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山路異常平坦,不僅是雜草,連多餘的碎石都沒有。
由於世界重置而導致所有的事物被還原,整個星球的地質結構也變回了數十億年前,不僅沒有誕生出生命,也沒有水和空氣,就連土壤岩石也變得極爲厚重。
艾蘭迅速爬過海拔超過四千公尺的山峰,而在頂峰上,很快就找到了洛嵐的身影,此時洛嵐正背對着自己,孤單地坐在一塊巨大的岩石上邊,低頭俯視着四周。
彷彿感受到有人來了,洛嵐的神情忽然緊繃,急忙轉頭怒吼:
“我剛纔不是說過,不準跟過來嗎!?”
這聲音沒能嚇住艾蘭,她反而繼續加速向前,當看清艾蘭的面容後,洛嵐忍不住呆愣了數下,神色糾結地又急忙將頭轉了回去。
“怎麼是你啊……哼,你又怎麼樣,回去!我想一個人待着!”
“你也夠了,在我面前就別裝了!”
聽完,艾蘭搖了搖頭,她躡手躡腳地跑到洛嵐坐着那塊岩石上,然後坐在了洛嵐旁邊,並親暱地一把摟住她的肩膀“你剛纔的表情可不是這個意思!”
洛嵐皺了眉頭,厭煩地甩開艾蘭的手“那是什麼意思?還有……別碰我!”
艾蘭遺憾地嘆氣,然後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嘴脣中間,臉上帶着一絲魅惑地笑容,挑逗似的朝洛婭說道:“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說:快點來哄哄我啊!”
“胡說八道!!”
洛嵐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氣憤地擡起手,將身邊的岩石砸出了一道坑,然後惱羞成怒的表情惡狠狠地瞪着艾蘭“你是喜歡跟我開玩笑開上癮了吧?”
“別別……!既然你這麼討厭我的話,那我走了?”
看着艾蘭突然站了起來,準備離去的姿勢,洛嵐的心又蕩了起來。
“算了!你來都來了,不差你一個……你就坐那兒吧!”
聽完,艾蘭歡欣雀躍,激動地靠在洛嵐身邊,臉上依然帶着玩味地笑容。
“別靠我那麼近,我不記得我們關係有那麼好!”
“你還是老樣子,就不能對自己誠實點?”
洛嵐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極爲驕傲地說道:“我很真實!你以爲我是在弄虛作假?我想到什麼事我就絕對會馬上說出來,從來不會賣關子!”
“我指的是現在,唉……算了!”
艾蘭漫不經心地笑了幾聲,然後表情忽然變得正經起來“好了,玩笑的話就不開了,回到正題吧!就像你說的那樣,大家都在依賴你啊,別鬧彆扭了!”
“我沒有在鬧彆扭,我就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讓我哄哄你啊,但你該實話實說了吧!”艾蘭懊惱地盯着洛嵐,微微凝固的眼神帶着一絲沉重“你見到洛婭了吧,因爲一些事鬧得很不愉快?”
聽完,洛嵐又一臉氣憤跺着腳下的岩石,彷彿忍無可忍地朝艾蘭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洛婭那傢伙有多過分,沒事又胡亂發什麼神經啊,她又想要獨自行動,就因爲自己的任意妄爲,害的自己還不夠慘嗎?那傢伙以爲她是誰啊,不斷地逃避現實,然後又在那裡自悲自憐覺得很好玩嗎,我是完全受夠她了!!”
“……冷靜,冷靜點!”艾蘭急忙撫慰着洛嵐,收斂她躁動起來的心情。
洛嵐微微喘氣,平息着心中的憤悶,然後又道:“洛婭那傢伙,自己什麼也做不好,還容不得他人去說,說了也總是聽不進去,老是沉浸在過去認爲自己有錯,但這究竟有什麼意義,都兩百多年了,那幾乎佔據了他整個生命一半還多的時光啊!她把自己當成什麼了?又把別人當成什麼了?我真的很不能理解,完全不能!!”
“洛婭遭遇的痛苦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不就是絕望嗎?這世上比她悽慘的人多了,但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一蹶不振,只有她一個人還陷在過去的陰影裡,不斷反覆地折磨着自己,然後又想要承擔所有事情,嘴裡還唸叨着拯救拯救的!”
洛嵐疲憊地喘着氣,又怒吼道:“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可悲傢伙,還打算要做什麼啊!當譁衆取寵的小丑嗎!!我真的好討厭,討厭死她了啊啊啊啊啊啊!!!”
