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無舟雙眼睜着，過了一會兒才變得有神了起來，轉頭看到了柳牧，露出了驚喜的目光：“你醒了？”
“嗯，我沒事。”柳牧伸出一根手指，把要爬起來的左無舟重新按了回去，“不過你有事，時間不多了。”
“嗯？”
左無舟也是習武之人，多少算是一個高手，很快就察覺到自己的狀況——典型的迴光返照。
“草，那個王八蛋乾的，這是要弄死老子嗎？”發現了自己是處在彌留之際的左無舟立刻破口大罵，相當中氣十足。
“我做的。”柳牧在旁邊說道。
“……”
左無舟臉上的表情很精彩，如果是左驤做的，那剛纔豈不是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掃視了一下房間內的情況，看到那兩個跌坐在地上，還沒有緩過來的小妾，還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張明知。
左無舟頓時覺得，似乎自己醒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作爲一個老江湖，他一眼就明白了房間內的情況，張明知這個王八羔子趁着他昏迷的時候，真的要讓他當個王八了。
然後遇上了自己的兒子，被打成了這樣。
看到張明知被廢掉的手腕上面那三道明顯的抓痕，左無舟一眼就認出來，是他家傳的天鷹爪留下來的痕跡。
從這個情況來看，他剛纔罵的似乎有點對。
可是，左驤是一個不喜歡練武的書生，他怎麼會天鷹爪？
而且，張明知好歹也是五品武者，還是個狠辣的老江湖，就算左驤會天鷹爪，又憑什麼把這個老江湖打成現在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
“你怎麼做到的？”左無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沒有去表演那些震驚的情緒，開口問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相信。”
柳牧笑了一下，“我不喜歡練武，是因爲對我來說太簡單了，毫無難度，我是萬無一的武學天才。不過差點死了一次之後，我覺得練武還是有必要的，所以醒來之後花了半柱香的時候練了一下，就成爲了七品武者。接下來的事情就跟你想的一樣。”
“七品？”左無舟皺眉。
“幾品只是某種意義上的強弱，從來都不是絕對的戰鬥力。”柳牧說道。
品階是怎麼劃分的，說白了也就是內力的總儲量，能夠運轉的周天數，以及運轉時候的速度高低的區別。
這三樣越高，品階也就越高，同樣代表着耐力越足，恢復力越強，還有就是殺傷力越高。
但是並不絕對。
一些魔道邪派的極端武功，內力運轉速度極快，殺傷力也會很強，戰鬥力自然強。當然，代價是傷人傷己。
所以練那種邪派武功，都活不長。
別人練武是強身健體，然後變得很難打，邪派武功，能打是能打的，但是死得早。
天鷹功並不是什麼極端的邪派武功。
“你練了其它武功？”左無舟頓時有些緊張。
天鷹爪是招式，跟天鷹功配合是相得益彰，但是練了其它“武功”，準確地說是內功，也不妨礙施展出天鷹爪來。
“沒有，我說了我是武學天才。”柳牧說道，“時間不多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好嗎？”
左無舟看着柳牧，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變化太大了。
但是柳牧說的沒錯，時間不多了，左無舟也確定眼前的兒子的確是左驤沒錯，不是什麼人來冒充的。
既然如此，那就簡單點。
“一些事情，我要告訴你……”左無舟開口說道，聲音平穩。
柳牧默默地聽着，沒有說話。
左無舟所說的話並不算長，很快就說完了，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那些其實我早就準備好了，不過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既然你願意接手，那就是好事，如果覺得辦不到，就把東西交出來，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也行。”
“我全要了。”柳牧說道。
“好。”左無舟大笑了起來，“既然你有這個志向，當爹的我肯定支持。不過有一點，不要着急去報仇。”
“哦？”柳牧看着左無舟。
“那位無影劍，背後有人，這件事情估計沒有這麼簡單，水太深了，等你足夠強了再插手。”左無舟一臉嚴肅地叮囑道，“至少也要爬上指揮同知的位子纔可以去調查。”
“哦。”柳牧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天元皇朝，官是不可以子承父業的。
但是吏可以，天衣衛不是官，是吏，而且是比較高級的吏。
因此，左無舟死後，如果左驤願意的話，是可以繼承左無舟的位子。
但是不是沒有條件的，也不可能完全繼承。
