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氐人女子呂雯身穿勁裝,身背弓箭,手拿短刀,帶領衆人向白馬河深谷而去。這女子身穿以黑、藍爲基調的長衫,領肩袖及後裙由各色布料拼接,繡有花草魚蟲圖案,扎條紋圖案腰帶,戴魚骨胸牌,乃是典型白馬美女打扮。
行走一個時辰山路,忽見白馬山,山岩乳白,形若三眼駿馬,箭竹遍野,一彎紅色海子旁的山腰立着巨大山寨,綿延數裡,可容十萬人,白雲環繞宛若空中之城。山路在山崖邊,危險之處便有赤面怒目、獠牙大口的面具,來到城寨門口,之間城牆高大三丈,白馬氐兵各執弓箭、大刀、藤牌巡邏守衛。
呂雯道:“每年此時便是白馬氐四寨相聚祭祀的日子。外人要入白馬寨,須挑戰我甕城勇士。挑戰一人成功,可入前寨;挑戰兩人成功,可入中寨;挑戰三人成功,可入大寨;挑戰四人成功,可見我白馬寨寨主並許配一名我白馬氐美人。”
蕭天放道:“此行必見大寨主。”
呂雯吹起白馬氐獨有的哨子,嘹亮哨聲在山腰迴盪。整個白馬寨歡騰一片,士兵更是手執大斧敲擊盾牌,發出震天聲音。
有四人齊聲高喝:“南坪寨齊萬年、平武寨楊茂、白馬寨苻堅石、仇池寨呂亮,恭迎勇士挑戰。”
蕭天放騰空入內,呂亮、楊茂左右來擊,蕭天放兩掌分推,勁力齊發,呂亮和楊茂如同撞到氣牆,倒折了回去,兩人皆踉蹌後退,氣血翻涌,口不能言。齊萬年大喝雙手舉盾欺近,趁蕭天放落地穩定,給他一個教訓。蕭天放雙腳尚未落地,氣力回覆,雙掌齊推,勁氣如浪。齊萬年盾牌震碎,他全力一擊卻毫無效用,自己反而後退三步。苻堅石大驚赤膊求戰,蕭天放左掌相對,苻堅石的左手奔蕭天放面門而來,忽然左臂與身體分離一般,竟是繞到蕭天放身後,襲擊其後背心。蕭天放左掌向後,迎了他一掌,右掌前擊,苻堅石退了一步。雖然苻堅石未敗,每過一招必定後退一步,十招之內退了十步。呂亮、楊茂、齊萬年大喝一聲,軀體通紅,雙眼放出血光,圍攏蕭天放,八掌齊發。蕭天放愈戰愈勇,旋轉如風,出掌如電,瞬間與四人對了無數掌,忽然長嘯一聲,四人向後栽倒,歌吐一口鮮血,伏倒在地不能戰。
“好掌法!好功夫!”一名頭髮花白的寨主騎着白馬出現,“蕭幫主令蒲洪大開眼界。”
蕭天放道:“區區賤名爲寨主所知,乃蕭某榮幸。”
蒲洪道:“苗人上古之組蚩尤爲黃帝所殺,氐人上古之祖刑天覆仇而死,其後裔分佈摩天嶺南北,其中白馬氐勢力最大,五十南坪寨十數萬衆。隴南武都山有奇人月靈,爲開明王爲妃,開葵部、蠶部之先,造福萬民。及秦滅巴蜀,開明泮南逃,我白馬氐便陷入了苦難。大匜朝立,而先秦酷吏麻叔謀爲蜀王所用,對我氐人橫徵暴斂。五年前,我利用給進貢的機會,派兩名氐人美女,由四個大漢護送至宣慰府。麻叔謀爲美人歌舞迷惑,飲酒沉醉,四名死士趁機刺殺麻叔謀,這便是池哥晝的來源。那麻叔謀死得很慘,被大卸八塊,頭顱至今還在我寨子裡當夜壺呢!”
蕭天放笑道:“殺得好!痛快!”
“可惜六名氐人勇士,只有呂雯逃出。呂雯自知必死,在去宣慰府之前,將所有值錢物什皆贈予街頭乞丐氐人,這氐人乞丐組織便是食巴會。呂雯爲食巴會掩護而逃出葭萌關。自此我白馬氐和食巴會便是血肉相連的好兄弟。”
籮筐會洪存孝道:“食巴會劫持才女卓文楚之事,也是受寨主指使了?”
