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至信坐在父親邊上,看着弟弟進門時的反應,一下子明白了這個事情已經嚴重得超過了他的想象,因爲如果只是因爲貢布褪色的事情,幾天前大家就都該有心理準備了。但是一向冷靜的弟弟此時的反應,實在是讓他的心又揪緊了一分。
田至孝先是走到父親旁邊,大概和他耳語了一陣子,只見田老爺的臉色一下子變成了慘白,而後揮揮手,讓田至孝坐下,田至孝坐在了旁邊的座位上,擔心地看着父親。
田老爺不由得冷笑一聲:“小人無恥,重利輕死。。呵呵。。”那冷笑充滿了疲憊和自嘲,他看了看身邊的四兒子,搖搖頭:“我們都被她一個人矇在鼓裡,她根本就沒把咱們當回事啊。。至孝,你也吃點飯吧,然後和大家都說一說。”
田至孝看到父親疲憊地緊緊閉上了雙眼,過了一會,睜開眼睛時,已經抹掉了剛纔的沮喪和淒涼,恢復了那個金陵布行行首家主的威嚴和兇狠,但是還是長嘆了一口氣。
田至信看在眼裡,意識到事情不好,他再看看田至孝,此時此刻,這個平時笑謔不羈的弟弟顯得有些過於安靜,目光清冷。還好,四弟現在還是很鎮定的樣子,他應該是在想法子。
“老四。”
“倉庫裡的布褪色的事情,我知道緣故了。”田至孝淡淡地開口,他現在已經能穩住了心情,畢竟現在不是慌的時候:“今天下午我在街上的茶館遇到了唐雨墨,然後。。”他說到這裡停住了,因爲他看到六叔公進了門,田家上下都出於禮貌地起身等六叔公進來入席,而後田至孝繼續說:“然後我和唐雨墨談了些話,才知道整個事情。。”
此時夜已經深了,燭臺上的燭火偶爾發出啪的燃燒聲,田家上下,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全都集聚一堂,現在正在緊急得商議着大事,他們的臉上,已經多久沒有出現過這樣緊張的神色。
兩個多月前,就算是在競爭皇商的時候,田家也沒有這裡三分之一的人聚在一起,尤其是田家六叔公和三叔公這樣的元老,他們以前也是咳嗽一聲整個金陵織造圈子都要颳風的人物,在退休後早已是不問生意場上的事情只顧安享晚年,可是現在,卻也只好出山大家一起應對這田家的危機。
就在兩個多月前,田家人以爲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地以爲可以將皇商收入囊中,那個女子如一出滑稽的鬧劇一般登場了,像小孩子一般地做了幾件搞笑的事情,給大家增添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就好像今天茶館上的喝茶聊天那麼平常,誰也沒有注意到暗藏的危機。然而,這也不過才過了兩個多月的時間,那個溫婉甜美彷彿只會吟詩作賦的女子,誰也沒有放在眼裡的女子,終於在這樣的雲淡風輕中撕開了她呆傻無害的面紗,露出致命的獠牙,向着田家的咽喉,咬了下來!