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路西法的轉變

憤怒,無法形容的怒火在路西法心中竄動,彷彿在身體裡的每粒細胞,每顆原子都猛烈灼燒化成了烈焰,這份怒火甚至要將路西法存在本身都燃燒殆盡似的。

他無法詮釋這份情感的真諦,只是像自我宣泄似的讓它在身體裡流淌,而它又無去無從地不斷衝擊着大腦,並扭曲了他蒼白的臉,最終演變成姿態誇張的表情。

而過去的路西法可以無情殘酷地殺害許多人,他絕不會有絲毫的波動,但現在卻不同,他不由得感到焦慮和急促不安,兩年來枯燥乏味的生活也徹底改變了他。

但如果有人問他,路西法一定會回答,他沒有改變,因爲他依然是路西法,那個罪大惡極的魔頭,而他所有的改變都建立在被封印所有原力的條件下。

當路西法變得猶如凡人般弱小、卑憐,他無法再施展那令他無往不利的蠻橫實力,他逼不得已要順服於所有人的淫威下,在這所如監獄般的地方受到恥辱,他覺得他以往的尊嚴遭到了踐踏,他更加痛恨封印了他的力量,讓他身處如此困境下的洛婭。

沒錯,路西法非常肯定,他討厭收容他的孤兒院,更討厭那些童言無忌的孩子們,更討厭那些循循善誘的孤兒院老師,他討厭這裡的一切,並且是發自內心的厭惡。

但是,路西法並不討厭孤兒院的平淡生活,雖然聽起來極爲矛盾,但他卻願意留在這些令他厭惡的人的身邊,孤兒院的生活雖然過於平靜,但卻也洗滌了他的內心。

因爲他知道,這裡有個身份孤兒院院長的存在,那是一名外表有些蒼老的中年男人,看起來總是很和睦、和藹可親,實際上也是如此,他非常的喜歡孤兒院裡的孩子們。

由於路西法總是與孤兒院裡的其他孩子格格不入,即便他的外表變成了小孩,但他的思想境界卻不比孩童,也因爲這個原因,他總是胡亂地發脾氣,但是院長並沒有因此疏遠他,反而是極爲耐心地照顧他,像是扮演者着他的父親的角色。

而經過這兩年的朝夕相處後,路西法逐漸被他的溫柔所感染,變得不再那麼暴虐,他收起了戾氣,他不知不覺中也對院長產生了依賴,即使路西法從不承認。

其實,最初的路西法也並不是那般邪惡無情,正如當時的洛婭所說,他是因爲經歷過太多的絕望而導致自暴自棄,才誕生了想要毀滅一切的想法。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黑白兩面,路西法也有屬於他的善意,當那份善意被逐漸開化,曾經的最邪惡的魔鬼也可能變成善良的天使,正如同‘路西法’這個名字,其寓意本身便伴隨有不同的抉擇,一念成佛(天堂),一念成魔(地獄)。

而漸漸的,路西法亦不再痛恨洛婭封印他的力量把他送到孤兒院,他甚至有些感謝洛婭,因爲來到這裡而感到暢快,他過去一直專注於陰謀權勢,過強的力量矇蔽了他的雙眼,而有些東西,只有在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候才能夠看到。

當不再思考那些權與利帶來的煩惱,路西法以普通人的身份享受着只有凡人才能夠體會到的快樂滋味,即使他變得卑微,卻也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解脫。

路西法希望美好的生活能夠永遠持續下去,他過去從來沒有過家人,而現在甘願把孤兒院當作自己的家,他不想再和過去那樣逃避真實的自己,就像歐若拉不惜生命也要洗滌他身上的罪惡,而路西法也要用餘生來向過去的自己贖罪。

於是,當路西法看到孤兒院最親近的男人在眼前被利劍穿心而死,接着是孤兒院中幼小的孩子們,他們就像螻蟻一樣,被修羅毫無意義的殺害,然後毫無意義的死去,路西法的心中頓時涌起了憤怒,然後悲傷,最後是仇恨。

他不禁回想,過去的自己是否也是這樣的呢,他是位冷酷殘暴的魔王,即便是受惡人的蠱惑,他也憑藉自己的殘酷意志將恐懼和絕望散播世間,他親手奪走了無數人的生命,當他們看見親人死在眼前的時候,是否也會擁有這樣的心情。

“憤怒,我竟然因爲凡人而憤怒……這不可能!!”

