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優雅之間殺機頓現,宋缺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之中的不死印法！在姬博弈出手之前,他千徵百戰磨練出來的敏銳心靈居然沒有絲毫預兆。
不死印法是一種幻術,惑敵、愚敵至乎最終的制敵、克敵。
受愚弄的不僅僅是他低層面的感官,更是他晶瑩通透的心靈。
武功至於此,已經是神乎其技,超越凡俗。
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從姬博弈出招之後眨眼的功夫,比任何兵器都要可怕的一指已經到了宋缺的面前。咽喉之處的汗毛在全部豎起,因爲這一指已經接觸到了宋缺脖頸處的肌膚,只要姬博弈再一遞送,就能夠擊碎他的喉結。
但這一指卻是再也遞不下去了,因爲天刀已經出鞘,帶着姬博弈都無法輕視的絕世鋒芒向着他的頭頂力劈而下。
下面觀戰的寇仲和綰綰完全不知道宋缺是在何時將自己背上的天刀拔出。彷彿是變戲法一樣,當姬博弈的一指點在宋缺咽喉之上時,天刀也已經到了邪王的額頭之上,甚至將幾縷黑髮割下。
也只有眼力驚人的姬博弈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宋缺的拔刀動作直若與天地和其背後永遠隱藏着更深層次的天刀本體結合爲一,本身充滿恆常不變中千變萬法的味道。沒有絲毫空隙破綻可尋,這隨着他起手式而來的第一刀,驚天地,泣鬼神,沒有開始,沒有終結。
刀道至此。已達鬼神莫測的層次。
“好！”
這是姬博弈第二次喊出了這個字,雙目之中暴漲出眩人的紫光。彷彿是道家至聖的氤氳紫氣。隨着他的一聲暴喝,以姬博弈爲中心,整個空間都隨着向着外面廓膨脹。已經來到他頭頂的天刀也在這股無法阻擋的開闢意境之中彈飛開去。
宋缺的如同漢白玉石鑄成的左手擡起,改成雙手握刀,整個身體微微的向前傾斜,大喝一聲,天刀如同從天而降的神霄之雷,帶着切斷一切的絕世鋒銳。硬生生的斬開了從姬博弈身體之中迸發出來的這一股空間擴張之感。
數不盡的遊絲氣勁在天刀的鋒芒之下寸寸斷裂,卻無法阻擋一分一毫,姬博弈只能夠眼睜睜的看着天刀再次來到他的頭頂,與剛纔一模一樣的位置。
但是這一刀依然無法斬下去,因爲數百道銳如鋼針的無形氣勁在無聲無息之間來到了宋缺的身前。這一刀如果砍下去,先不說能不能突破姬博弈不死印法的護體氣勁,自己的周身百竅肯定會被廢掉。
宋缺是個完美的人。沒有絕對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收刀旋斬,無相神針彷彿是金屬被磁鐵吸引一下,全部都向着天刀飛去,在鋒銳刀氣之下被攪成粉碎。
而趁着這個時間,姬博弈的左手掌鋒帶着連綿不絕的氣環在寇仲和綰綰的驚呼聲中切入了宋缺身前天刀交織出來的刀氣漩渦之中。
天刀之名天下盡知,其絕世鋒芒之下。隕落了不知多少江湖好手。從來沒有人敢以自身的肉掌試他天刀是否銳利,但是今天出現了這樣一個人。
邪王,石之軒,魔門千百年來第一人,不死印法號稱“不死”。以身試法。以自身不死神話來嘗試天刀鋒芒。
“鐺”的一聲脆響,出乎寇仲和綰綰的預料。面對這送上來的手臂,宋缺居然沒有下手,好像是有什麼顧慮一樣,以厚背的刀脊擋住了姬博弈的掌鋒。
無形的真力交鋒,層層氣浪翻涌,但僅僅是剎那,兩個人再次分開,天刀掌鋒各自退下。
“席應的紫氣天羅與你的相比,簡直就像是孝子過家家一樣。”
親手斬下席應的頭顱,領教過紫氣天羅奧義的宋缺,自然看出了姬博弈剛纔操控空間擴張的武學是什麼。面色悠悠,彷彿剛纔那一陣電光火石的交手只是錯覺,宋缺右手掌中的天刀微微垂下,黝黑厚重的刀鋒讓人不敢置信是天下最鋒銳的天刀。
“石某橫行天下數十年,殺過的用刀好手不計其數,卻從來都沒有遇到過宋兄這樣精妙絕倫的刀法。我的不死印法生死對立,二氣流轉,只要在生死之中,無論是刀氣還是劍氣都會被消弭一空,化作元氣補益我自身。但是宋兄的每一刀都在生死之間,一刀出即使生也是死,好似天地
的生機死氣全集中到刀鋒處,讓我最自豪的不死印法全無用處。”
聽聞了姬博弈的話,宋缺卻是欣然搖頭,說出了讓姬博弈愕然的話。
“我並不懂得什麼是生什麼是死,每一刀揮出都是遵循着身體的本能,手中的刀自然會告訴該怎麼做。只是,剛纔你以自身肉掌闖進我刀氣漩渦的那一招又是什麼,居然能夠讓我的天刀不敢斬下,反而要避你的鋒芒?”
