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逃亡隊伍裡的高層們也不是瞎子,他們當然可以看得出現在大家的人心有些動搖的樣子,但是高層也有高層的壓力,大家又在逃亡,於是對很多事情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終於,在隊伍高層這種不作爲的態度下,終於讓隊伍自附近一個名叫石橋濱的地方渡過了眼前這條河道支流後,逃亡的隊伍便因爲一場小規模的鬥毆爲導火索,分裂成七千以及近三千人的兩隊。
既然已經撕破了臉,自然不願意再一起呆下去了。
這三千人開始朝東北方向轉向,試圖朝嘉興方向,繞過前方的黑水寨。這隊人的成員多是平民和普通百姓,也有自以爲深謀遠慮而混入其中的富商、官員。爲什麼官員和富商要混入平民中呢,是因爲在這些人看來,後方追來的亂軍主要爲求財,如果將那七千人作爲誘餌,他們多少都能得到一線生機。當然,也有自覺前方危險的,乾脆就開始離隊、朝周圍區域以平民身份散去。
這個時候,跟在後方的追兵當中也開始出現一些難以決斷的問題,隨着他們越來越逼近剩下7000人的這支最大的逃亡隊伍,一些過多的雜亂的信息,也開始干擾他們的視線。
因爲從落單的難民口中,他們可以輕易地得到各種信息,這些信息實在太多太雜:比如隊伍的規模,隊伍裡現在已經人心不齊,什麼“算無遺策的蛇蠍血手”,什麼心思過人讓朱常、蕭正道、馬利凌等狠辣角色都無可奈何、還有人現在已經開始單走或者是哪個哪個大富商和哪個哪個官員知道了現在形勢危急,所以他們乾脆和隊伍脫離轉而逃向深山·····這些情報聽起來好亂,但是每一條都是煞有介事的樣子。
本來他們那個隊伍足足有一萬人,如果真的要追蹤,其實追兵要得到比較清晰的線索其實並不難。但是現在,因爲抓到的難民套到的資料太多,反而讓人一下子摸不着頭腦,現在彷彿出現了一系列干擾判斷的信息,那些財物似乎也在向不同方向延伸。蕭陽軍隊的那五支隊伍的斥候都在追趕,也在不同的方向上與威勇軍的斥候發生了交鋒。黃劍這些人一路北上,本來就談不上同一條心。在分配戰鬥目標和戰利品上更是少不了爭吵。最後也是爲了保持和氣,五支隊伍達成協議各自選擇一個方向向前繼續推進。而在選擇的時刻,黃劍和李薄因爲選擇了同一個方向,又吵了一次。當然這個時候,蕭陽軍隊的五個頭領基本上沒有擔心什麼打仗的問題——在他們眼裡,那些人本來就可以算是潰軍散沙,哼,看也玩不出什麼來。
這天傍晚,逃亡隊伍主力的七千餘人自原本渡河的石橋濱一帶再度折返而回,與往北面追來的黃劍的隊伍幾乎是擦肩而過,隊伍趁夜南下數裡,在地勢兇險的河灣邊紮了營。河道在地形上像是一個鉤子,他們南下折返,原本一路上就有各種痕跡,這時候東面南面又有河道擋路,這個河灣像是口袋般的將人們兜了起來,如果黃劍他們那些追兵往南邊折回,幾乎就是死地。但眼下黃劍等人也是急着往北方追過去,一時間沒有再來探查。
這天晚上五支隊伍以不同的路徑朝北方而去,其中薛斗南、米泉兩人的數千人甚至就從衆人紮營的河灣對岸過去,他們也在與這邊相隔了十餘里的不同區域暫時紮營。這天晚上,河道邊的營地中安靜得幾乎窒息,只要明天那五支追兵拔營北上,他們將獲得第一次的機會,再做其它的運作。
沒有人敢生火,沒有人敢點燈,知道事態嚴重的衆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頭幾乎都自覺地屏住了呼吸,一時間說話都不敢大聲。但夜晚與黃劍軍隊擦肩而過的那記回馬槍卻在衆人的口中渲染開來了,本來只是個小手段,但衆人也都需要一些自信作爲支撐。
如此到得第二天,天空烏雲匯聚起來,威勇軍放出了最精銳的幾名探子,注意着北面幾支軍隊的動靜,黃劍的軍隊開始拔營,許遠、薛河的軍隊開始拔營,陸挺的軍隊開始拔營,李薄的隊伍落在最後方,他沿着黃劍的路線往石橋渡方向過去,他心裡是很不爽的,所以走得也有些慢,然後,在這天中午將要過河的前夕,停了下來……
李薄居然開始折返了!
李薄突然折返,究竟是什麼原因,我們暫且不說,因爲現在,有一個酷炫的角色正要登場。
正午,北面的一處山頭上,名叫關谷的男子騎在馬上,帶領着玄羽衛正在朝北方趕去。
關谷的本事在之前已經略有介紹,他這次追擊的任務,與黃劍等人不同,與那由着自己的心情就來找人當軍師的馬利凌也不同。他始終牢記他的目標——要擾亂湖州一地不能救援嘉興。這個目標在現在杭州潰敗的情況下看起來很簡單,他也知道黃劍李薄等人也當成散心、發財一般的來玩。關谷無意去幹涉別人太多,但是他始終記得自己的任務是什麼。這,也就是蕭正道欣賞他的地方。
關谷清楚,一路上追殺逃亡的人,這不過是將那些戰利品撿一撿,隨意一點就好。但是自己手下的玄羽衛畢竟有一批軍隊是在湖州那邊的,因此他率領了玄羽衛一行迅速北行,早已超過了衆人的進度。類似黑水寨這些忽然揭竿的人,由於事先與蕭陽那邊並沒有聯繫,此時也得由關谷這邊過去給他們一個名號,並且讓他們在戰鬥中真正地肯爲蕭陽賣力。
此時他們已經接近了前方的布藝鎮,留在後方觀察黃劍等人動靜的一名斥候也騎馬回來了,照例告訴他那五人每一天的進度。看着那斥候帶回來的情報,這名身穿黑底描銀長袍的男子順手在地圖上點了點,皺了皺眉,然後將地圖擱置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