路西法不斷搖頭,他像着了魔似的不斷顫抖着身體,但他並非是爲了想要復仇,他只是丟失了重要的物品,那些美好的東西被損壞,他無法容忍作出這種事的人。

他轉過頭,望着廢墟里堆積的那些孩子的屍體和鮮血,路西法兩眼欲裂,幾近滴血,他咬着牙看着修羅,頓時怒不可揭,神態中顯露出一如往常的淒厲與冷酷。

“奪走了,你竟然把他們奪走了……他們都是屬於我的東西!!”

路西法拉扯起扭曲憎惡的面龐,邁着極爲沉重步伐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地面都隨之晃動並響起沉悶的爆裂聲,不規則的裂紋猛地朝着遠處大面積延伸去,當風暴排開,周圍細小的碎石像受到牽引的漂浮在他身邊,不斷旋轉。

而格雷他們如臨大敵,目不轉睛地盯着路西法,眼中充滿了忌憚。

“封印……被解開了嗎?”

直觀地感受到從路西法身上激涌而來的龐大原力,一瞬間連思考的能力也沒有了,如果路西法真的解開了洛婭所設置的天元禁制,那麼就能恢復他七層解放的實力。

即使修羅的實力很強,但對解放實力的路西法來說,修羅連與他對面的資格都沒有,但是路西法非善即惡,未必會站在他們一邊,畢竟在兩年前,他可是給阿斯特拉星帶來史無前例災難的罪魁禍首,說他會成爲友方,估計沒人會相信。

“那麼,究竟是敵人,還是……?”

格雷不禁喃喃自語,目光煥然地抹上了一層迷茫,完全沒注意到路西法已經來到身前,當看到他那高大的身影,格雷剎那間停止了心跳,冷汗順着臉頰直流而下。

路西法緩緩地走到他們邊前數米處停下,他目光極爲冰冷地看了他們一眼“哼,就是因爲你們如此無能,我纔不得不出手啊!”

話音剛落,他的嘴角忽然溢出鮮血,並順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格雷他們相互望了望,頓時明白了,路西法並沒有解開天元力的封印,而是強行釋放出原力,並用身體直接承受天元力的反噬,這對他來說是難以承受的痛苦,他也沒辦法堅持太久,因爲一旦天元力徹底發揮效用,足以將他從本源中清除。

彷彿千刀萬剮似的痛楚在他全身上下蔓延,而浮現在他身上的金色咒印也愈發絢爛了,路西法全身都迸裂出傷口,不斷溢出的鮮血凝固在鞋底,形成鮮紅的腳印。

“等……等一下,你會死的!”格雷遲疑地說道。

路西法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不動聲色地從他們身邊穿過,猩紅色的眼眸靜靜燃燒着火焰,他看着前方的修羅,但修羅的視線無法與他相對,恐懼地不斷後退。

“殺戮……讓你覺得身心舒暢嗎!”

“七……七層解放?!”修羅心驚肉跳地看着路西法,蒼白的面頰不斷流出冷汗,他嘴角抽搐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他還沒回答,忽然從後面傳來格雷他們緊張的叫喚聲“……路西法!”

在聽到這個名字後,修羅的臉龐凝固了,一開始還精神恍惚地搖着頭,彷彿沉浸在虛假的夢中,但是從路西法身上散發出的原力將修羅徹底變得清醒。

他驚呆了,嘴角哆嗦地看着他“你是……路西法!”

路西法沒有回答他,他沒有多餘的時間與他耗在這裡,他必須趁天元咒印沒有完全發揮作用前一口氣將修羅消滅,於是,路西法張開手,匯聚起無比強大的原力。

強大的原力在路西法周圍形成了暴風,空氣發出刺耳了尖嘯聲,扭曲透明的波紋層層疊疊向遠處拉伸,咔嚓~猶如鏡面般崩裂的碎片散落在虛空上。

無處可逃,修羅的雙腿就好像大樹紮根在原地,沉重的感覺就好像灌滿了鉛石,無法掩飾的劇烈心跳帶起整個身子顫慄起來,他面色發白地雙手持劍擋在面前。

“你以爲憑藉那種玩具可以擋得住我嗎?”

修羅麻木地搖着頭,他極爲不解道:“你是路西法,爲什麼你要保護這些人,在我的印象裡,你應該不是這樣的存在纔對!”

“那我……在你的印象中,究竟是怎樣的人?”

“你是恐懼殘暴的化身,你將死亡和絕望散播世間,是征服一切的魔王!”

修羅拼命地咬着牙,厲聲大喊着:“這難道不對嗎?!!”

