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人,他的職務要求他寫一手漂亮的字。他能滿足他的職務的其他方面的要求,可是一手漂亮的字他卻寫不出來。因此他就登了一個廣告,要找一位會寫字的人。應徵的信很多,幾乎可以裝滿一桶。但是他只能錄取一個人。他把頭一個應徵的人錄取了。這人寫的一手字跟最好的打字機打出來的一樣漂亮。有職務的這位先生很有些寫文章的才氣。當他的文章用這樣好看的字體寫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說:“寫得真漂亮!”
“這是我的成績。”寫字的人說——他實際上是半文錢也不值。他把這些稱讚聽了一個星期以後,就驕傲起來,也盼望自己成爲那個有職務的人。
他的確可以成爲一個很好的書法教員,而且當他打着一個白領結去參加茶話會的時候,他的確也還像個樣子。但是他卻想寫作,而且想把所有的作家打垮。於是他就寫起關於繪畫和雕刻、戲劇和音樂的文章來。
他寫了一大堆可怕的廢話。當這些東西寫得太糟了的時候,他在第二天又寫,說那是排字的錯誤。
事實上他所寫的東西全是排字的錯誤,而且在排出的字中(這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人們卻看不出他唯一拿手的東西——漂亮的書法。
“我能打垮,也能讚揚。我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個小小的上帝——也並不太小!”
這的確是扯淡,而他卻在扯淡中死去了。《貝爾林報》上登了他的訃告。他的那位能寫童話的朋友把他描寫得非常好——這本身就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雖然他朋友的用意不壞,他一生的所作所爲——胡說,叫喊,扯淡——畢竟還是一篇糟糕透頂的童話。
這篇小品一直沒有發表過,因此它是哪一年寫成的也無從知道。到了1926年它纔在《貝爾林斯基報》該年的4月4日上首次發表。這篇作品的寓意很明顯,無再作解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