必須通過考察，考察合格之後，左驤最高能夠直接當上的副千戶之下的百戶。
而這次事情，左無舟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別說百戶了，就是他這個千戶都覺得危險，自然不願意左驤再去冒險。
反正別人要殺的對象是左無舟，左驤只是順帶的。
僥倖不死，上面的人多少會念及舊情，保護一下左驤，只要左驤自己不冒頭，暫時是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行了，這個傢伙，留着吧，多少能夠幫你處理一些事情。”左無舟指着躺在地上的張明知說道。
柳牧沒有回答。
“老子這輩子……”左無舟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可惜他有點高估了自己的時間，沒笑完就直接嚥了氣。
柳牧伸出手，幫他合上了眼睛，站了起來，走到了已經醒來的張明知身邊。
“左——左少爺，左公子。”張明知睜開雙眼，臉上帶着痛苦和討好並存的笑容。
他現在半邊身子都是麻木疼痛着，站起來都很困難。
柳牧沒有說話，只是冷漠地看着張明知。
看到柳牧那冷漠的面孔，張明知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等等，你爹說過——”
張明知驚恐的聲音戛然而止，腦袋歪了過去，臉頰緊緊貼在肩膀上，被柳牧一腳奪去了性命。
左無舟要柳牧留下張明知的性命，無非是想要稍微懂一點的人可以幫助、指點一下初來乍到的“左驤”。
但是柳牧不需要。
解決了張明知，柳牧走出了房間，門外兩個小妾正在惶恐不安地等着。
柳牧讓她們出去，雖然慢了點，但是她們好歹是出去了，至於張明知，不出去的下場也已經看到了。
除了這兩人之外，還聚集了一些下人、管家之類的角色。
這些人都是跟左家簽訂了賣身契的，生是左家人，死是左家鬼，哪怕左無舟、左驤倒了，他們也無法第一時間離開。
至於那些簽了其它契約的，早就跑了。
“我爹也死了。”柳牧看着這些人，冷漠地說道，“以後就由我當家，你們去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自然是準備左無舟的葬禮。
無視了這羣人的驚訝，柳牧轉身走向了府上的書房。
根據左無舟所說的，柳牧很快就找到了暗格，打開來，裡面是一些信件、地契，還有左無舟自己寫來的種種關於他的“勢力”、“關係網”的一切，都是留給柳牧。
左無舟幹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活，他很清楚，像自己這樣的人，說不定哪一天就橫屍了。
所以，早早地就做好了準備。
這些信件，則是左無舟跟一些人的隱秘通信，還有另外的一些“資料”，可以當做是一些把柄之類的東西。
“想不到還挺有錢的。”柳牧看着那些地契笑了笑，左無舟這個千戶，當值的地點是皇城腳下，現在的府邸也在皇城當中。
而那些地契，一部分是皇城內的，其中一塊位置還很好。
剩下的則是皇城外的少許良田。
一個千戶，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厲害了。
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
天衣衛的職位，千戶之上是四位鎮撫使、鎮撫使上面則是兩位指揮同知，再往上，則是指揮使兩人。
最後，天衣衛督主一人。
四位鎮撫使，都在其他地界“鎮守一方”，不在皇城當中。
兩名指揮使同樣如此。
兩名指揮同知則是在皇城當中，但是指揮同知的地位雖高，實權卻不重，更多是類似於“秘書”一樣。
剩下的督主，則是鎮守皇城。
也就是說，其實在皇城這半畝三分地，天子腳下，左無舟這個千戶上面沒有那麼多人，真正要“大人”就是督主一人。
左無舟這個千戶，就是督主忠心耿耿的一把刀，而且是在皇城裡的四個千戶當中最好用的一把。
因此左無舟纔會拿到暗格裡面的一切，因爲他背後是督主，不是其他人。
天子腳下的官吏，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可惜，太出挑的代價就是被人給盯上，直接幹掉了。
將暗格裡面的東西裝了回去，柳牧拿走了房間內的證明左無舟千戶身份的腰牌，直接離開了府邸。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嚴格的繁文縟節，也沒有父母死後，子女要守孝幾年，啥都不能幹，在家混吃等死的規矩。
因此，柳牧想要“繼承”百戶的位置，不需要等。
天衣衛自成一套體系，柳牧想要當百戶，只要一個人同意就行了，那就是現在天衣衛的督主——李無憂。
比起張明知這樣的名字，這個名字就相當武俠了，聽上去也很有浪漫情懷。
找到了天衣衛在皇城的“天獄司”當中，說明來意之後，柳牧很快就被人帶來了這位李無憂的面前。
見到了這位天衣衛的督主，只是，這貨的長相跟這個聽上去很有翩翩公子氣息的名字，完全不符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