“對對,你說的很對!”路西法不停搖頭,他忽然欣喜若狂地顫抖了起來。

他忽然想起,他和眼前的男人其實是沒有兩樣的,修羅爲了興趣而殺戮,而路西法曾經殘暴不堪,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也爲了他的目的而去不斷屠戮其他生命,其本質是沒有區別的,都是罪大惡極,不可饒恕的混賬。

想到這裡,路西法的面色漸漸變得沉寂,他手中凝聚原力的動作慢了半分,然後又陡然加快,他揚起嘴角,獰笑着說出了他最常對別人說過的那句經典的名言:

“但你知道嗎,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啊!”

“代價?”

路西法將手放在胸口,臉龐扭曲地說道:“任何人都要爲他所做過事付出代價,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代價總有一天會到來,逃不了,躲不掉,所以,我淪落於此,而你也休想置身於事外,你必須爲你做過的事殺過的人付出代價!”

爆彈般的力道瞬間在路西法腳下炸開,借住強大的反作用力,路西法的身形,驟然消失在了修羅的視線裡。

“不好!”

在路西法消失的瞬間,修羅便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一股巨大的殺意所籠罩,隨着冷風刺破心臟,沒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眼前驀然籠罩了一層陰影。

一道白色的拳頭擊來,修羅只來得及將赤血劍擋在身前,隨着尖嘯聲傳來,路西法竟的拳頭擊打在赤血劍上竟然冒出幾點火星,然後將劍身打得破碎開來,化爲一塊塊細小的碎片,它們如同箭矢般盡扎入修羅的胸膛。

而後,路西法的拳頭更是雨勢不減地擊中了他的面龐,將他沒有絲毫反應的轟飛了出去,他的身形就好像極速發射的炮彈緊貼着地面滑行了數百米,身體深深扎進岩石層。最後被堆砌的岩石埋在的地底深處。

硝煙和砂石落下,周圍還冒着濃厚的煙霧,修羅吃力地扒開堆砌在身上的石塊爬了出來,此時他已遭受重創,他的臉部則凹陷了進去,顯得極爲扭曲。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視野微微閃爍了幾下,接着被染成一片潔白。

洶涌的白光正彙集在路西法的手上,明亮的白色光球在他掌心緩緩跳動着,然後猛地向着修羅飛去,在脫離手心的瞬間,白色光球突然擴大數十倍。

修羅面色蒼白地拼命挪動四肢,他此時全然被恐懼所佔據,他想要躲避,但那股襲捲而來的白色威壓卻令他全身乏力,彷彿像螻蟻般默默地等待死亡的命運。

很快,白色光球臨近身前,轟然散開的光芒將四周的一切都染成了潔白,並伴隨着天崩地裂的大爆炸,是令人恐懼的巨大沖擊波呼嘯着向四面八方迸射開來,暴風在咆哮,空氣在怒吼,所有的事物都被毀滅殆盡,它們都被禍及殃池而感到悲哀。

直到數分鐘後,砂石碎屑飄蕩在空中,瀰漫的煙塵逐漸散開,方圓千米的地面被夷爲平地,而中心有一個直徑近百米的深坑,而邊緣處延伸着無數溝壑。

“路西法這傢伙!!”格雷氣憤地叫喊起來“竟然把城鎮破壞成這樣!”

亞瑟鎮定地搖了搖頭“城鎮被毀滅了可以再重建,城鎮中的人我都已經事先讓他們完成疏離了,所以沒有人受傷!”

“這樣啊!”格雷稍微鬆了口氣。

“不過路西法的狀況好像也不太好!!”艾伊娜忽然說道。

他們急忙望了過去,在放出剛纔那威力驚人的招式後,路西法便沒有多餘的力氣支撐身體,搖搖欲墜地站立在那裡,他此時的身體已經被天元力破壞的千瘡百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慘叫聲從路西法嘴裡喊出來,鮮血順着喉嚨再次噴涌而出。

此時的他,就好像被拔掉翅膀的鷹,緩緩地背朝着地面倒下,他的目光就好像失去色彩的天空逐漸變得暗淡,無數金色咒印包裹着他的身軀不斷勒緊,路西法的身形也漸漸縮小,在幾秒鐘的時間裡變回了小孩的模樣。

“變回去了!”艾伊娜驚叫,然後神色憂慮地望着身旁的衆人。

他們目光蒼涼地繃緊了嘴脣,短暫地停滯後,他們紛紛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

“結……結束了!”

緊接着,遠處的深坑裡的土石忽然崩裂,從地底深處陡然伸出一條滿目瘡痍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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