兩大劑藥在一晝夜內給她全灌了下去。
鄭正輝和吳溫泉早就見怪不怪了,到了傍晚,兩人還想陪着守夜,但高源婉拒了他們的好意,他一個人可以的。
最後,兩人只得走了,剛出門,就碰見了門外不停徘徊的黃文定。
吳溫泉看的疑惑:“黃醫生怎麼不進去?”
“我……”黃文定有些語塞。
房間裡面傳出聲音:“沒事,我出來。”
音落,高源走了出來。
吳溫泉見他們似乎有話要談,就道:“那我們先走了,今晚我值夜班,有事情及時打電話去中醫院,我一直都在。”
“謝謝。”高源道謝。
鄭正輝道:“其實我……其實我也值夜班的……”
“走了,哪那麼多廢話。”吳溫泉硬生生把他拖走了。
黃文定有些尷尬地看着高源,他提了提手上的東西,說:“還沒吃飯吧?給你帶了幾個包子。”
“好。”高源接過來,他說:“不用這麼生分,不會打擾到我的。”
黃文定有些不好意思,他說:“伯母來這麼一趟,你說我什麼忙也沒幫上,確實有些慚愧。”
高源吃着手上的包子,他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黃文定沉默地點點頭。
高源又問他:“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打算?”黃文定有些茫然:“還能有什麼打算,繼續治病咯。”
見高源不說話,黃文定又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建議呀?”
高源把手上的包子放下,他說:“聽到消息了嗎?要組織萬人衛生大軍上山下鄉,城市醫療機構要拿出30%-50%的醫療人員,下鄉支援農村。”
黃文定問:“你又想我去鄉下?”
高源反問他:“你不想去?”
黃文定道:“那也不是,不過現在還是剛有這個消息,大家的積極性都不高,畢竟農村條件很艱苦。”
高源道:“正因爲如此,所以你纔要主動去申請。”
黃文定有些疑惑地看着高源。
高源誠懇地對他道:“我不會害你的,抓緊時間去申請,主動一點,到農村去,去爲五億農民服務。”
黃文定又仔細想了想,他緩緩點頭:“好,我相信你。不過,那我應該去哪裡?還是去你們張莊嗎?”
高源思索了一下,回答:“去霍鄉吧。”
“霍鄉?”黃文定有些訝異。
高源認真地頷首。
見到高源如此認真模樣,黃文定也沒有多問,就道:“好,我明天就去交申請書。”
“嗯。”高源放心了不少。
“源,源。”病房裡面傳來母親虛弱的聲音。
高源趕緊放下手上的包子,轉身進屋,詢問:“怎麼了?”
黃文定也追了進來。
高母捂着自己肚子,她說:“想上茅房了。”
高源神色一頓。
“怎麼了?”黃文定見高源表情奇怪,就詢問了一聲。
高源道:“我媽現在氣極虛,之前也因爲拉出糞便,導致氣隨下脫,出現了險情。”
“那現在……”黃文定也變得緊張起來。
“幫我拿一下包子。”高源把包子還給黃文定,然後上前抱起了母親。
黃文定問他:“你要不要再謹慎一點?再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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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源搖頭,他緩緩道:“這一關,得過!”
說完,高源抱着母親出了門。
黃文定趕緊追了出去。
廁所外面兩個人都顯得很緊張,高源不停觀察母親情況,黃文定手上拿着包子,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片刻之後,裡面傳出來弱弱的聲音:“好了。”
高源心裡咚的一下,彷彿漏跳了一下,他穩了穩氣息,才說:“來了。”
高源帶着忐忑的心情進去,幫母親服侍好,把人抱起來,放在輪椅上,他還有點不敢看,等緩緩吐了好幾口氣之後,他纔回頭看去,只見糞便已轉黃軟。
高源用手緊按額頭,緊繃着的氣慢慢鬆緩下來。
“咋了?”高母扭頭看高源。
高源看母親的模樣,見對方氣息安穩了許多,臉色也好轉了,他不知道是想哭,還是想笑,最後他擠出來一個難看的笑,他說:“過關了唄。”
說罷,高源上前摟住了母親的脖子。
高母問:“哭什麼呀?”
高源小聲道:“我又有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