緊接着,洛嵐滿臉哀愁地低垂着頭,彷彿終於忍不住崩潰了,那雙暗淡的紫瞳中已經滿是淚影,溼潤的淚水靜靜地沿着削瘦的臉頰上流淌。
看着洛嵐流出了淚水,艾蘭震驚地張了張嘴,但她留意到洛嵐本人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就很快收斂了表情,艾蘭溫柔地扶着洛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洛嵐繼續宣泄“她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每次都要我來給她收拾爛攤子,但我所有的好心都當成驢肝肺,我這樣是爲了誰啊?我還從來沒有對誰這樣過!”
說完,洛嵐又嘆息着,沉重地搖了搖頭“但是,我不能不管那傢伙啊,還有她說什麼想通了,想要爲自己活着,真以爲我看不出來啊,她哪裡是想通了,根本就是更加沉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我快要受夠她了,但我不能丟下她,她對我有恩,她曾經數次拯救了我,而我……卻沒辦法拯救她!”
洛嵐緊緊盯着身邊艾蘭流轉的眼神“你聽見我說的了嗎?”
艾蘭一陣顫抖,像慌了神似的連忙點頭“嗯嗯,聽到了!”
“……什麼嘛,感覺像在對牛彈琴一樣!”
洛嵐艱難地揚起身子,忽然感覺到臉頰上有些微涼,下意識地伸手抹向臉頰,沒想到竟然是淡淡的水跡,但又很快就發覺到,這根本不是水,而是眼淚。
於是,洛嵐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猛地竄了起來,臉上滿是驚悸不安的表情,緊咬着的牙齒也發出顫抖,而自尊心頗高的洛嵐自然無法接受自己哭泣的事實。
洛嵐臉色陰沉,威脅地手指着艾蘭“我剛纔沒有哭,絕對沒有!”
“嗯,沒有沒有……”
“你這副哄小孩的態度真讓我不爽!!”
“等等,你在拿着什麼東西啊啊啊啊!!”艾蘭突然尖叫了起來,露出手足無措的表情,只見她的臉頰泛起紅暈,看向洛嵐手中抓着的毛茸茸的不明物體。
那是艾蘭的尾巴,也是艾蘭身爲狐妖的證明,雖然維持着人身,但當受到某些刺激還是會展現出妖化的特徵,而洛嵐最爲喜歡玩弄她的尾巴。
“你又來,還給我!”艾蘭氣急敗壞將洛嵐手裡那毛茸茸的尾巴奪了回來,尾巴又一點點變小,縮回了身後“人家那裡很敏感的!”
“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的啊!”
“但我一點也不舒服!!”
艾蘭無奈地嘆了聲,當看到洛嵐臉上愉快地笑容,她也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這次就不計較你了,但別有下次……呃,這句話我好像說了很多次了吧!”
洛嵐眯了眯眼睛,又笑着朝艾蘭吐了吐舌頭。
“唉,真是的,別讓我說這麼多遍!!”
洛嵐與艾蘭相互談笑,作爲彼此所珍視的朋友,他們的交談始終是那麼輕鬆和無慮,他們沒有糾結,沒有困惑,只有暢所欲言,充滿了幽默和風趣。
接着,在過了不久後,遠方忽然傳來激烈的爆破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艾蘭急忙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又有敵人來了!”
“稍安勿躁!”
洛嵐也慢慢站了起來,冷靜地拍着艾蘭的肩頭“敵人沒這麼快來,而且他們知道我在這裡,是阿伊埃爾和珀耳塞斯,他們兩個似乎打起來了!”
“這種時候還窩裡鬥嗎?真是沒一點分寸,我們快點回去吧!”
“行,不過別走那麼快,萬一戰鬥提早結束,就錯過一場好戲了!”
艾蘭無奈地搖了搖頭,流露出疲憊地笑容。
“唉,你還是這麼喜歡幸災樂禍,隨你吧,但願他們不會太過火吧!”
“那可就說不準了!”