這也是下面觀戰的寇仲和綰綰疑惑的一點。換了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上去,都是不管不顧的先砍下去再說。但是接下來姬博弈的解釋卻是讓他們大汗淋漓。
“那是我不死七幻的第三式‘以身試法’,如果宋兄剛纔那一刀砍下來的話,迎接你的就是不死七幻的第四式‘以卵擊石’。我敢保證,能夠扯下宋兄用刀的右手。”
宋缺聽了之後,眼中帶着武者的狂熱問道。
“久聞邪王的不死七幻乃是融匯自身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的大成武學,十二年前小試鋒芒便斬下中原第一高手的散人寧道奇。今日宋某有幸,希望能夠以接下來七刀一一領會全部的不死七幻。”
姬博弈聽了之後嘴角露出了開戰以來的第一次笑容,揹負在身後的右手伸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隨後,整個塔頂的空氣開始扭曲流轉,在寇仲不敢置信的眼神之中,成千上百個氣環將半邊天空都覆蓋住,將姬博弈和宋缺分隔在了塔頂的兩邊。
到了這個時候,綰綰才發現,兩個人居然在一丈方圓大小的塔頂對拼了驚天動地的兩招。現在所站立的方位與剛開始決戰之前一模一樣,不差毫釐。大宗師級別的對決,的確是讓心高氣傲的她歎爲觀止。
“不死七幻第一式,以虛還實,請指教！”
談笑晏晏之間,宋缺已經被千百個生死氣環所覆蓋。這一招是姬博弈將自身的太極拳劍精義融匯,結合佛門經意所創出。就算是張三丰重生,對於這一招也要歎服,太極之意,已近完美。
氣環遊走之間,不斷的吸攝天地精氣,宋缺一刀崩碎一個氣環,自身的刀氣卻是被另外的氣環攝取大半。無窮無盡,無休無止,不將他體內的氣力吸乾不罷休。
宋缺忽的往橫移開,拖刀疾掃,天刀每一部分均變成制敵化敵的工具,以刀鋒、刀身、刀柄,至乎任何令人想也沒想過的方式,將氣環一個個的擊碎。渾身真力在刀鋒之上內斂,讓姬博弈的氣環再也無法吸攝到半分真氣。密如驟雨、無隙不入、水銀瀉地般“以虛還實”,就這樣子被天刀輕易的破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不死七幻的第二式緊接而來,漫天氣環碎裂逸散出來的元氣被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所吸引,匯聚成了一道連宋缺都要變色的磅礴劍氣。
臉上帶着不可捉摸的微笑,姬博弈右手劍指席捲了漫天的風雪,向着宋缺力劈而去。
這一招就是“以偏概全”,與第一招“以虛還實”環環相扣,宋缺破掉氣環,就是在幫助姬博弈蓄勢。沒有天刀崩碎所有的氣環,他還要自己耗費真力去吸攝千百氣環的元氣,斷然無法如此快捷迅速的使出如此磅礴一劍。
與這一招的強大相比,更讓人沮喪的是自己的行動完全落入對手的指掌之間的無力感。至少寇仲知道,自己在這種情況之下,肯定是心神爲之所奪,被這一道磅礴劍氣劈死。
但是宋缺的臉色依然沒有任何變化,整個人如同玉石雕像,天刀劃上虛空,刀光閃閃,天地的肅殺之氣全集中到刀鋒處,天上星月立即黯然失色。
面對邪王的“以偏概全”,天刀像活過來般自具靈覺的尋找對手,繞一個充滿線條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彎弧,往姬博弈後背心刺去,而宋缺的軀體完全由刀帶動,既自然流暢,又若鳥飛魚遊,渾然無瑕,精彩絕倫。
只是姬博弈的變化更快,化指爲掌,側身迎向來到身前的天刀刀鋒,渾身的魔功在這個瞬間全部集中到掌鋒之上,雙目之中異彩連連,面目青白二色交替浮現。
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情況之下,這一記掌刀居然將天刀的黝黑刀尖切了下來。
寇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肉掌居然將精鋼鑄成的天刀切斷,而不是天刀將肉掌切下。
與同樣難以置信的綰綰對視一眼,寇仲知道自己並沒有看錯。只是在他的眼前,發生了一件超越常識的事情。
“這一招是什麼?”
面對短了一截的天刀,宋缺的面色第一次變了,這一幕也已經超越了他的認知。以往都是他用手中的天刀劈斷對手的兵器,但是卻從來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將他的天刀斬斷。而且用的並不是神兵利器,只是一雙最最普通的肉掌。
“不死七幻第五式,以逸待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