蒲洪道:“卓家素來爲我白馬氐販賣鐵器,卻趁機私拐我的姬妾而逃,至今潛藏府邸,拒不承認。我當然要拿他的女兒做賠償。”
洪存孝道:“寨主大人可是冤枉了卓家。卓望粟自正室夫人去世,不近女色,十五年不納妾,何以會拐帶蒲寨主的妾室呢?”
蒲洪道:“那賤人還帶走了我鎮寨之寶白玉飛馬。”
李壞奇道:“可是一尊三眼天馬,通體白潤,展翅欲飛。”
蒲洪道:“不錯!”
“咦!我一年前在長安鬼市曾經見過,貨主是一名妖嬈的女子。”
“那女子可是眉心三點硃砂,素腕若玉,身材婀娜,媚眼如絲,額頭一縷金髮?”
李壞道:“不錯!不過我聽人說她是千面飛狐。”李壞多才多藝,一邊說一邊用木炭在白板壁畫出了白玉飛馬以及那千面飛狐的模樣。
苻堅石怒道:“我早就說過那女人妖媚異常,必有所圖,可惜父親大人置若盲聞。”
蒲洪嘆道:“看來是我看走眼了,錯怪卓家!此事就此作罷!明日堅石攜禮物向卓家道歉。”
這時南坪寨方向忽然篝火大亮,七處山頭如同繁星,衆人在白馬城瞭望塔可清晰看見。
齊萬年道:“唐兀人來犯,南坪寨被攻。請大寨主支援。”
蒲洪道:“可惡的唐兀人,不敢沾惹大匜,卻屢屢進犯我氐人。齊寨主不要着急,只要我們守住鉗川,唐兀人只能無功而返。”
衆人與白馬氐連夜趕山路,來到南坪寨前線,唐兀人兵力極盛,大軍延綿駐紮在山道。
南坪寨主齊萬年道:“羌人與秦軍開戰,唐兀人數次借道,說是從此進攻隴南、臨洮,以斷秦軍後路。”
蒲洪道:“若是假途滅虢,又當如何?”
“是!我也是這般想,我們氐人這點實力不足與羌人抗衡,只能謹慎自保。”
“氐人北臨隴地、西鄰青海、南有唐兀、東有蜀川,此那四戰之地,但是這岷山、摩天嶺、龍門山便是氐人護身符。只要據險而守,必定可以禦敵於門外。”
南坪九寨是樹正寨、則查窪寨、黑角寨、荷葉寨、盤亞寨、亞拉寨、尖盤寨、熱西寨、郭都寨,分佈在岷山東北腹地,若要進攻南坪九寨,只有岷江河谷一條道路,也就是甸氐道。這裡瀑布、泉溪、河灘密佈,百餘海子分佈其間,十里金沙灘流如同黃龍,晶瑩溪流如同翡翠,如詩如畫,如夢如幻,令人驚歎,真乃世外桃源,人間天堂。
連續三日,唐兀兵並無動靜,十分有耐性。
忽然齊萬年道:“不好!蜀將竇軌駐軍松潘甘松嶺,若出虹橋關可斷羌人後路,唐兀人如此有恃無恐,必定是與竇軌有密謀。若是竇軌潛行黃龍,沿涪江河谷進兵平武寨,則無兵可守。”
楊茂、苻堅石、呂光皆臉色大變。
蒲洪道:“羌人與秦兵交戰,蜀將卻與唐兀部合謀?我們氐人送給的厚禮,竇軌納而不拒,約以友好,又怎會出爾反爾?”
齊萬年道:“竇軌素有立功之心,善謀而陰險。聽聞竇軌用其外甥作爲心腹,松潘實行宵禁,竇軌乃派遣外甥外出買酒,隨即改悔。竇軌對外甥說:‘今借汝頭申明法令。’便下令斬殺外甥,臨刑前,外甥喊冤,監刑官猶豫未決,竇軌大怒,將監刑官一起斬首。”
衆氐人頭人皆面露憂色。
蕭天放道:“氐人心向大匜,而麻叔謀、竇軌逼民造反,乃朝廷毒瘤也!我丐幫輕功俱佳,連夜翻山可至丹雲峽,刺殺竇軌,必可令其大軍混亂而退。”
李壞道:“唐兀人雖然同屬迷當,但是卻與西羌距離遙遠,必不鐵心與大匜爲敵。晚輩與唐兀部有些交情,深知其頭人頗超羅陀忽非好戰之人,願至唐兀軍中交涉,以退其兵。”
蒲洪等敵人頭人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