————
狂風在怒吼,洶涌的熱浪呼嘯着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火焰發出令人難以直視的光芒,不斷沸騰燃燒着,高溫幾乎讓空間都扭曲了起來,而在火焰的背面,黑色的光芒卻與它分庭抗衡,在氣勢上甚至穩穩地壓住了它。
砰,再一次碰撞,二人雙雙後退,阿伊埃爾後退了數十步才勉強停住。
他看着站在對面的珀耳塞斯,目光逐漸變得更加危險、凜然。
珀耳塞斯面色張狂,不屑地叫囂道:“怎麼,就這種程度嗎,剛纔跟我說了這麼多的大話,難不成你纔是來搞笑的嗎,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的差距高下立判,看起來沒有過多可比性,因爲在他們的時代,阿伊埃爾突破六層解放也不過十幾年,而珀耳塞斯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是七層解放。
直觀的實力差距直接體現在戰鬥上,兩人的戰鬥雖然看起來非常激烈,但阿伊埃爾卻處於一面防守態勢,雖然艱難抵抗着,但基本上陷入了被動。
“就算是阿伊埃爾,面對珀耳塞斯也無可奈何了!”
“……不!”
諾婭忽然開口,目光火熱地盯着極爲狼狽,頑強抵抗的阿伊埃爾,說道:“我所認識的他不是就這麼束手就擒的,雖然落於下風,但他身上受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傷,而且他應該也知道在硬實力比不過珀耳塞斯,所以他在觀察,在尋找機會!”
“尋找機會?”
緊接着,戰鬥又持續了一會兒,節奏也逐漸減慢,珀耳塞斯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似乎對阿伊埃爾頑強掙扎的樣子覺得厭煩,以爲自己的實力遠遠臨駕於對方,所以更加輕視阿伊埃爾,繃緊的心絃也斷開了,也因爲這樣暴露出了破綻。
而阿伊埃爾毫不遲疑地抓住這個空擋,以身體能夠達到的最高速向前突擊,宛如避開所有風險的安全路線,以勢如破竹之勢衝擊到了珀耳塞斯身前。
面前兇狠冷漠的男人眯起眼睛,還沒能看清眼前突顯朦朧的視線,而阿伊埃爾趁勢猛攻,左手向上一挑,撥開了珀耳塞斯懸在半空中的手臂。
“——炎王拳!”
而阿伊埃爾的右手則灌注了全力,洶涌的原力覆蓋在拳頭上瀰漫起滾燙的白煙,宛如熔岩般的右拳猛地擊中珀耳塞斯那沒有任何防備的胸口上。
“呃啊啊啊啊!!”珀耳塞斯發出淒厲的慘叫。
珀耳塞斯面色驚駭,口吐鮮血,火焰燒穿了他的皮膚,雖然沒能貫穿身體,但也給他造成不小的傷害,身體踉蹌地後退了幾步,但阿伊埃爾絲毫不給珀耳塞斯喘息的機會,又一記膝擊撞向他的腹部,將他用力踢飛了出去。
珀耳塞斯成一個拋物線飛向百米的高空後落地,整個人凹陷進一個坑中。
“可惡,我絕饒不了你!”煙塵還未散去,就傳來珀耳塞斯惱怒的聲音。
他急忙跳了出來,表情扭曲地瞪着阿伊埃爾,他用手抹着胸口,表面竟然形成了一個肉坑,傷口裡的血液也因爲高溫而凝固,看起來猙獰可怖。
“好疼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強的火焰!”
“你沒見過的東西多着呢,井底之蛙,常年被囚禁,難不成連心靈也蛻化了嗎,只能看得到自己的愚蠢傢伙,你其實也不過如此,稱不上是一名強者!”
阿伊埃爾冷笑着,舉起他那隻被火焰染紅的右拳“我剛纔只不過擊中了你一拳而已,接下來是兩拳、三拳……四拳,很快,你就會成爲我的手下敗將!”
“這是不可能的,我只不過是輕敵所以才被你僥倖擊中,但只要我認真的話,你休想勝得我一招!”珀耳塞斯眼神冰冷,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爆發出全部原力,周圍的地面頓時劇烈震動起來,天空也逐漸變得陰沉壓抑。
阿伊埃爾的目光變得銳利,本能地察覺到從珀耳塞斯身上傳來的危險氣息,那是之前完全無法與之相比的,令人顫慄的恐怖壓迫感襲向了他。
於是,阿伊埃爾也爆發出全力,但要比珀耳塞斯低了許多。
明明是如此不利的狀況,阿伊埃爾沒有絲毫恐懼或憂慮,他的臉上帶着平靜地微笑,因爲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戰鬥狂,那是隻有與強敵交戰時纔會露出的興奮的表情。
看着這一幕,衆人不安地扼制着心跳,然後大叫了起來。
“不好了,這下就沒人能阻止了!!”
而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淡淡地腳步聲忽然傳來。
“不過就離開了一會兒,你們兩個打得挺熱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